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第67/214页


  大郑夫人笑道:“陛下可还记得裴女史?”
  少年哦了一声,拉长了音调,笑道:“忘了。”
  大郑夫人笑容一僵。
  “前些日子,陛下在华林园里巧遇了裴女史,还赞过她一句蕙质兰心呢。”
  牧临川瞥了她一眼。
  猩红的眼在冰冷的寒夜里就像两团跃动的鬼火,看得大郑夫人喉口一涩,浑身上下就像结了冰。
  少年眉眼细长,或许是经年累月地饱受病痛折磨,看人的时候带着点儿阴郁和厌倦之意。
  只这一眼,大郑夫人知道,牧临川看出了她的意图。
  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雪花落在她发丝上,几乎快冻结成了冰。
  少年这才又开了口,脸上这阴郁的神情一收,笑意盈盈地问:“然后呢?爱妃有什么话要对孤说?”
  气氛立时缓和了下来。
  大郑夫人勉强地笑了笑:“裴女史就在殿内,妾正与裴女史下棋呢,未想到陛下这就来了。想到前些时日华林园那一面,便随口提了一句。”
  牧临川自顾自地进了玉寿殿,一眼就看到了慌忙下跪行礼的裴姝。
  女子褪去了保守庄重的女官服饰,身着杂裾垂髾裙,雍容华贵中微露几分清冷之色。
  绝色当前,牧临川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自己捡了个位子坐下。
  朝着大郑夫人与裴姝似笑非笑道:“你们下你们的,不用管孤,孤看着就行。”
  裴姝迟疑了一瞬,咬着下唇,应了。
  只是这一盘未尽的棋局,两人都下得有些心不在焉。
  女子半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在灯火的映照下,肌莹骨润,惊心动魄。
  缓缓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牧临川垂着眼看着裴姝的脖子,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神情微怔,有些走神。
  眼前忽然又浮现起陆拂拂垂头丧气地被缚在他面前的那一幕。
  裴姝的脖子很白,陆拂拂与她不一样,少女的肌肤算不上多白皙动人,在千佛窟灯火的映照下,泛着蜜色的光晕,好像触手就能触碰滚烫的阳光。
  那是只有在山野间经年累月晒出来的肤色。
  与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甚至与嫂嫂也不一样。
  他自小长在寺庙、深宫,见到的女人都是凝脂般得白,白得晃眼,白得柔顺,白花花得像是待宰的羔羊。
  实际上,在他眼里,宫里这些男男女女与待宰的羔羊也并无任何区别。
  眼前一花,少年一愣,脸上渐渐地,又升腾起一股复杂的神态来。
  这是第几次他想到陆拂拂了?
  牧临川面色微微一变,烦躁地低下了眼,双目赤红,太阳穴突突直跳。
  烦,想杀人。
  这几日,他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闭上眼,或是少女五根脚趾从他那玩意儿上碾过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又或是法裕闭眼胡乱亲吻他的模样,像是一只涎水四溢的狗。
  两人的模样渐渐重合,既让他心脏乱跳,又在想到法裕的时候,令他作呕。
  他曾经拿着刀,朝自己下面比划了几下,认认真真地思量着剁下来的可能性。
  至少能换个清静,但一想到宫里那些宦者,却又刹住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万一漏尿了……
  裴姝这一局下得实在有点儿心神不宁,她能觉察到少年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了她脖颈间。
  裴姝呼吸微滞,臊得脖子连同耳根都红了个透,女子微微抿唇,摁下这纷乱的心绪,继续落子。
  陛下……还在看她。
  牧临川:……好想杀人。
  棋盘上最忌分心,稍不注意,就已落了下风。
  裴姝眼角余光悄悄瞥了一眼牧临川,少年换了个姿势,目光落在棋盘上,神色辨不出喜怒。
  裴姝不敢再看,心脏忡忡乱跳,脸红得好像能听到血液在体内汩汩流动的声响。
  他必须得找个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下一秒,就要提刀叫裴姝与大郑夫人血溅当场了。
  “当啷”轻响,最后一子落下。
  大郑夫人叹了口气:“我输了。”
  裴姝面上未露骄色,摇摇头道:“是夫人多番相让。”
  说话间,她能感觉到牧临川的目光在她与大郑夫人身上游移,最终落在了她的发顶。
  裴姝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紧了,不免猜测起他的心意来。
  牧临川烦躁地扬起眉:……要不还是挑个谁杀了吧??
  意识到了少年一直在盯着裴姝看,大郑夫人心里松了口气。站起身,裙摆曳地,袅袅走到了牧临川面前。
  “陛下,天色已晚,今晚就在玉寿殿歇息吧。”
  牧临川终于将目光从裴姝身上转了过来。
  大郑夫人善解人意道:“妾叫裴女史来服侍陛下。”
  招招手:“裴女史,照顾好陛下。”
  说完,屏声静气地等着牧临川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嗜杀的少年天子,并未露出什么动怒之色,他颇为闲适地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地随手将裴姝拥入怀中,“哦,那就留下来吧。”
  夜色已深。
  大郑夫人从玉寿殿中退了出去,去了偏殿,对着一盏寒灯怔怔出神。
  芙蓉看在眼里,欲言又止:“夫人,夜深了,该歇息了。”
  大郑夫人这才恍然回神,女人摇了摇头,轻揉着额角,神情倦倦:“我不困,再说罢。”
  “此事不成,我心中放不下,也睡不着。”
  看着大郑夫人仿佛骤然苍老了十岁的面容,芙蓉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这或许就是后宫女人的悲哀吧,要把别的女人往自己的夫婿床上送。
  ……
  大郑夫人一走,整座宫殿便安静了下来。
  少年百无聊赖地转着眼睛,四下打量这这座宫殿。
  这是他妻子的寝殿,他却好像第一次来一般,圆润润的红眼睛,被灯火一照,透着几分漾漾的暖色。
  少年眼里有几分新奇,又有几分跃跃欲试,高高的马尾在脑后荡出个漂亮的弧度,像是春风中舞动的柳叶。
  裴姝不禁有一瞬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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