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记》第41/111页


今天是遇熟人日么?
方正脸庞的主人赫然就是那日说刘寄奴面熟的少年,周清枫的表哥,似乎姓姜?
姜武有些好奇地看着襄荷,指着她手中的红绸问道。
那日兰家三人离开后,他自周清晗口中得知了这小姑娘的事迹,自然看得出来周清晗对她印象不佳,但他不似周清晗眼里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对襄荷狡辩脱逃惩罚的事倒不那么在意,却对她一个小小的女娃却能通过书院考试感到十分好奇。他早早便看到了她的身影,只因那一袭淡粉在诸学子之中实在太过显眼,想不注意都不行,方才见她拿着红绸望着树,便知道她心中所想,这才发声询问。
然后他便见小姑娘微微一下,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洁白如编贝的一排小牙齿:“好呀,多谢。”
说着就将手中的红绸举起。
姜武愣愣地接过红绸,走到黄槲树下,选了个位置,看着襄荷道:“这里怎么样?”
襄荷笑眯眯点头:“嗯。”
姜武将红绸系上树枝,这才想起看红绸上的字:
“四海无饥馁,天下享太平?”
“哈哈,绣地真丑!”李可儒忽然冒了出来,指着红绸上的字笑道,旋即看着襄荷,瞪大眼,“咦,不会是你自己绣地吧?”
襄荷嘴角抽抽,突然觉得李可儒十分欠扁,当即十分不客气地翻他一个白眼。
李可儒却没在意她的白眼,指着不远处一条红绸,十分欠揍地道:“还需多加练习啊,起码得赶上我娘一半的水平吧?”
襄荷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却见那飘扬的红绸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逍遥。
字简单,绣法却不简单,襄荷虽不懂刺绣,但看那效果,两个字仿佛就是用笔写在纸上的一般,流畅婉转,全无一点生硬,可见刺绣之人手艺十分高超,起码襄荷是拍马也难及的。
看完那字,襄荷默默地再送给李可儒一个白眼。
李可儒不要脸地哈哈大笑。
“你不是儒家子弟么,怎么选了这二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庄传人呢。”不理李可儒的嘲笑,襄荷指着红绸道。
李可儒做出一副忧伤状:“谁让我爹是个儒家子弟呢,我自然也只能是儒家,只可惜身在曹营心在汉,我虽承圣人训,却慕老庄学啊。”
不远处沈知节望过来。
襄荷慌忙瞅了瞅四周,好在周围其他人都离得比较远,应该听不到,不过身边的姜武却肯定是听到了。她赶紧拧了李可儒胳膊一把让他闭嘴。
这种话也敢当众说出来,襄荷真不知他是勇气可嘉还是不知死活了。
百家并立,各抒己见,随着时间愈久,有些矛盾渐趋消散,有些矛盾却更加昭显,从朝堂到书院,到处可见百家争鸣。两家辩论时,仿佛站队一样,站在儒家的阵营里自然不能帮着墨家说话,反之亦然。李可儒是儒家学子,不出意外的话今后也会一直都是,说出这话简直是抽儒家的脸,被人知道了绝对要喝上一壶。
李可儒乖乖闭嘴了,不过看他神情,显然并不怎么上心,还跟一旁侍立的姜武眨眨眼:“这位学兄,我看你英武不凡神功盖世,颇有大将之风,可是兵家子弟?”
姜武老实人一个,被他这般一通夸赞下来,脸都有些红了。他挠挠头,红着脸道:“学弟过誉了,不过我倒的确是兵家之人。”
说毕又抱拳道:“我姓姜名武,肃州人氏,不知学弟姓名?”
李可儒笑眯眯:“好说好说,襄城县秀水镇李可儒是也。”
那边沈知节已经走过来。
李可儒飞快地道:“学兄如此英武不凡,想来定然不会把方才那话说出去吧?”
姜武张口瞪眼:“……啊?”
沈知节已经走过来了。
李可儒立刻站直了,仿佛方才没说过那话一般,笑吟吟地看着姜武道:“不知姜兄有何志愿,小弟可否一观?”
姜武指向树上高处的一条红绸。
襄荷与李可儒,及已经走过来的沈知节都眯眼望去。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果然不愧是兵家子弟,姜学兄赤诚。”李可儒不知真假地赞叹道。
又望着走到身边的沈知节道:“不知沈学兄又是什么志愿?”
沈知节正打量着姜武,估摸着他的身份,听到这话,瞥了李可儒一眼,道:“愚兄胸无大志,不敢献丑。”
李可儒失笑:“怎么是献丑呢,志不以大小分,哪怕想做天下最好的农夫,也是个顶好的志愿。”
话声一落,却见沈知节脸色一沉。
哪里说错了么?李可儒不解。
但等到上了峰,各人各自去所属院别报道时,李可儒便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沈知节板着面孔走去了农院的位置。
原来是调剂到了农院啊。李可儒心道。不过,似乎怨气很大呢,不然也不会对那句话敏感了。

  ☆、第3章 .05|

各院设有签到处,学生根据铭牌在签到处签到,并由学兄们指引着办理住宿等事宜。
襄荷上了峰便找寻兰郎中和刘寄奴的身影,三人会合后去到签到处。
以往的农院签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但今日却有些不同。
随着那个矮矮小小的粉色身影靠近签到处,原本冷清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
签到处负责导引的学兄显然对襄荷的到来早有准备,也没管周围围观的人群,干脆利落地讲解了一下书院生活的各项规则,发了两身春秋季的农院院服,最后又找了个农院学子带她去住处。
院服被发到襄荷手中时,围观党们故作的平静终于打破。
“哈哈,女学生也要穿这么难看的院服啊?”一个身着素底绘黑白阴阳鱼长衫的学子一看襄荷手中的院服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立刻就引得一连串吐槽:
“就是就是,早就说农院院服太难看了,卜山长还十年如一日的不肯更改。”
“男儿穿成这般还好,花朵儿般的姑娘家穿成这样不是糟蹋人么!”
“学妹来我们道院可好?广袖长衫,仙气飘飘,绝对好看!”
“去你家当道姑?”
“滚滚滚!我们道院跟道教不是一回事儿!”
“不如来墨院,墨院院服简洁大方不加修饰,纯色亦动人。”
“得了吧,你院那一身黑漆漆的,女儿家穿上不就是个活脱脱的黑寡妇!”
吐槽转向拉人,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纷纷起哄将人往自家拉,到了最后,除了一向持重的儒家没有开口外,襄荷已经收到了其余所有九院的“邀请”,而九院的院服也纷纷被别院拆台的也给吐槽了一遍,不过针对院服样式样色本身的倒不多,多以其他点攻讦。
当然,所谓拉人之举自然都是笑闹,去不去哪院不是襄荷,也不是这些拉人的学子能够决定的,因此这个话题喧闹了一刻,吐槽便又转回到对农院院服上来:
“哪怕绿色也好,也挺能代表农院特色的嘛,作甚非要选个土黄色,样式又臃肿,真真惨不忍睹!”
“哪里是土黄色,明明是屎黄色啊!”
“此言甚是,哈哈……”
“粗俗!圣人子弟怎能语出成脏。”
“哦,对对,那不说屎,说五谷轮回之物,哈哈……”
“医家称为人中黄,也是一味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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