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第315/451页


谭元洲眸色如冰:“开南门,尽量安排百姓撤退,把全部骑兵引进城中!”
愿意走的百姓并不多,寒冬里离开赖以生存的土地,会死。姜戎不过几千人,他们难道能屠尽几万人?但留下的人也没什么好下场,往城中赶的姜戎顺手挥刀,杀倒一片。鲜血把城中的石板染成黑色,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的令人窒息。
潭州是虎贲军的经济枢纽,有潭州在,虎贲军就能源源不断的赚钱。绍布慢慢回忆着窦向东写给他的信,只要杀掉管平波与谭元洲,城中财富尽归姜戎,二者和谈,划江而治。如今姜戎战线过长,撑的有些艰难,但不到妥协的地步。他之所以愿意配合窦向东,一来是探虎贲军的底,二来的确忌惮管平波。
年轻是个很讨厌的东西。年仅二十七岁的管平波,实在年轻的可怕。伊德尔凭借陈朝遗留下来的锦衣卫,探查到了虎贲军内的只言片语,便足以让他判断出这是个硬点子。和窦家合作的机会转瞬即逝,绍布来不及请示父亲,只发了封信,便带人南下。果然打的异常顺利,唯有跑掉的管平波让他有些不安。
身居高位的人多半迷信,因为就是有那么多无法解释的巧合频繁出现。同样的事,不同的人做会有不同的结果,除了手段高低以外,运气好坏至关重要。所以眼皮直跳的绍布忍不住虔诚的祈求了他们的神明,才跟随着重甲骑兵进入了潭州城。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火光打出了复杂的信号,就在鸿雁军尽数入城的瞬间,敞开的大门轰的关上,层层锁扣依次落下,绍布猛的回头,南蛮子是想玩瓮中捉鳖么!?此念头划过,杀心大起!
谭元洲听着通讯员的回报,轻松的吁出了口气,他再次坐在了主将的位置上,扫过厅中大大小小的把总百总,缓缓开口道:“这是最后一次战前会议。”
“按原计划,组织所有人打巷战。”
“城门关闭,他们不会放火。我们人多,他们总有杀到筋疲力竭之时。”
“战场上,不怕死就不会死。绍布孤军深入,我们还有等到援军的希望。”
“城中骑兵施展不开,我们的鸳鸯阵,是他们的煞星。诸位不必悲观,或许我们有全歼敌军的好运。过了今夜,就是除夕,干了这一票,我让将军出回血,好生犒劳大家。战亡也不必害怕,烈士的待遇几何,我不重复了。”
沉默了许久,谭元洲才再次开口道:“万一战败,我们至少没做亡国奴。”
厅中众军官默然,谭元洲挥手道:“各就各位,去吧!”
“青梅。”谭元洲突然开口。
沈青梅脚步一顿。
“不要错过我的信号。”
“是。”
火器营是管平波预备将来集团作战的种子,并没有鸳鸯阵的编制。潭州城内的鸳鸯阵,反而是各厂矿的护卫队和街道司的人员。谭元洲命王小狼统筹火器营作战,自己接过了鸳鸯阵的指挥。他不由想起许多年前,在土匪林立的云寨城内,他们是怎么用两个鸳鸯阵干翻的土匪窝。多么绝妙的阵法!谭元洲勾起嘴角,他信管平波会来救他,他也信经此一役,管平波会承受不住他的哀求,乖乖的嫁给他。他一点都不想死,他还想活着迎娶心上人!
熟悉路况的鸳鸯阵在城中穿梭,与悍勇的姜戎骑兵短兵相接!这群看家护院的非正规军,打的异常吃力。蛮子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他们的战马怎会有那般的灵巧?
伤亡一点点报到谭元洲面前,谭元洲巍然不动。怕不怕死都不重要,他们没得选。他们守不住城门,能组织起巷战已经是他积威深重了。血腥味越发浓郁,连谭元洲的主帐都开始令人作呕。黑夜不利于作战,双方都不得不点燃一些屋子照明。苍梧潮湿的冬季保护着民居,火势居然没有蔓延,只把整个城照的宛如白昼。
厮杀不停不歇,潭州城内的伤亡到了可怖的数字,可绍布的骑兵似乎没有减多少。谭元洲有些绷不住了,只是没让人看出来。
刻漏指向了卯时,谭元洲闭上眼,他关门的真正目的,是逼得所有人背水一战。面对强悍的姜戎,但凡有一丝侥幸,都会全军覆没。他其实想过,绍布进城后,他有没有带领心腹逃走的可能。再严苛的军纪,也没说非得主将跟城池共存亡的。这毕竟不是亡国之战。却没想到绍布比想象中的老练,他的夜不收刚放出去,就险些被射成筛子。他才知道,绍布的人并没有全部进城,那王八蛋还留着人看守在外,借着城内的大火,谁都别想跑。谭元洲险些被气的喷出老血,他跟绍布前日无怨近日无仇,好好的皇子,干嘛非得要跟他玩同归于尽!简直操他大爷!
就在此时,沈青梅闯进来主帐。谭元洲心头一紧,忙问:“什么事!?”
沈青梅颤声道:“姜戎有援军……”
谭元洲脑子嗡了一下,踉跄站起:“多少人?”
“约五千。夜里看不清,有虚张声势的可能。”沈青梅干涩道,“将军,我的人差不多打没了。”不能用火器的火器营,在强大的姜戎面前,不过蝼蚁耳。
谭元洲心脏狂跳,脸上煞白,恐惧从他的胸腹蔓延至指尖!火器营建在此地,为的不过是取火器方便。潭州自古是烂城,易攻难守。管平波还没来得及把这里打造成要塞。前方有巴州,姜戎再凶悍,至少可以抵抗两天。两天,足够让火器营轻轻松松的撤入山林,跟姜戎打游击了。谁能料到,窦向东把他们出卖的如此彻底!管平波纵然花样百出,却从没有怀疑过窦向东抵御异族的决心。入华夏者为华夏,可姜戎还没有入华夏!窦向东,你为了窦家的苟延残喘,连大义都不要了么?
马蹄声轰隆巨响,好似闷雷从天边传来。绍布的脸色阴晴不定,占尽优势的他,怎么会求援。咬牙切齿的问:“是谁?”
斥候回道:“是十六皇子的白虎军。”
十六皇子查干巴日,年仅十六,宠妃满塔格日给伊德尔生的老来子,有些小聪明,骄纵非常。八成是绍布发回京的信被那小子截了,跑来抢军功。绍布虽是长子,母亲却是女奴。一群小崽子表面上叫他大哥,背地里叫他奴才秧子,明目张胆的挑衅,他却因无母族扶持,不得不从。绍布眼都气红了,也只能强行压下怒火,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叫他自己想办法开城门。”
城门被炸药分解成无数碎片,查干巴日笑嘻嘻的带人跑进了潭州城,对绍布道:“大哥好呀!”
绍布忍气道:“你留一千人在外,别叫潭州主将跑了。”
查干巴日爽快的吩咐下去,便再不理会绍布,自己带着人跑去“杀敌”了。
城门被一个个炸开,谭元洲苦笑道:“这是天要亡我。”
沈青梅语带哽咽的道:“将军……”
谭元洲望向被火光照亮的天空,平波,我还有再看你一眼的机会么?

第216章 玉碎
第13章 玉碎

查干巴日的加入,好似催命符。真正的背水一战开始了!城内越发混乱, 谭元洲也被迫离开主帐, 亲自上阵杀敌。沈青梅换下戎装, 打扮成个丫头的模样, 在城中玩命的跑。就如谭元洲所预料的那样, 女人作为资源,不自己去撞刀口,姜戎兵是不会杀的。跑不出去的女人, 随她们在城中乱窜,到时候杀光了男人, 再来抢。沈青梅生的五大三粗、全无秀美, 更无人关注。
半夜里管平波发起了烧,她咬牙换好了衣裳, 缩在角落里养神。孔彰寸步不敢离, 虽然知道破伤风一旦发作,便无可救药, 他却还是恐惧。迦南给他造成的阴影太深, 他此生最为惧怕的,就是这种病。 哪怕是不相干的人, 他都不敢多看, 何况与管平波虽不至于生死相交,到底是宾主相得的。
张金培想的更多, 他不信任孔彰。他非将才,对局势的判断一直是弱项, 管平波补了多少课都没用。但是,这次姜戎攻击的机会太绝妙了。哪怕换个天气不那么坏的日子,或者不临近年关,江上没有那么多货船,他们都不至于被逼的这样惨。他自己就是夜不收,惯常收集各路消息,深知在各家地盘上,没有细作是不可能的。
窦家的细作到处都是,那姜戎的细作又是谁?谭元洲不知死活,管平波重伤在身,他怕孔彰动手脚。到时候赫赫扬扬的虎贲军,变成姜戎走狗怎么办?
在张金培心里,即便管平波死了,虎贲军也该是甘临的,哪怕是咸临他都不会服气,跟外人更没有关系。因此他在管平波附近躺着,却不敢睡实在,手始终握着刀柄,仿佛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能一跃而起,砍翻敌人。
梅州游击李乐安心急如焚,谭元洲之于他如同父兄,教他识字,带他习武,然后一点点把他推上高位,可谓再造之恩。在石竹盐井的那段日子里,他思念着阿颜朵,谭元洲则想着管平波,一大一小倾诉过不知多少外人不得而知的小秘密。如今他做到了游击,统管东面几州人马,但内心深处,依然是那个希望被谭元洲认可的孩童。
夜不收在雨夜里来回穿梭,他们却得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李乐安心中不住默念,谭大哥,你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
谭元洲浑身浴血,他带着亲卫,把一小队姜戎兵砍的人仰马翻。各级将领身边的亲卫,皆是军中比武优胜,还有末位淘汰制,个个彪悍非常又灵巧无比,惹得姜戎兵火冒三丈。谭元洲有备而来,他慢慢靠近绍布的方向,若能宰了绍布,他恐怕还有生机。主将战亡,在别人的主场上,士气会荡然无存。对姜戎朝廷也是沉重的打击,领兵打仗的人都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将领这玩意,杀一个少一个,批量生产不出来。
绍布正被弟弟气的七窍生烟,不能对身份高贵的弟弟发火,猛的瞥见谭元洲的肩章一闪,他立刻策马追击。身边的精锐跟上,谭元洲不敌,只能逃。追逐间,谭元洲无师自通的领会了传说中的游击战,然而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亲卫逐渐倒下,城中震耳欲聋的哀鸣惨叫也渐渐消失。谭元洲不知姜戎今夜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他的鞋子被地上的血水浸透,黏腻的他难受之极。
马蹄哒哒的踩在青石板上,谭元洲左躲右闪,追杀他的人越来越多。四周突然变的无比寂静,除了马蹄与锁子甲摩擦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嘶吼、哀鸣、哭泣、尖叫、令人牙酸的刀尖相博,统统消失了。谭元洲悲愤的想,我们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么?
的确是差不多了,长矛插进王小狼胸口的瞬间,他拚尽最后的力气砍断了对方的腿。没了腿的人,不但上不了战场,还要消耗粮食。听说姜戎很穷,那就多几个残疾,穷死他们去!汩汩流出的血液带走了王小狼身体最后的温度,他的视线变的模糊。心中生出了奇异的平静,他今天整整杀了三个蛮人,临死前还砍残了一个,算是英雄了吧?他的祖先,是不是也如此英勇的驱逐过蛮人,替陈朝太。祖夺回了汉人的江山?
肚子上的疼痛一点点退去,疲倦袭来,眼睛不自觉的慢慢闭上。他想,原来这就是要死了啊?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难受。
石竹百户所只剩……孟大哥,别忘了给我烧纸……
而后手一松,苗刀叮的掉在了地上,陷入了永眠。
大火烘干了周遭的湿润的房屋,火势开始蔓延。烟尘四起,不时就呛的人难以呼吸。若不是燃烧的吡波声,谭元洲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居然他妈就万籁俱静了!
逃窜到民居里,谭元洲大口的喘着气,身边是脸色苍白的江才捷,一看就是失血过多的模样。马蹄从窗外掠过,他们没被发现。但谭元洲隐隐有个预感,他跑不掉了。他上阵杀敌时穿的是军装,他的肩章会暴露身份,绍布会穷追到底!想到此处,忍不住自嘲道:“我真是个棒槌!”
“将军……”
谭元洲回头看着江才捷:“跑不动就躲着吧,死到临头了,别自找罪受。”
江才捷双眼含泪:“将军,我是窦家人。”
谭元洲怔了怔。
“我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江才捷哽咽道,“我以为……我以为他好歹是一代豪杰。”
谭元洲没说话,伸手拍了拍江才捷的肩。
江才捷抽泣道:“他养我到这么大做什么呢?”
谭元洲笑了,他想起管平波的话,自古上位者,说他们禽兽不如,禽兽都要抗议。
“我们哪里配跟禽兽相提并论。”这是管平波的原话。谭元洲靠在墙上,口鼻间充满了酸意,禽兽陛下,我八成等不到你了。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哪怕一面都好。
门被砸响,谭元洲不得不收起伤春悲秋,拉起江才捷,灵巧的翻过土墙,飞快的跑。
江才捷喘息道:“将军,管将军是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
“那她是哪样的人?”
“她的两面三刀,从来不会用来对付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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