《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第104/214页


  目光落在了牧临川脸上,顾清辉眼前一黑,猛地眩晕了一下,“文殊,你无事吧?”
  她用力喘息了一声,才敢看去少年的伤势。牧临川那双红瞳,冷冷清清地看着她,唇瓣一动,吐出两个意味莫名的字:“嫂嫂。”
  顾清辉忙压了眉头,伸手去扶他:“别动,我帮你看看伤势。”
  牧临川闻言,顺从地垂下眼睫,空门大开,任由顾清辉查探。
  顾清辉咽了口唾沫,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紧张得头皮发麻,深吸了一口气。在摩挲到他胸口的位置时,随即掣出了一把匕首,直刺向少年胸膛!!
  在这一剑即将贯穿牧临川他心房的刹那,手腕却被人反手握住。
  顾清辉呼吸陡然急促,就像是被蛇缠住了手腕,一个寒颤,手下失了准头,刀刃偏移了一寸,只堪堪扎在了少年右肩。
  鲜血顺着右肩的血洞汩汩流出,牧临川眸色深深,唇角微弯,亲昵地握着她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将自己脸上的鲜血都抹在了她手上。
  他目光了然,若有所悟地笑道,“你看,你果然还是选择了牧行简。”
  “嫂嫂,你手上沾的可都是我的血。”
  顾清辉瞳孔骤然收缩,喉口干涩,眼中惊惧交加,道:“你早知道了?”
  牧临川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飞快地掠过了抹不为人知的伤痛之色。
  他甚至有些茫然地想。嫂嫂为什么这么怕他呢?难道不是她要杀了他吗?该害怕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还是说,她一直都害怕他?
  她的确一直都怕他。顾清辉浑身一颤,心底最私密的感情就这样被翻了出来,暴露在了日光底下,少女仿佛陷入了回忆中,眼神多了几分空茫几分恐惧,牙关咯咯打颤。
  她一直都怕文殊,怕这个少年。牧欢将人皮鼓送予他,他毫无多余的反应,坦然说谢。
  幼年的牧临川不爱笑,漠然疏离,像是置身于一个独属于他的世界,他在这个世界里,冷静到以至于冷血的观察着外界的众众人和事,再学着一点一点完善自己属于“人”的那一部分。
  每次看到男孩儿红到发黑的双眼,平静的目光,她都忍不住感到一阵隐约的惧意,心脏跳得几乎快要落空一般,骤然失去频率。
  与他接触,不过因为他是牧行简的堂弟。她勉强与他接触与他交好,与她虚与委蛇,没想到就这样被他黏了上来。他就像是一抹幽魂,又像是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当男孩儿的手牵上来的时候,这就像是被阴冷的毒蛇缠上了,她怕得忍不住浑身发抖。
  牧临川沉沉地盯着她,顾清辉唇瓣颤抖,猛然抬起眼,急切辩解道:“不、并不全是这样的,文殊你听我说。”
  她性子一向冷淡,一开始的确是因为牧行简才勉强与他接触,可后来,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之中,她是真的把他当成弟弟来看待的。除了那点被她深埋入心底的隐秘的恐惧。
  将顾清辉的反应尽收眼底,牧临川沉默了半晌,眼睛像是被火燎了一下。他自小就聪慧,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一直装聋作哑,不愿相信罢了。
  本以为嫂嫂是不一样的,可到头来不过如此。
  少年漠然地想。
  就如同他阿母,那个贱人。
  “我知道……果然瞒不过你,你自小就聪慧。”
  心知这时候再多的辩解都显得无力,顾清辉颓然抿紧了唇,半晌,才挤出几个艰难的字,含着些隐约的气音:“……对不起。”
  牧临川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反问道:“嫂嫂,我有哪里比不上堂兄?”
  “我比他好看,比他聪敏。我有哪点不如他?”
  顾清辉疲倦地闭上眼,自嘲的苦笑,“你、你与他不一样。文殊,你、你很好。”
  少年红瞳幽深,浓得发紫发黑,他黝黑的眸子如有云气旋开既和。
  “然而就算文殊再好,你也选择了他不是吗?”
  “嫂嫂,”牧临川忽然弯了弯唇角笑了,“其实今日,是文殊在赌,在堵你会不会为了成就堂兄的伟业而要了我的命。”
  顾清辉一时哑然,脸上浮现出痛苦的愧色。
  牧临川一向敏锐,惯会察言观色。只是他鲜少对她如此刻薄。而如今他的狡黠他的聪慧他的敏锐,都成了他刺向她的箭。
  他则不以为然,满身鲜血地冲她微笑。
  “很显然,”牧临川坦然地眨眨眼,“我赌输了。”他的眼里已经看不见任何隐痛,看不见任何软弱。
  “嫂嫂,你知道吗?这同时也是我给你的机会。”
  他站起身,眼睫微扬,如同美丽的蝶翅。语气轻而缈,如清晨的露珠,被太阳一晒,好似就蒸发成了水汽,荡然无存。
  “其实文殊一直都想杀了你。”
  “你与……阿母很像。”
  .……
  他的阿母。
  牧临川几乎快忘记她长什么样了。只隐约记得她好像姓顾,与顾清辉同族。论辈分尚且还能算得上是顾清辉的姑母。从他懂事起,他心中就存有一个隐约而大胆的念头,他要杀了她。
  杀了他的母亲。
  这是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所以他将这个想法一直藏得好好的,深埋于心底,人前依然是那个乖巧的模样。
  哪怕他阿母踹在他脸上,拖着他头发将他从床上拽下来的时候,他依然是那副乖巧的模样,还会小声地哄着她,说“阿母……阿母不哭,都是文殊的错。”
  都是他的错,他是个不该出生的孽种。
  阿耶死后,阿母想要掐死他,在他面色铁青被丢进灌木丛里,险些断了呼吸之后,是一个婢女发现了他。人人都劝阿母忍耐,说宫里那位得罪不起,她若是不想看到他,将他送到寺里去就算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得知自己即将要被送到寺庙里去后,男孩儿想都没想立刻就去找了她。
  “我要见阿母。”
  男孩儿眼里露出几许迷茫之色。被仆妇拦在院门前,他做梦也没想到阿母要将他送到寺里去。他胆怯不安地想,难道是他这个孽种,这个贱。货表现得还不够好吗?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哑然无声地想。
  仆妇眸光微动:“郎君请回吧,女君如今不见人。”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仆妇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之意。他就像是一只喷吐出蛛丝的蜘蛛,不放过蛛丝上一点细微的动静,敏锐地感知到周遭任何的动静。
  男孩儿默默转身退走了。
  然而仆妇眼里那抹转瞬即逝的慌乱却在心底挥之不去。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中的疑窦也越来越深。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还是转身跑回了院子里,推开了仆妇,冲进了屋。
  仆妇在尖叫,她也在尖叫。
  她捂着胸口,从帐子里坐起,一向姣好美艳的面容扭曲了。
  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了帐子里,久久未曾出声。
  他看到了帐子里两具白花花的□□,赤条条的,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蛆虫。那其中一条,就是名为阿母的女人,女人坐拥着被褥,大声尖叫,愤怒地质问是谁放他进来的。
  她激烈地晃动着,全身上下白得就像是猪肉。
  他胃里忽然一阵翻涌,当着她的面吐了出来,吐得昏天黑地,跌坐在秽物中,直到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被人拖了出去。
  阿父死后,或许是不甘寂寞,或许是绝望之下,选择了自我放逐,一个又一个男人成了她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
  可即便如此,他也爱她。
  他爱她。
  她偶尔也会对他笑,露出温和又慈爱的笑容,摸着他的头,轻声道:“好文殊,乖文殊,上次那个,再给阿母表演一次好不好?”
  男孩儿点点头,撩了衣袍跪在地上,歪着稚嫩白皙的脸蛋,在地上爬来爬去,奶声奶气地汪汪学狗叫。
  女人极为快意地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自眼角渗了出来,她难得软化了语气,摸着他的脑袋,像是摸着一条狗的皮毛,目光像是透过他在看着那个宫中的九五之尊,那个强奸了她,毁了她人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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