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难得》第60/104页


  眼看将军要出门,良宵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屋子里的胭脂水粉一样用不上,因为将军的肤色偏麦色,若是脖子忽然白了许多才是不对劲,可不遮掩一二,朝堂之上百官甚至圣上面前,都要瞧见了去。
  岂不是叫将军丢了面子。
  “将军,要不然……”不然今日告假吧?
  后边的话良宵不太敢说,只拽住他袖子不放手,那摸样俨然还在苦苦思索着,细汗至额前滑下,当真是紧张了。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干出这档子事来。
  简直没皮没脸!
  宇文寂好脾气的将她的手拿开,声音温润非常:“朝堂是最肃穆的地方,谁有那个闲工夫瞧?”
  “万一呢?”她还是觉得好羞.耻好难堪。
  “瞧见了又如何,难不成臣子与夫人恩爱也是差错?”
  这话说的有理,良宵面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的踮脚将他的衣领往上扯了扯,自欺欺人般,最后目送将军大人上了马。
  朝堂是最肃穆威严的地方不假,然大将军手持象牙笏板走进大殿那一瞬,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去,神色各异,早在心里炸开了锅。
  那些个红印子,怕是一夜未歇。感慨大将军年轻气盛时,不由得思忖那位出了名的傲慢主儿,到底是被征服了。
  要说怎的不疑心是旁人?
  谁人不知大将军当面拒了圣上赏赐的如云美女。
  一时,沉闷的朝堂比往日活络了许多,老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的龙椅,人老眼花,自是瞧不见下边的春.色,立在最前边的太子殿下褚靖却瞧的一清二楚。
  待退了朝。宇文寂有意无意慢了步子,向着褚靖方向靠去,漠然神色寡淡至极。
  此番意思明显,褚靖亦是人中精明的,不闪不躲的走到他身边,视线掠过那些痕迹,别开眼直言道:“但说无妨。”
  宇文寂挑了眉,却也不知人前八面玲珑的储君竟是这般直白,倒也合心意,他最是厌烦那些客套的恭维话。
  于是半点不含糊问:“殿下送去寒舍的画卷是何意?”
  “宇文将军莫不是疑心本宫觊觎贵夫人?”这人可是一下就给他安排了三个女人,褚靖光瞧眼神便能猜测到些许。
  “倒也不无可能。”
  闻言,褚靖大笑三声,拿着笏板轻轻拍着掌心,一时忆起了往事:“本宫见过这世间最感人至深的情爱,是为之生为之死。”
  宇文寂没接话,平淡无波的脸色纹丝未变,先前还皱着的剑眉缓缓舒展开来。
  “现今瞧你,方才知另一种情深。”
  自古帝王将相,凡是身居高位者,权势利益当为最首要,其次再谈女人享乐。而他却是将一个男人的爱意和占有明摆着呈现眼前,世间少有男子能如此豁得出去。
  大方明朗,蛮横强势。
  除去权势地位,只为心爱之人,便是面对未来储君,也敢说出“不无可能”这样胆大放肆的话。
  若不是爱惨了,又怎会拿前途身家来试探一二。
  褚靖道完,步子顿了顿,转头问:“随本宫回去吃杯茶?”
  *
  遥竺院。
  良景登门时,良宵正准备出门,两人在前院打了个照面,瞧二哥神色颇为严肃,于是往回去。
  “三妹妹,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人如何能行?”刚到遥竺院,良景就一脸正经道,全然没了往日的玩笑嬉戏做派。
  良宵听出了他的意思,想必是从二婶母那里听到了,难怪今日火急火燎的赶来,她莞尔一笑,“二哥哥,几日未见你倒是……”
  “你还有心思说笑?”良景一屁股坐下,正经的时候比谁都要严肃,只道:“且说说有什么用上二哥的地方,你二哥虽无权无势,这些年也赞了些钱财,少不得要帮衬你一二。”
  良宵给他倒了杯茶水递去,“难不成要我拿钱雇几个人去逼供母亲嘛?”
  诚然,这事急不来,或是等个时机,但总归不是现在。十几年的母女,一朝要覆没,没那么容易。
  良景果真默了下去,“今日来还得给你传个信,大婶母最近频繁遣人往城郊庙观去,你二婶差人跟着,竟是摸到当年那个被赶出去的女人。”
  一句‘你二婶’,良宵便知她这二哥哥还是二哥哥。
  那个被赶出去的女人,是二叔良旭的风流债,大了肚子还被老公爷赶出江都的丫鬟,想来,那个孩子现今与她们年纪相仿,不知是男是女,是否还在。
  此番胡氏遣人去联络……
  良宵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李代桃僵!
  若那是个女儿身,承了从前那丫鬟的样貌,自是有几分姿色,稍微调.教一番,大有用处。
  倘若当真如此。
  良宵不敢往深里想去,诸如母亲究竟想用何种手段将自己除去,堂而皇之的将人送来将军府。
  “别急,二哥已经差人去打探了,有消息便给你送来。”良景起身拍了拍她的背,“你二婶也不是个省油灯,怎能准许下人之女登堂入室。”
  良宵摇摇头,定下心神,“不急,我不急。”
  她行事不容易,胡氏苦心谋划更不容易,光是将军这关便过不去。
  将军心里只有她,定是容不得旁的女人。
  两人沉默这一阵,门外,小满敲了敲门,“夫人,岚沁公主来了。”
  良景嗤一声,“她来做什么?”
  良宵却是下意识想,小黑和小沙该是不在府里的吧?毕竟上回,岚沁才说过再不踏入将军府一步呢。
  “先将公主引去花厅。”吩咐完,良宵对良景道:“许是有什么急事,我过去瞧瞧。”
  “我也去瞧瞧。”说罢,良景竟是先她一步出了门,良宵糊涂了,从前她二哥可是半分看不惯岚沁的。
  花厅里,岚沁笑意盈盈,随身婢女提着好几盒东西,一一交给将军府的下人,而岚沁一见良宵走来便热情迎了上去。
  “良宵,可真叫你说对了,如今本公主因祸得福,那魏公子的丑闻被揭露后,父皇龙颜大怒,势必好好给本公主挑个如意夫婿,原定与太子哥哥同日大婚的,现也搁浅下来!”
  原是这样,良宵恍然明白过来,她这几日不曾去赴那些个茶会牌局,许多新鲜事都不知晓。
  听得如是结果,还了上回的恩情,她也放心了。
  “还是公主聪慧过人。”
  良景在旁边嘁了一声,“说来还是二哥的功劳。”
  岚沁当即回眸瞪眼。
  见状,良宵慢半拍的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忙问:“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原是那日岚沁见着魏公子流连花楼,气得不行,在珍馐斋得了良景几句提点,回去便暗地里叫人写了状子投到官府去,依照她的脾性自是不会轻易放过那样的伪君子,又仔细查了查,无果,硬是给魏公子安了个强.占良家妇女的罪名,所谓“良家妇女”正是出自珍馐斋一乞儿出身的打杂女。
  两人合作了一番,良景透过这前后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是当了回多管闲事的老好人,不仅送人支招,最后还以证人身份出堂指认那魏公子。
  证据确凿,又有世家大族牵扯,官府当即递奏折给皇上。
  而后,事情自是处理得干干净净。且半分不毁岚沁声誉。
  岚沁能不计前嫌,亲自送厚礼来将军府,心底对良景也是存了几分感激的。
  瞪眼是何故却不得而知。
  良宵听完事情原委,若有所思的瞥了眼良景,心下隐隐有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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