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是巫女》第19/116页


  特拉伊走上来,抱住失去理智的公主,为了迫使她放下猎物,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眼里充满怜悯。公主发出“啊啊”的满足呻吟,意犹未尽地舔食唇齿,仿佛她刚才喝下的是香浓可口的奶油鼹鼠炖鸡汤。而那只可怜的鼹鼠从锋利的牙齿下死里逃生,抽搐着掉进复仇女神的喷泉里,把水池染成了玫瑰色。

  舞台落幕了。是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一分钟之前。唯一的区别是,莎拉的脖子上多了个可怕的窟窿。

  特拉伊吩咐贝塔把她带走──就像事先安排好的那样──莎拉就如同一只破败的娃娃,被野兽刁着拖走。血还在汩汩地从伤口冒出来,在地上留下一条不均匀的血痕,从庭院一直延伸到主楼最大的仪式厅。

  初秋的天气仍是炎热逼人的,大厅的祭坛上却燃起熊熊大火,美妙而诡异地,在巨大的神像上投下颤抖的火影。早已有成千上万人俯首等候着,这其中有人类,有兽人,有妖精,有身材高大的野蛮种族,当然也包括满口哇哩哇哩的胡子女人。他们个个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贝塔拖着莎拉走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全都抬起头,用不同的语言兴奋地欢呼着,高声尖叫着,胡子女人尤其解恨,痛快地挥舞两只硕大的拳头。

  贝塔钻进人皮,把莎拉抱在胸前,向所有人大喝一声:“安静!”那些人便训练有素地停止沸腾,一下子跪倒在地。“感谢我们伟大的主人!”贝塔恭敬地说道,其余人也跟着高声叫着相同的话。接着贝塔把莎拉平放在光滑冰凉的祭台上,用坚固的蕈草藤绑住她的四肢。然后带着某种得意的神态说:“多么精彩的一幕,不是吗?”

  莎拉轻声回答:“是的,托你的福,我看得很清楚……”

  真疼,疼得像是已经死了一百遍!不过幸好有这钻心的痛觉,莎拉终于又能思考了。从刚才开始,她只是被动地观察着,本能地挣扎着──看着出乎意料的事情一桩一桩发生,秘密一层一层被揭开──眼下她的思维复活了,最初的恐惧过去,她开始仔细地把这一连串事情联系起来。

  阴谋!

  她刚咬紧牙,这两个字就从喉咙间的血窟窿里迸了出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被人玩弄于股掌了呢?她不敢深究,害怕得出的结论令自己崩溃,然而潜意识却很清楚:从一开始!没错,她不是傻子。现在看起来,毫无疑问地,她被完全愚弄了。莎拉,曾是个天真烂漫,热情洋溢的小姑娘,她还不满十七岁,如今她却成了待宰的羔羊,被人无情地摆放在祭台上。这是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造成的?莎拉痛苦地呻吟一声,不情愿地把思考重点放到特拉伊身上。噢!她是多么不愿意把罪行强加于他,更不愿用“背叛”这个字眼取代“阴谋”。他曾经在她的心里占据重要的位置,即使现在也是,可是这个人却带来了灾难。

  她清楚地记那个时候,他笑着,表情夹杂着淡漠和亲切,他说:莎拉,你是巫女,你的属性是紫色!噢!去他的巫女!她为什么那么愚蠢,居然相信了那种鬼话?巫女,骑士,守护者,全都是彻头彻尾的欺骗!他──或者说是他们,所有的人──细心安排了一出戏,然后张开了阴谋的大口袋,等着她傻傻地跳下去!而她,被蒙在鼓里,心甘情愿地任人摆布而浑然不知,甚至还乐在其中!该死!

  特拉伊带着艾娜走进来。

  莎拉倏然咧开嘴大笑,空洞的眼睛没有一丝笑意。她终于明白麦皮投入油锅时的感觉了,那种激荡全身的愤怒,使她暂时忘记了喉咙的伤痛。她望着特拉伊,声音是清晰的:“亲爱的特拉伊,你的脸色真不好,那把可怕的锤子有没有把你砸痛?一定很痛吧,看,你都被砸得神志不清了。别呆站着,来,帮我解开这鬼命的玩意儿。怎么了?你也像我一样,中了骗子的圈套吗?还是──你原本就是一个骗子?”

  特拉伊的脸扭曲起来,莎拉却镇定极了,平静地望着他,微笑着说:“特拉伊,我恨你。”

  第十章 蓓拉 禁忌的爱恋

  独角兽转动那传说中最有灵性的眼睛,把耳朵竖得高高的,一等萨克治疗完毕,她便摇晃脑袋站立起来。她优雅地侧过美丽的身子,粉红的舌尖轻轻舔弄周身纯白细密的旋毛,然后昂起头,顶着短小的角,一动不动望着他。

  “如果你要寻找巫女村失踪的姑娘,你大可以就此罢手,没有用的,她们早就死了。”既然已成了这副模样,她便直言不讳地说道。三年前开始,她假扮巫女,借甄选之名,在本村和邻村招揽成百上千名少女,送进北岛墨王的王宫。她们大多在十六岁上下,长相各异,下场却是相同的:被抽干了血,丢弃在王宫的地下冰窟,无一例外。至于为什么,她其实并不明白得很清楚,只是按照某人的吩咐,把这事当作任务一样完成。

  说到这里,萨克打断她,简短地说:“请带我去吧。”他拧着眉,脸上有不容置疑的坚决。斐黛尔想,拒绝这个人,她一点儿也做不到。于是她低垂下睫毛,跺了跺蹄子,直截了当说:“那么上来吧,我带你去。请抓紧我的脖子。”

  独角兽载着萨克在风中穿梭,速度之快连飞行兽都望尘莫及。萨克唯一能做的只是开启保护屏障,以免空中的妖精来不及躲避,在他们身上扎出几个窟窿来。

  斐黛尔带着一种得意的畅快说:“如果令你难受的话,我可以放慢速度。”她回过脑袋,和萨克的目光相遇了,他却回答:“不,还可以再快些。”相对于他的空间移动,这根本算不了什么。斐黛尔吐了吐舌头,加快步伐飞奔起来,同时在心里揣测他的身份。如果她再大胆些,她便可以若无其事地向他询问,好几次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但见他的目光飘忽不定,心思系在远方,于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为了使旅途的气氛轻松愉快些,斐黛尔先从自身展开话题。她说道:“你知道吗?萨克里菲斯先生,我是最后一头独角兽了。”

  “嗯,见到你的模样时我的确十分惊讶,我以为独角兽在很多年前已经从世上消失了。”

  “大部分的世人都会这么以为,他们把我们称作‘皇后的水晶鞋’,即指高贵而脆弱,我想这是对的,我们的寿命很短。”

  “你有多大了?”

  “快五岁了,先生。”

  萨克点点头,不再说话。

  “那么你呢,先生?噢,对我说点什么吧,别这样沉默了,就像舞会上那样滔滔不绝行吗,你的声音我百听不腻呢。”

  “我么?”萨克心不在焉回答,“有二十六了吧。”

  “是这样的吗?我以为有三十了,你看上去多么成熟!啊,我无意冒犯你,我是说,你的外表的确很不一般。”斐黛尔红了脸,见他没有回答,她又尴尬地转变话题,“我变成人类的时候,模样真的和她很像吗?你第一次看着我,有一小会儿的迷惑,是吗?”

  “确实。”萨克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过并不很像,你像的是爱兰格斯殿下。”

  她还想搜刮肚肠说点什么,萨克突然把她的脸摆正。“望着前面。”他说,“你的飞行技术棒极了。”眼下他们正在向一堵用结界做成的墙壁高速撞过去。听见萨克笑话她,斐黛尔涨红了脸,慌里慌张地掉转头,在空中晃了好几圈才停稳。

  “我、我很抱歉。”她围绕着结界继续飞行,却再也不敢回头凝视他了。

  对于她这种显而易见的少女心思,萨克想了想,用手抚摸她头上的秃角,低低说道:“据说──独角兽天性忠诚,一旦把自己的角献给主人,便象征终生为其效命,永不易主,直到死去。”

  “是……”斐黛尔的声音颤抖了,“你知道得真多,先生。你看出来了?我的角从一出生就被人夺走了,我不得不效忠于我的主人。但请你别问主人是谁,我无权告诉任何人。”

  “那么,忘掉我吧。斐黛尔小姐,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你代表的是绝对的忠诚,所以我不可能成为你的主人。”

  “我的天哪!”斐黛尔叫起来,“你又一次捅了我一刀!你把我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就如同看穿我的先天属性一样,但却又如此无情地,在拯救了我之后又把我推入痛苦的深渊,噢,难道没有人说过,你事实上是个狡猾并且残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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