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红尘》第44/78页



刚一开始我不明白‘他’指的是谁,当我知道就是粟飞儿的时候,我停下来,看着她消瘦倔强的背影,用力地捂住嘴巴。

聂美说,本来下狠心地决心做一件事,但看到某人的眼泪,突然就心软了。我知道这次的决定会酿成无法弥补的错误,但是温洛,决定权在你手里,你要懂得适可而止。

她转身走了,黑色的身影消失光线的尽头,尖细高跟鞋踩出的声音刺痛耳膜。

我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擦了擦眼睛。始终都没有敲门的勇气,我想我再站一会儿,站一会儿就离开,然后笑着告诉聂美我没有和他见面,我可以过没有他的生活。这该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

粟飞儿开门时就看到我抬起手在冰冷的墙上点点画画,清澈的眼睛一同往日的涣散游离。他看着我,不说话,眼里像是揉进了沙子,慢慢出了雾气。我侧头看着他,冲他笑了笑,他伸出手,将我拉入怀里。那只放露在空气中很长时间的食指,重重地垂下去,僵硬得没有半点知觉。

像每次去他家的程序,他给我倒了杯茶,然后将蜷缩在沙发里的我拥进怀里。我们就这样拥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玲姐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公司已批准他的假期,然后说了一大堆,他半天才应一声,时不时低头看我的反应。我抱着暖和的茶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其实我们挨着这么近的距离,我怎么可能没听到那句“你不要乱来”。我起身,坐到另外的沙发上。

他挂了电话,跟着坐过来,他低下头,要吻我,我轻轻别开脸。

“我要回去了,聂美还在等我。”

他从身后拥住我,温暖的胸膛贴住我的后背,温热的气息吐进我的脖子里。

“今晚留下来。”轻柔的,没有任何的不安和罪恶感。

我笑了笑,笑得流出眼泪,在胸口拉出着一阵没过一阵的疼痛。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脏,尖锐的指甲陷进里面,贯穿交织在一起,血淋淋的粘液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如果还用力拉扯狂拽的话。

我回头看着他,在我近乎讽刺的笑容里他看出来了,那种嘲弄和抛开一切的绝望。他动了动唇角,久久没有开口辨释。其实只要他再说一句挽留的话我就会留下来,只不过从今以后,两人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出现和彼此有关的一切。

在接近被黑暗吞噬的树下,我看到聂美那辆黑色的车子孤独地停在那里,车里时隐时现的点点碎光。我走过去大力拉来车门,大股浓没刺鼻几乎要腐烂整个肺部的烟酒味迎面袭来。

“你要死了啊!”我站在冷风里,死瞪着漆黑的车里快要在这糜烂的气味中猝死的聂美。

她抬头看我,冷哼一声,磕磕碰碰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我从后备箱里拿出清新剂往车里一阵猛喷,然后听到驾驶座上传来剧烈的咳嗽和咒骂声,在这死寂的黑夜里特别生硬刺耳。

坐进后座,顺手拿起毯子朝只穿一件黑裙的聂美扔去。抬手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然后在黑夜里沉默。

聂美裹了裹身上的毛毯,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反射着水波一样的亮光。她紧抿了下嘴,眼泪就从她精心打理的完美眼眶中流了出来。旁座上被无意中按亮的手机上,是半小时前辰宸发过来的短信:我和宁贝贝上床了,不要告诉温洛,没事。

依然记得两年前宁贝贝为了和辰宸在一起,不惜在辰宸的酒里下药,因为这事她差点做了宁贝贝,最后是看在辰宸和刘丽丽的面子上,只是将其赶出了安城。而现在这一幕还是发生了。辰宸曾对她说过,他一点都不想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他觉得特别对不起温洛,可是每次都让温洛撞见那些不堪的场面,而以他的性格是不屑去解释的。

这次他主动跟她说出这事,只是不想刘丽丽姐妹再编出什么更精彩的故事让温洛误会。她几乎可以看到他在和宁贝贝做时在发这条短信时眼泪流过眼角的样子,她太了解他了,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曾经有着显赫的家势撑着他,而现在被感情绊住一只脚的他,只能进行着肮脏的交易,又或许是自己的生理需要。

从来都是这样,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温洛一个女人能走进去。而她一直做着他哥们的身份,永生不变,就连做他身边那么多稍微停留的女人,她都没资格。

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她擦掉眼泪,起身看向在黑夜里坐着一动不动的我。

“我还以为你会留宿,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看着她哭过的通红的眼睛,眼睛又开始胀得发疼。

“世上的男人,无论是好是坏,是不是都逃不过青欲这一劫。”

她看着我,眼睛慢慢暗了下去,安静的空气里,只听得见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窗外挂过一阵强过一阵的冷风,拍打在玻璃窗上像是无数只妖魔的手,张牙舞爪,被人类的邪恶心理吸引而来,兴奋着,撕吼着。

楼下的那辆隐在黑暗里的车子,缓缓而行,消失黑夜的尽头。粟飞儿放下帘子,转身朝房间走去。

手机在黑暗的房间里已经闪亮了好一阵,阴森森的绿光,如同某部穿越剧里穿越时空的裂口。屏幕上显示着一连串的数字。这个号码他就算是死都不会忘记,他都不知道他把它拉进了黑名单又请出来多少次。因为他是他的爸爸,是对他的工作暗地里一直有帮助的大老板。

“喂。”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沙哑。

在听对方怒的斥与责骂将近五分钟的沉默中,他缓慢而艰难地开了口:“我不要结婚。”
24.-(二十四)大山里的朴实
陶颖一个晚上都没回来,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都关闭,聂美直接从储存室拿出一把像斧头一样的玩意儿朝她紧闭的房门走去。在聂美要向那精致木门下毒手时,我及时制止了她。

“据我所知,这扇门包括门套门扇,合页、门锁、门挡、门定、密封条,还有油漆、压膜之类的,且全部都是进口,你可以先算算它的价钱,再决定要不要砸。”

她讶异地看向我,红肿的眼睛还没有恢复过来,和兔子眼没什么区别。她慢条斯理地将凶器收回去,“小姑娘,思想工作做得挺足的,不过你放心,我就算有一天杀了你和陶颖,也不会动这房子一根汗毛,你俩加起来,都没它值钱。”(……)我看着她冷傲嚣张的背影,真想冲上去与她同归于尽……

在她忙完她所有的护眼护脸护颈程序再加上期间不断给我白眼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后,我还陷在客厅的沙发里沉默,或许是被那种叫做悲伤的情绪(像是从西伯利亚南下的寒流)侵袭着持久不散,所以关于聂美红肿的眼睛打哪儿来的,我没有过问。墙上挂着的时钟依然没完没了地走着,等着灯枯油尽的一刻。循规蹈矩咚咚响着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像是从背后伸出一双干枯苍老的手,突然掐住你的脖子。已经凌晨三点,隐约还能听到河对面的村庄鸡鸣的声音。我想我还是不能像聂美那样即使明天是2012是世界末日今晚还能平静地看着关于未来几年经济地域发展趋势或房价上涨买哪黄金居住地段的房子最能炫耀她欠千万人揍的富贵。她老说我们世俗,其实她一直生活在世俗的最顶端,藐视我们。

当前:第44/7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