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红尘》第37/78页



她抬起手摸着我脸上火辣辣的掌痕,依然安静得像陶瓷娃娃,语气无异平时的讽刺。

“就你这德行还值得我去理不理的,你真当自己上天了?你现在这样就像是死了爹妈借高利贷欠了一屁股债被人强J了还得光着身子跑,你说你这样谁还理你啊,你除了自找麻烦你还会什么呀?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我都替你悲哀。我怎么就想不明白我会为你差点连命都不要,我聂美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

我趴在她肩上大声哭起来。

在她面前,我可以和所有人一样,为难过或者不难过的事流着廉价的眼泪,尽管她有时还是会不尽人情地羞辱我,导致最后在她不要脸的羞辱下,我和陶颖一起攻击她。但她从来没有给过自己软弱的机会,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看到她哭就把她给杀了,她是绝不容许这样的自己活在世上的。其实在很多个我们不留意的瞬间,她也会突然就红了眼睛。

陶颖来时就看到我在聂美的被子里两人像在宿舍一样说着那些让人脸红的笑话(这是被聂美强迫的)。

她把东西摔在地上,眼神凌厉地看着此刻沉默的我。

“我不管聂美是如何原谅你的,但你自己也得有点自知之明。如果她现在两腿一蹬,一张白布挂在脸上什么都没了,你还能在这儿么?你真当自己是圣人谁都会原谅你的啊。你当时骂她不是骂得不是挺牛鼻的吗,这会儿在这儿弄红了眼眶算个什么事啊,温洛你真他马的该去浸猪笼!”

我沉默了下,抬头看着她笑道,“你还嫌不够乱呐,要不你现在骂我一顿,然后轮我出车祸,说不定我没聂美那好运就一命呜呼了,这样该多好。”

“那么想死,你现在就去死!”陶颖扑到我身上,要扒我的衣服,我死命往被子里钻,两人闹成一团。

“喂!指甲这么长,比你那巴掌还疼,你真想我死啊!”

“你的骨头…别压我。温洛!你再瘦下去就没人要了,豆芽菜!竹杆!排骨!飞机场……”

结果碰到聂美的伤口,痛得她嗷嗷大叫。

“你们两个疯子,都给我滚下床去,疼死我了!”(……)

后来聂美问我们,当时她那惨叫声听起来是不是像极了被两个男人同时那个什么什么……

没等她说完,我和陶颖同时抚额,无力地点点头。

陶颖悄悄对我说,幸好她说的不是两个女的,不然想象出来的画面该有多壮观(……)。

因为这场车祸,聂美可能有一个月不能碰她亲爱的高跟鞋(这是在聂美的怒目下医生擦着冷汗给的至少痊愈的时间……)。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平衡。

“你们这些医院天天说着救死抚伤的,也没见你们把那些棺材里的埋在土里的救活过,把那些一辈子坐在轮椅里缺胳膊断腿的扶起过(……),你们拿着他们家属的钱,你们拿着国家的钱,人们把你们当天使一样比喻着,你们还好意思了,摆出个什么态度……”

最后还是陶颖捂住她嘴巴,我们一起将她弄走的。我们不敢想像再让她说下去全中国的天使(……)会不会把她暴打一顿再集体辞职。

回到聂诚安专为她静养买的房子,她实在不解气,把矛头指向了我。“要是我一个星期都只能穿这软绵绵的不知啥玩意儿的东西(其实是棉球鞋),我就把你的腿砍下来,让你一辈子都坐轮椅。”

我抿着嘴,走出她的视线,随她无理取闹去。表面我们看似对这次车祸都没什么大的意见,甚至不会避讳,借机羞辱对方。但是,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过滤的小事,它还没有完,它会成为导火线,等着自己发挥作用的那一刻,将我们全部引爆。

聂美虽然没有明确的对我说些什么,但在很多的时候,她都不愿再和我提辰宸和粟飞儿相关的事,就如那张放在她面前的桌上的杂志封面,粟飞儿冷漠又忧伤的表情,她都会装做没看见直接略过。

“没什么事就回来上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多只能免修两门课程。以你那能力还不足够把所有科目老师搞定,要是你另有办法,我没意见。”她蜷缩宽大的沙发里,神定闲情,如同一只黑色的野猫,慵懒而性感。当然,我清楚她说的另有办法,其实是指粟飞儿。

这话彻底打击了我当初离开时的高傲,于是坐在她对面低头装鸵鸟。

“你……”她看了看我,没有开口。

“我不打算读了。”我抬头平静地看着她,手里抓着那本杂志,上面的模特被抓得变了形。“我现在也找到了比较适合自己的工作,没什么好拒绝的。更何况现在的大学生就业情势十分严峻,我不能保证再过两年后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你也不能保证不是吗?”

她抬眉瞅我一眼,说:“要是你放弃你那该死的自尊心,我就能把你搞到我爸的公司去。”

顿了顿,她好像想起什么,抄起身边一抱枕朝我砸来。“你再敢提你的无学论试试,我一定会把你从二楼扔下去,不死我再扔第二次。”

我将枕头抱在胸前,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聂美是了解我,但不是全部,她有着和我不同的生活,这在之前我就有说过,比如我要为最基本的生存条件柴米油盐烦恼,而她根本不用操心去这些,甚至她还不懂这真正代表的含义,只知道有这么几个字在字典里出现过。

如果要把人生比做那庸俗的肥皂剧的话,那么我和聂美在一起的生活就是最精彩简洁的部分,剩下那一大部分,即使是电视上亮丽的演员、作家笔下生动凄凉的词句都无法演绎和描绘的。它们占着主体位置却常常被人忽略,最后像一摊烂泥烂在心里,脏了后半辈子的生活。

粟飞儿打了很多通电话,不过我没有接到。

我去帮聂美买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总之吃起来像咖啡一样苦的玩意儿,出门时我没有带手机。

聂美并没有接,而是一直让它响着,尽管她一边喝安神茶,一边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她拿过我的手机,手指灵活地在键上敲敲打打,不一会儿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翻了几下,指尖在“delate”停下,犹豫后没有按下去直接将它扔进了沙发里。起身换上衣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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