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亲爱的》第43/462页


  他没阻拦她的行为。
  在这种地方,危机四伏,而突然出现的人也许比兽还要凶险。
  门边的人却迟迟不进。
  门板上有声响,尖细,就像是门外的人正用指甲在划门。可这种动静维持不到几秒钟就停止了。
  没由来地安静。
  蒋璃死死地盯着房门,突然觉得这种安静很可怕,就像是那人也直直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正隔着房门注视着他们。
  依照她的脾气是按捺不住的,两方对峙,她习惯做主攻方。
  可刚要抬腿奔门边去,就听见空气中有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幽怨绵长,竟是个女人的声音。
  蒋璃一听,手里抓刀子的动作更狠。
  陆东深将她的行为不动声色看在眼里,低笑,“如果门外是个女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蒋璃闻言抬眼看他,笑得不阴不阳的,“陆先生这是动了恻隐之心了?你瞧,人家不过是叹了一口气你就放下防备了,还说这女人不可怕呢?”
  陆东深被她这番歪理弄得哭笑不得。“史前怪兽都能遇见,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你以为外面站着的是个女人,说不准就是传说中的精怪变的呢,聊斋没看过啊?”蒋璃话里话外十分呛人,“你同情她,回头她把你精气吸干拆骨入腹你都不知道,墙上的骨头说不准就是美色当前的恶果!”
  陆东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被怒火染红的脸,低问,“女人害男人的标配都是先吸干男人的精气吗?”
  蒋璃被他这句话问得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后耳朵就热了一下,刚要反驳,就听又是幽幽的声音。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蒋璃噤声。
  那声音像是在空气中缭绕,空灵又飘忽,夹杂着轻轻的叹息声,像是在道无尽哀愁。
  出自李白的秋风词。
  李白诗歌大多洒脱阔落,有大开大合之势,唯有这首秋风词,寥寥几句惹尽哀思,有人说他是在怀纪友人,也有人说他是在追思美人。
  现在听进耳中,除了相思又多了哀怨。
  声音似近似远,像是飘在门边,可又像是落在窗棱,这般哀楚却让蒋璃心生怜意。门边像是没了人,她小心步到窗前,窗外只有入眼的大片红和摇曳的鬼八子。
  像是有雾气。
  氤氲中,有影绰人形。
  蒋璃定睛,那人形飘于眼前化作具体,那张脸俊逸清朗的很,抬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的脸近在眼前,似笑,眼里却还挂着怜。她仰头去瞧,红唇翕动,声音却像是卡在喉咙里拖不出来。
  呼吸间是他的气息,亲切得让她想哭,他轻声说,“留下来陪我,别走……”
  她不想走。
  天知道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活得才像个人样,这些年,她生不能生死又不敢死,活脱脱像只鬼,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
  “蒋璃!”
  冷不丁的,耳畔是陆东深的一声厉喝。
  像是当头一棒,蒋璃蓦地清醒。
  眼前雾气更重,衬得那张男人脸愈发清晰。蒋璃盯着那张脸,冷笑一声,举起芬兰刀陡然朝着手心一挥,左手的手心就多了道口子,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生来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只可惜,你的相思子差了点意思。想让我死,你的道行还浅了点!今天小爷先给你留个血掌印,等小爷倒出时间再来收拾你这只妖孽!”
  话毕,她举起流血的手一掌拍墙上,五指清晰。这一巴掌下去牵动伤口,异常疼痛,却让她吃足了精神,强撑着用血拾回来的清醒,对陆东深说,“我们沿着唵叭木的方向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唵叭木,外形像极了桦树,却要比桦树矮了些,枝杈繁多,叶脉呈紫黑色。不多,与屋后的紫茸、胆八并排而生。“在以前,唵叭木只存在于传说里,有人说这种香木是生长在唵叭国,晒干后色泽乌黑带有红润为上品。焚烧时不是特别香,但比较好闻。这种香木之所以被传奇化,是因为在古代,人人都将唵叭木视为辟除邪气鬼魅的香料。在香史中有这样一段记载,燕都有一处空置的房舍,房内居住着鬼怪,没人敢进去居住。有个人偶然留宿房内,焚烧唵叭香,当天夜里,听到一个声音说,‘是谁在焚烧这种香?害得我们头疼,这里不能住了!’从此,这处房舍就再也没有鬼怪了。”
  蒋璃拨开唵叭木的枝杈,深一步浅一步,陆东深从旁拉住她,问,“刚刚你在屋子里看见了什么?”
  蒋璃停住脚步,视线从他脸上偏移,落在了稍远处屋子的方向,“你看。”石屋的窗子前,那片嫣红之中,有一白衣女子站在那,她长发披脸,正朝着他们这边缓缓招手。


第58章 他是你什么人
  像是遇鬼的节奏。
  或者说,能住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深山老林里的人十有八九都不是人。搁在一般人身上那就铁定觉得见鬼无疑了,但在蒋璃认为,幻由心生,在经过太多人生风雨过后,再如遇此类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陆东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看什么?”
  蒋璃双臂交叉于胸前,“一个女人,站在那片相思豆里。”
  陆东深闻言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那片红色的植物里有人?”
  “是。”蒋璃说完后又呵笑,“估计也只有我才能看见,哦对,刚才她还念诗来着,一首相思词念的好幽怨。”
  陆东深思量,他刚刚只是听见一声叹息,也正是那一声叹息,他被她奚落得够呛。“这其中有什么玄机?”“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首王维诗中所说的红豆,就是我们现在常见的落叶乔木相思树结出的红豆,种子全红,是相思豆,也叫海红豆。而石屋栽的那片是藤本相思子,结出的豆子虽红,但跟海红豆的红比起来颜色暗沉,更重要的是,这种相思子有剧毒,毒性大过砒霜。又是跟鬼八子混长在一起,毒性就更可想而知。鬼八子遇湿散发毒气,所以我们在数里之外被鬼八子的毒气影响,幸好有紫茸和胆八香才救了我们一命。刚刚雾气再起,只不过紫茸和胆八香没燃,所以鬼八子的气味畅通无阻。”蒋璃抽了抽鼻子,看了陆东深一眼,“鬼八子的气味极淡,但我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所以深受其害,也许屋外真的有一个女人,可未必是我刚刚看到的长相,如果刚刚不是你喊了我的名字,我想我会被那鬼八子一路引到那片相思子中,吞食相思子有毒的种子而身亡。”
  说到这儿,蒋璃没等陆东深开口就马上又道,“别再说你救了我一命的话啊,我现在带你出去也算是抵了刚才的救命之恩。”这男人的算盘向来打得精准,她总要步步为营先堵住他的口再说。
  陆东深闻言后忍俊不止,“学聪明了。”蒋璃嗤笑,“跟鼎鼎大名的陆门太子爷过招总得思虑周全才避免死无全尸。”又指了指眼前的唵叭木,“刚才说到这唵叭木被用来辟邪驱魔用,现在也被用作调和香使用,可它还有个用途是不被人知的。在山野,唵叭木就像是一个路标,在你畅通无阻的时候看见唵叭木就是死机,说明如果沿着唵叭木的方向走过去就会遇上危险;但在你迷路的时候看见这种木就是生机,说明前路无阻。我们现在穿过唵叭木就会摆脱鬼八子的毒气范围,但能不能找到我留下来的记号还得看运气。走吧,趁着雾气没再起来的时候,否则不知道还能遇上什么事。”
  穿过唵叭木,彻底离开石屋范围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了午后一点。这么算来,他们在石屋也没待多长时间,可就那么短短的时间里,如果稍有不慎就会死于非命。
  阳光还是没穿透山里。
  抬头看上去,树桠之上还都是廖白,闷得要命。
  在确定周遭没有鬼八子的气味后,陆东深这才拉过蒋璃的手,查看,“伤口怎么样了?”刚刚为了赶路,她只将手心的伤口做简单处理。在石屋时她挥刀划伤自己时着实令陆东深震撼,现在想来,当时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要让自己清醒点,可这般血光之灾也足以见得她的狠劲辣练,这哪是一般女子的胆识和魄力?
  这一路上她沉默了不少,没逗贫,也没八卦他的事,而对于在石屋里看见的人和事她闭口不谈。
  她不说,可他多少能猜得出来。
  蒋璃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被陆东深拉住她还呆呆的,见他在盯着自己的手心,她这才反应过来,“啊,没事,我的凝血功能很强,回头再找找浮木草之类的消炎草药,随便凃上点就行。”
  话毕欲要抽回手,可陆东深却控紧了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他沉默着从背包里拿出水杯来,拧开盖子,用里面的水为她清理伤口。
  他们这一路上喝的都是山泉水,之前他也用这种山泉水为她清理过肩头的伤口,要不说清澈之水才是最好的良药,她现在后肩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不痒了。
  现在陆东深为她清理伤口的动作十分娴熟,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只是脸色看上去比较难看,像是在……生气?
  蒋璃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伤口不深,血止住后,一碰就会刺痒疼痛,但清水处理后就舒服很多。陆东深动作利落,几下处理好伤口后又扯了白纱布缠好防止感染,然后,视线落在她手腕的纹身上。
  那只眼睛的纹身,狭长又神秘。
  陆东深握着她手腕的手指转了方向,拇指轻轻摩挲在眼睛纹身上,指下微微的凸起令他摩挲的动作轻轻一滞,再仔细打量,眼里就有了沉光。
  蒋璃心中一惊,忙挣脱,这一次,他如她愿放开了手,可看着她的目光里就有了考量。
  “那个……我渴了。”就像是匿在心底的秘密被坍塌了大半似的,这让蒋璃一时间无所适从,想发怒又没有出口,末了,转移话题。
  陆东深没说什么,将手中的杯子递给她。她接了过来,慌不择路地喝了大半杯之后才蓦地想起这杯子是他的,一时间又觉尴尬,将杯子还给他。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她靠着树干坐下来休息,没话找话。
  陆东深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将杯子里剩下的水喝了。
  蒋璃盯着他性感的喉结,耳根就燥了一下,他似不经意,可她刚刚用过他的水杯,而他又喝了她喝过的位置……
  这种感觉,怪得让人心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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