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亲爱的》第44/462页


  正想着,就听沉默半晌的陆东深开了口,“他是谁?”
  蒋璃一愣,目光对上他的。
  他目光如炬,“左时,他是你什么人?”
  蒋璃目光一抖。
  这些年来,这个名字就如同个禁忌一直藏在她心底深处,她不允许别人窥视,就连她自己都不会轻易打开。现如今,就这么被陆东深甩了出来。他自若轻风,她如临大敌。
  “说什么呢……”蒋璃尬笑。陆东深却一字一句,“一个能让你割腕的男人,我很好奇。”


第59章 也好过违心成全
  这话像是心头一刀,剜得生疼,让蒋璃猝不及防,她下意识用右手遮住左手手腕上的刺青,可紧跟着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不妥,如此一来就彻底暴露了过往的行径。再松开其实已晚,从陆东深一目了然的神情中不难看出,她过往的不堪如同退潮后的海石,所有最真实的棱角都裸露在外。但她毕竟是蒋璃,头微微一抬,扬起的下巴多少倨傲,“我以为像是陆先生这种人应该没时间好奇别人的事,别人活得怎样跟你也没关系吧?”
  这话充满敌意,陆东深却没恼,反而好整以暇地问她,“在你心里我是哪种人?”
  “做事情只看结果不问过程,时间至上和为了利益不折手段。”蒋璃毫不客气。
  陆东深唇角微笑,“我以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你至少对我会有改观。”
  “我看人只看本性,再看似温良亲和,但本性难移。”许是被人窥了秘密的缘故,蒋璃对丝毫不客气。
  休息也休息得够了,她说完这话就起了身,攥了攥手指,那只被他刚刚缠好的手心有些刺痒。
  心里其实多少活分,这人其实并没有她嘴里说的那么坏,这一路上他也算是披荆斩棘,有多少次都救她于水火,如果他没有戳穿她的过往的话……
  转念又是愤愤,他陆东深凭什么这么直接?就连谭耀明都知规避她过往的伤痛,他陆东深凭什么?
  陆东深故意忽略她愤愤不平的神情,笑道,“看来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来日方长。”
  一句话令蒋璃紧了头皮,转头看盯着他。
  他唇角上扬,不愠不火,“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点。”
  “什么?”
  “我这个人的确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陆东深眼里的笑浅浅,像是盛了一路走来的山泉水,似温还凉,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锋一转,“但对于蒋小姐的过往,我感兴趣得很。”蒋璃身边极少出现像是陆东深这样的男人,做事和说话滴水不漏、生性强势攻击力极强,因为她素日里性子强硬,再加上她的身份摆在那,所以放眼整个沧陵,但凡知道她蒋璃的人都对她恭敬有加,就算谭耀明的地头蛇身份摆在那,也就算谭耀明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但也没像陆东深这般放肆。
  她脚步快行了几步,嘴巴回击,“不劳烦陆先生记挂了,我蒋璃没什么值钱的过往。”
  “值不值钱,因人而异。”
  “陆东深——”蒋璃随口就想骂人,可硬生生地还是咽下去了,盯着陆东深,一不留神就想起那天他留在她身边的话:那骂人他就绕不了她。她不知道他会怎么个饶不了法儿,至少这样的话对她来讲连威胁都算不上,想她蒋璃这些年没少遇人威胁,明里暗里,言语上的行动上的,有嘴巴上说说的还有直接动刀子的,再危险的她蒋璃都不曾害怕过,所以,陆东深的那句话不算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就像是长了脚似的钻进了她的脑子里再也不肯出来,甚至生了根发了芽,让她忽视不得,明明知道他不能因为一句话而把她怎么样,可就是再也骂不出口。是怯了他平和下的威严?好像又不是。
  于是,再开口时语气转了,“陆先生,你与其好奇我的事,倒不如把精力用在找路上,我们好像又在兜兜转转了。”
  陆东深也没打算对她多加调侃,他也知蒋璃这女人性子野,真要是把她惹急了说不准跟他动刀子都有可能,虽然说他并不惧怕她亮刀子,只是这么一个佳人还是看她和颜悦色的好。
  精力转回山林间。
  正如她说,走了一段时间后果然发现还是在兜兜转转,就跟之前经历过的状况一样,只不过之前放眼望去是一株株冷杉,现在,眼前各色植物生长,却丝毫没有参考价值。全是冷杉倒也好说,最起码很清楚冷杉无毒无害,可眼前有生机也有死机,生机是一旦有了辨位成功可以重新开辟一条出路,而这些各色植物也能算是很好的参照物,但死机就是,这些植物中说不准就有剧毒的,藏于暗处害他们一命。
  这一天的阳光不佳,本应该是最艳阳高照的时间,可头上的光还是白寥寥的,就跟罩了一层雾似的不通透,找不到方位,林间的瘴气又跟游魂似的四处蔓延。
  “看来唵叭木只能带我们离开石屋,剩下的路要看我们的运气了。”蒋璃轻叹一口气,正如她之前说的,穿过唵叭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陆东深却向来不是个喜欢拼运气的人,他打了头阵,“继续走。”
  在野外总要有个精神领袖,或决定方向,或决定生死。蒋璃在早年的户外生活中领教过生死,那个时候,哪怕是意志再坚定的领队都会在卑劣的人性中动摇,所以,很多时候蒋璃喜欢独行,因为她不喜欢被人安排命运,也因为她不相信有意志坚定的精神领袖,所以,她情愿做自己的精神领袖,哪怕真的面临死亡,也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可眼前的陆东深,让她渐渐对过往的判断有了怀疑,他身上有种坚定的东西叫毅力,这种毅力强大到异于常人,再遇险境和绝望时,她都不见他有半点妥协的迹象,这种坚毅让她心生踏实,好像,他就是他们两人间的精神领袖。
  “你有过放弃的事吗?”她跟在他身边问。
  其实她心里明镜,如果再找不到路的话,那他们能走出祈神山的几率就小之又小,甚至她现在都不确定是不是在往祈神山外走,一旦是误入山腹,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陆东深回头瞅了她一眼。
  蒋璃问完这话后又觉得好笑,说,“以你现在的身价和地位,怕是只有让别人放弃的份儿。”
  陆东深没回话,又继续往前走,穿过重重瘴气,拨开伸在眼前的枝蔓,良久后才道,“我妥协过。”
  蒋璃一怔,然后转头看他。
  陆东深停住脚步,看着前方被白茫茫瘴气缭绕的林木,低沉道,“可妥协的后果不尽人意甚至害人害己,所有从那天起我就明白个道理:与其委曲求全不如据以力争。”说到这儿,他才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字一句补上全部的意思,“哪怕不折手段,也好过违心成全。”


第60章 逃出困境
  蒋璃心中一凛。
  他说这话时虽说面色温和,可眼里暗凉的光会让人不寒而栗,这不是常人能拥有的目光,必然是经过人性薄凉和岁月沉浮才能具备的眼神,自信又透着掠夺气。
  “所以,”她一时间觉得气短,不由得想到了他与谭耀明的利益之争,“你势必不达目的不罢休?”
  陆东深笑了,可眼里无温暖,“没错,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
  蒋璃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像是有棉花堵住鼻孔,哪怕使劲全力呼吸都觉得不畅快,又或者应该怪罪于眼前的瘴气,阻了她的呼吸。因为她不想承认陆东深的这句话带给她多大的震撼力和威胁力。她相信他所言非虚,他有这个能力说到做到。很是奇怪,在她第一眼见到陆东深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他有多大的野心和危险,都说看人看眼,人的眼睛可以泄露一切秘密,可蒋璃觉得,能彻底将一个人出卖的只有体味,也就是一个人固有的气息。对于普通人来说,眼睛的确可以出卖一切,但对于陆东深这种在商场打滚多年、在人性的大染缸里能站在顶端的人来说,想要敛藏心思沉默情绪并不是件很难的事,遇事不惊,哪怕逢场作戏都会骗得对方易如反掌,所以,想要窥视陆东深这般人,光是看眼睛是不够的。人以食物饱腹,所以体味最直接的形成是跟饮食有关,人食大荤之物,时间一长体味油腻厚重;人食清淡之食,时间一长体味轻切平和。可没人会相信,想一个人的体味和气息的形成跟他的人生阅历和心理也有着绝大的关系,为什么同样饮食清淡的人体味不同?那是因为他们所经历的人和事的不同。人的经历决定人的心理,这些心理因素会潜移默化影响生理,继而影响人的气味。这世上每个人的气味都不同,就像是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似的,放眼过去,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体味,体味就像是辨别人的标志一般,哪怕是用香水或其他外界气味掩盖,这体味还是存在,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从不因外界气味的影响而改变。
  不是所有人都长了蒋璃那么灵敏的鼻子,大多数人只能通过体味来辨别对方是谁,但蒋璃可以通过人的气味窥视对方心理和阅历,或危险或野心,或来势汹汹或心存善念。
  陆东深,非善者。
  这是她一开始就从他身上闻到的气息。可这几天的接触让她放松了警惕,她看到了陆东深身上的一些其他东西,并且被这些其他的东西蒙了心,直到此时此刻她才警觉,他再看似亲和都是陆东深,都是那个被称为商界战神的男人,不是他在户外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不是他有着另一面,而是,这才是他本来的样貌,都说商场如战场,战场上的尔虞我诈枪林弹雨跟这户外一比就是旗鼓相当,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在户外表现出的冷静狠绝何尝不是在商界浮沉中的常态?
  深吸了一口气,蒋璃想说些什么或者想要反驳什么却是无力,她想为谭耀明争一席之地,可眼前这个男人很显然不会是退让的主儿。
  目光转回山林,瘴气深深,像是比刚刚更重了些。末了,她无力轻笑,“或者就地把你杀了也是不错的选择。”
  陆东深唇角噙笑,“你杀得了我吗?”
  蒋璃盯着他,嘴唇微抿。
  “或者换种说法,你承担得起杀了我的后果吗?”陆东深语气缓慢,却字字珠玑。
  蒋璃沉默不语。是,杀他容易,在这座祈神山里,她随便弄些毒草或制造些相克的气味就能杀他个无形,可杀了他的后果呢?她能杀个普通人在这山野间,甚至在人潮涌动的都市杀人于无形,但唯独陆东深这种身份的人杀不得,她杀了他,想的新昂与动了他背后的权势,这个风险她担不起,谭耀明也担不起。
  “人还有一种死法,就是死于非命,在这种地方连我都不保证自己能平安活着,陆先生还是别太自信得好,就比如,你还有本事再从狼群里逃脱一次吗?”蒋璃看向他的身后。
  陆东深顺着她的目光转头过去,远远的就瞧见林间有野兽的身影,虽影绰却也能辨认是狼。
  那狼就站在那边一动不动,隔着层层瘴气盯着他们,像是盯着猎物。“都说狼若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恩情我们跟它们是谈不上了,差点将它们的狼王杀死,所以估计着是报仇。”蒋璃这边分析着,那边已经将腰间的刀子抽了出来,做好拼杀的准备,“你说是不是那狼王回去左想右想都觉得不甘心,便派了它的手下来盯梢,虽然说你吃过狼,但狼王为了置口气终于还是决定拼一把。”
  话说间,那头狼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步伐很缓慢,却是坚定,穿过那暮霭,身形庞大。
  陆东深也将刀子悄然抽了出来,说,“那今晚我可以让你尝尝狼肉的味道。”
  蒋璃不再说话,生死面前,她没心思开玩笑,只有经过狼群一战,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煎熬。
  可让她稍感怪异的是,朝他们过来的始终是匹独狼,狼不会单独行动,它们这又是玩得哪一出?
  正想着,只见一团小东西已经冲出了瘴气到了他们面前。蒋璃定睛一看,愣住了,竟是那只陆东深让放掉的幼狼。
  刚要放松警惕,又见那头成年狼走了出来,站在幼崽的旁边似有护意。蒋璃收紧了手,那把芬兰刀被她攥得紧紧的,与那狼对视。
  突然,那头狼朝着天空嚎叫了声,蒋璃头皮一紧,以为它是在呼叫同伴,岂料,它竟转头走了,然后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他们,又是一声叫唤,这一次不是嚎叫,像是召唤。
  蒋璃有点懵。
  那头幼崽却一下子冲上前,再次咬住了她的裤脚,一个劲地往前拖,看得她心生怜意,恨不得把它抱回家当狗养。
  那头成狼又叫了一嗓子,朝前走了几步,再回头看他们。陆东深将手里的刀子往腰间一插,说,“我们有救了,它在为我们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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