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第54/84页


  我揉揉眼睛,“呀,少爷,奴婢该死,竟睡着了。”
  “嗯。”君闻书又严肃地回去了,不知怎的,我觉得他好像在装。
  我又揉了揉眼睛,想低头继续艰苦奋斗,忽然发现食指上好大一片墨迹。用大拇指一拈,还是新鲜的。
  我一抬头,君闻书一副忍笑的样子。刚才那只手……我揉眼睛了!
  我刚要去拿镜子,君闻书便捉住了不给。“少爷!”
  他促狭地笑了,“没事,挺好看的。”
  “你到底干什么了?”我的眼睛有点儿痒痒,却不敢再揉。
  他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不行了,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他扔下镜子,趴在桌子上笑。
  我抢过镜子一看,妈妈呀,我的脸!嘴巴两边都被画了三道杠杠,眼睛则被涂成了大大的黑眼圈,最惨的是我的左眼,让我一揉,花了,眼皮上一团墨水。我活脱脱是一只花猫!

  “少爷!”
  他仍然趴在桌上,笑得透不过气来。我气愤地把镜子一丢,倒了水,揉了皂角,开始狠命地洗。
  我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水是清澈的了,才过去拿镜子。还没照,他先笑了,“挺好看的,别洗了,反正也没旁人看见。”我不理他,一看镜子,浮墨没了,印子却还清晰可见。我丢下镜子继续洗,脸皮都要擦破了,墨印却一点儿也没消除。

  “少爷!”
  君闻书一脸的笑意,“啊?”
  “少爷,捉弄别人是不对的。你这么弄,让我明天如何见人!”
  “不就是侍槐几个么,不要紧,你那张脸他们反正也认识。”
  我头一次发现君闻书这么能说,油嘴滑舌。
  我倒不是什么严肃的人,前世我也给外甥画过。只是他是小孩儿,我是大人,这张脸……这两天千万不要来什么人才好。
  我这张脸果然在第二天引起了轰动性效应。侍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锄桑发话了,“哟,司杏,长胡子了?”然后看榆说:“不对不对,我看分明是画的。杏姐姐,你画它做什么?”栽桐走过来认真地瞅了瞅,“杏姐姐,是不是晚上老鼠拖了笔干的?”那边君闻书听了咳嗽一声,我心里乐了,却不敢说就是老鼠干的,只得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姐姐我要唱戏,先练练!”然后憋着气走了。

  君闻书对着我的脸笑了一上午,吃了中饭,才恋恋不舍地又去了店里,我赶紧继续写信。
  荸荠没给我回信,为什么?我想去看看,却没办法出府。到底怎么了,病了?病到不能写信?不会呀,都一个多月了。出事了?出了什么事?他就在衙门上班,或者是因为窝藏我被发现了?难道是杨骋风?我乱七八糟地猜测着,心里又乱又慌。荸荠,你到底怎么了?

  正想着,就听见前头栽桐说:“给二姑少爷行礼。”二姑少爷?杨骋风的嘴脸浮现在眼前。
  “闻书在吗?”真是想谁来谁,我想问问他是不是把荸荠怎么样了,却又想起君闻书不在,别惹事,还是等他们把他挡出去吧。
  “回二姑少爷,我家少爷不在。”栽桐恭恭敬敬的。
  “哦,那我在书房等等他吧。”我拿竹签把窗纸捅了个小洞,看见他已经往这边走过来了,心里着急,栽桐,快拦住他啊,不能让他进来。
  栽桐说:“二姑少爷,我家少爷不在,我们这些下人都粗笨,怕有失礼数,您也闷。要不,二姑少爷先别处转转?”
  栽桐真不错,年纪虽小,却伶牙俐齿的,果然比锄桑强。
  杨骋风笑了,“好个会说话的童儿,这刚过正午的,你让我上哪儿去?莫非你这屋里是我不能进的?”
  “小人不敢。只是书房,少爷吩咐不让小的们进去。要不,二姑少爷去正室坐坐?”
  “哦,是吗?我和他平时是极好的,难不成也要限制我?”说罢就往里走。栽桐毕竟小,便垂下手,让杨骋风往里面去了。

侍槐和锄桑跟着君闻书去了布店,看榆去前院向管家领东西了,就剩我和栽桐。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出去。看栽桐刚才的表现,想必也明白我不愿意出来,他一定不会戳穿。于是我又轻轻地躲进书库,关上门。心想,这次没有君闻书,看你怎么把我逼出来。

  杨骋风已经进门了,听见他说:“你这屋怎么没人啊?”
  沉默片刻,栽桐说:“回二姑少爷,都有事出去了。”
  杨骋风哈哈一笑,“哦,是吗?那你也出去吧,本少爷自己坐会儿,也看看闻书的书。”
  栽桐又说:“小的不敢,必要服侍二姑少爷。”
  “嗯。”杨骋风好像坐在了君闻书的椅子上。糟糕,桌上有账本!
  我顾不得了,打开书库的门,把栽桐吓了一跳。杨骋风的脸上喜滋滋的,看见我的脸,笑容又没了。
  “见过二姑少爷。”我生硬地行礼。
  “唔,你呀!”杨骋风又恢复了他的官气,打着哈哈,“你家少爷待你还好?”
  “谢二姑少爷挂记,少爷一向待下人仁厚。”
  “哦?看样子,你倒很感激他呀!”
  我不答话,免得被寻出毛病。
  “你们倒是谁给我端杯茶呀。”杨骋风跷起腿,模样像只停下来的绿头苍蝇。
  我刚准备出去,他又说:“站着的那小子,去倒茶吧。”
  栽桐应声去了,剩下我和他。他突然冷冷地说:“你的脸,他画的吧?”
  我不做声。
  “哼,他还对你干什么了?”
  我继续不吭声。
  “人家是画眉,你们却画脸,感情不错呀。”我沉默。栽桐回来了,杨骋风看也不看地接了茶,吩咐道:“小子,去园门口看着点儿,有寻我的人,过来通告一声。”栽桐担心地看了看我,我点点头,他便走了。

  杨骋风抿了口茶,我问:“是不是你对湖州的萧……公子做了手脚?”
  “手脚,什么手脚?”
  “别装了,肯定是你。”
  “什么手脚?他有何事?”杨骋风倒有点儿诧异。莫非真不是他?那还是不要说了,多说露馅儿。
  “说呀,什么手脚?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说你做没做!”
  “哼,你未免太小看我杨某人了。我不是什么君子,倒也不至于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见我不语,又懒洋洋地说,“他怎么了?你要不要求我帮帮他?”
  不是他就好,那肯定是有别的原因了,我轻轻地舒了口气,估计不要紧。
  “喂,你能不能别一见到我就先问别的男人,好歹你也问问本少爷。”我继续沉默,他也不说话了,我感觉到他在端详我,好半天,才缓缓道,“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你我的赌约,还记得么?”

  赌你个头!你是幼稚的自大狂,没事找乐,我也要陪着?我继续不说话,对付杨骋风,我的战术只有一个――沉默。这个人心机太重,别着了他的道才好。
  他挥了挥袖子,若无其事地说:“看来你还是记得的,到时候可别赖账。对了,上次听荷送你的东西收到了吧?你也不谢谢我?”
  “你把听荷怎么了?”我不得不开口问。
  “依了你求我的,照顾她,把她收了房。怎么样,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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