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红尘》第43/78页
我恍然大悟,凑到她眼前,眨眨眼,在她受不了要将我推开时我说:“你要知道最快的途径就是找粟飞儿,你确定?”
她想了想,点点头。“先用美人计引诱,成功后马上撤离。”
“……聂美我要杀了你……”我掐住她脖子,她死命翻白眼。在两姐妹演绎一场仇深似海的烂剧时,有人敲我们的车窗。
一个衣着光鲜得体的小青年。
我和聂美对看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我不认识他”的信息后,迅速抬头看向他。
“先生,你敲错了,你妻子不在这儿。”聂美恢复她一惯的不可一世。
小青年尴尬地苍白了脸。
我翻了翻白眼。
“你有事吗?”我问他,通常都是她做黑脸我做白脸。
“玲姐说请你们过去一下。”小青年礼貌地做了邀请的手势。
“玲姐是谁?”聂美回头看我。
我撑起唇角,“粟飞儿的经纪人。”
23.-(二十三)你不知道的事
十月的天气渐渐进入冬天。
聂美从包里拿出一根hermes的丝巾系在脖子上,一声不吭地跟在小青年后,自始至终都没看一眼她身后的我。我看着身边匆忙经过操着一口英语的年轻白领,以及两旁粉白墙壁黑漆大门的事物厅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干燥浑浊的空气冷漠的气息,我突然觉得悲哀,一种被隔离了几个世纪陷在时空隙里看着世间冷暖的悲哀。
接下来发生的事并不像电视里演的经纪人威胁贫穷的女主角离开星光璀璨的男主角,也不是给一笔钱就让她消失的烂剧情。那些矫情满足虚荣的画面从眼前慢慢过滤,年久破旧的打点器,在大片的空白里拖沓出突兀的黑色斑点来。
在中国,经纪公司与艺人签约的合同里,公司是不能干涉艺人的隐私的,而且以中国艺人现在不易被拘束、喜自由的作风,就算中国的娱乐公司想朝着韩国娱乐公司苛刻的制度发展,也只能是停留在想的阶段。粟飞儿是正处于发红发紫的阶段,且属一线明星,公司并不能把他怎样,反而有时得看他的脸色。他是一件值钱的产品。所以玲姐这次约我们是以粟飞儿好友的身份来叙旧情,没有像上次说一些过于私人的话题,在聂美有意无意说出自己的身份后,她更是谨慎了几分。(作为在这个圈子里打混了多年的资深经纪人,她不可能不知道粟飞儿的爸爸和聂美的爸爸是什么关系,长年在粟飞儿父亲身上捞油水,她是不会得罪面前这个资金间接来源人最疼爱的女儿。)
她堆砌满脸亲和的笑容,深澈的眼神波动着精明的亮光。她一边道歉粟飞儿现在不能来,一边问我的近况,我一直忙着点头或摇头,手里紧握着茶水的杯子掩饰我的小慌张。其实更多的是,厌恶她身上那股浓重的商业气息,曾经我一度以为没有人会比陶颖更爱钱,那种赤裸~大方的坦白,然而她,却在‘卑微’的同时计算着她的得失。
而聂美不同,这种以计算机形式存在的人只会是她的偶像,在看到玲姐的第一眼,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光便出卖了她,虽然玲姐功利的作风让她几度皱眉,但是她的金钱观,足以令她刮目相看。在她们进行华丽的‘互交心得’中,这种商业气息弥漫了整个休息室,可以想象,两个只对金钱权势睁眼的女人,促膝长谈,唾沫横飞,该是多么壮观的场面。
但我知道,聂美在她这只老鹰面前,只是刚长齐毛的雏鸟,扑翅两下,就能猜到她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猜到聂美想干什么,但我知道聂美其实是想借她的手来联系粟飞儿的爸爸。聂美了解,一般艺人的前途都掌握在经纪人手中,所以她从玲姐这里下手,尽管她也知道玲姐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在利益面前,是不分强弱的。
我突然觉得无聊没意思,人活在这世上就是那么几十年,为什么不能轻松一些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反而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大把大把的精力勾心斗角去做一些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完成的事,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何必呢?到头来还不是死去不带走一分钱。
这些话我在很多地方看到过听说过,不同的故事,不同的版本,但是尽管出现很多次,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做到清心寡欲,正如那一句话:那些常常能安慰别人的话,却始终安慰不了自己。我想我也是这样,所以我停不下来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即使很多时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想那些在大城市里匆匆忙忙走个不停的人也是这样,他们有时候也许会为这些感性的东西感动一会儿,然后继续投入快节奏的生活,而有时候,有些人连看会儿天空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忙忙碌碌,不给自己软弱的机会,在旋风一样高速旋转的时代中,渐渐地,沦为这场红尘的祭祀品。
我站起来,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聂美总是这样,把我当小孩一样宠着,我怕有一天我要是在这座城市走丢了,她会不会疯掉。角色配演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我越来越依赖她,她越来越主宰我的生活。
“出去透透气。”我拉开门,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聂美看出我的不耐烦,她用眼神凌厉的警告我,然后对我说:“不要走远,我马上出来找你。”
我看到玲姐侧看我微皱眉头的样子,或许她是想不通我与聂美的关系,又或许在想着怎么利用我们的关系弄银子。鬼知道她在想什么。
站在广阔的人工湖面前,感受着冬天特有的清冷气息。
有工作人员上来劝阻我,他以为我想不开,我跟他解释我完全没这意思,他却说我的表情比那些自杀者更有寻死迹象。我默然不语。
在干净的大石头上坐了好一会儿,湖面吹来的风几乎要把我风化,我闻着身上的湿气,湿润中带着鱼的血腥味,忍不住干呕起来。
不知聂美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伸出手拍拍我的背,然后将她暖和的手贴住我的脸。
“想死跟我说一声,这温度是冻不死人的。”
我推开她的手,看着她,眼睛慢慢红了。其实在工作人员说出我的表情有多糟糕下,我是有一种想一头扎进湖里的冲动。
她轻揉着我冰冷的脸,轻轻地开口:“我带你去见他。”
我麻木地跟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