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第55/84页


  我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听荷是被他占了。碍于他的身份,我只好冷冷地说:“二姑少爷好脸面,占了小丫鬟,还要拉上我遮羞。”
  “吓,你不愿意?怪了,多少人求着我收呢,你以为那小丫头就那么漂亮?玩玩还行,真要收进来,麻烦,还不是因你求我?好心当做驴肝肺!”
  我忍不住了,“杨骋风,你根本没有礼义廉耻!”
  “哼,我收了个小丫鬟就没有礼义廉耻。我再怎么没有礼义廉耻,也总比道貌岸然强。你瞧瞧君家的主子,啧啧,真是姓君的君子,可惜呀……”他突然住了嘴,看着我,“你知道吗?”

  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他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抬起左腿,膝盖抵着桌子,右腿却伸直,身子倚到后面,“果然,你不知道。嘿嘿,不要紧,本少爷知道就好了。他君家以为弄个假正出的闺女塞给我,就真能骗得了我?少爷我早就知道了。哼,我是吃这亏的?看看谁玩得过谁!所以,本少爷说,你要输了。”

  我心里一跳,“你又在玩什么花招?”
  “嘻嘻,没有,有也不能和你说。你和他都到了画脸的地步了,万一我说了,岂不是自泄底牌。我还赢什么!不过……”他的眼珠子又绕着我骨碌碌地转了两圈,“我一向不瞒你,可以向你小小地透露一下。我呢,就像原来和你说的,用了君老爷子的一点儿钱,荫补了个小官。这样,我的身份就有了。不过我也没让他吃亏,打算和他合着做点儿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样?这次,我没有仗着我爹吧!”

  我隐隐感觉到一种凶险,难不成,君闻书就是为了防这事儿?这里面有什么勾当?听杨骋风的口气,好像胜券在握,他哪来这么大的信心?
  正想着,杨骋风却信手翻开了账本,“哟,君木头现在开始看账了,倒是个成材的。”我赶紧走上前合上账本,往旁边一推,用手按住,“二姑少爷,我家少爷不在,书房狭窄,请二姑少爷移至正室说话。”

  杨骋风没答话,盯着我,忽然笑了,“司杏,你还真像个小媳妇。只可惜,你这么对你的主子,有好处吗?就你,君闻书即便纳妾,也轮不到你。”
  我冷冷地答道:“谢二姑少爷挂记,司杏是一个下人,从来没想过要高攀做妾!”
  “呵呵……”杨骋风笑了,“我说司杏,你还真是傻呢,你不知做妾的好处。妾的名声虽不好听,却是实打实想娶的。那正妻,就是个名分。你这种出身,想那么多干什么,有人疼得了。”

  我不理他,他却笑嘻嘻地继续凑过来,手上拿着亮晶晶的东西在我眼前一晃,“瞧,漂亮吗?”
  原来是一串珠子,散发着圆润的光泽,我虽未说话,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漂亮。
  “嘻嘻,可不是给你的。”他变戏法似的又收了回去,“给眠芍的。”
  果然,一个也不放过,真是个色鬼。眠芍终于如愿了,她的夫君到手了。
  “哟,不高兴了,吃醋了?那送你吧。”珠串在我眼前晃悠。
  我的手按住账本,头扭向窗外――君闻书怎么还不回来!
  “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东西。这世上啊,有的女人,你给她点儿东西她便跟你。有的女人,你不用给她东西她也跟你,只有你这个女人真奇怪呢。”他的头从旁边探过来,看着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我使劲儿把眼皮往天上翻,以免自己不耐烦地发起火来。正打算要把账本搬开,他却拉着我,我没甩开,要叫他放手,忽然一个极冰冷的声音响起来,“放开!”杨骋风和我都吃了一惊,一齐看向门口――君闻书!

  君闻书面色冷峻,盯着我们,走了过来,在离我还有两步距离的地方站住了。我半低着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就这么巧!倒像是我背着主子勾引姑少爷。
  杨骋风仍然拉着我,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闻书,你回来了,我正和你的丫鬟说话呢。”我大惊,这杨骋风也太嚣张了!君闻书的眼中闪过一丝嫌恶,草草地行了个礼,“姐夫刚过来,二姐好吗?娘在等你吧,你怎么躲在这里,和……和一个丫鬟……说话。”

  杨骋风嘻嘻一笑,仍然拉着我,“闻书,你这丫鬟有意思得紧,你平日没发觉吗?不对不对,你也发觉了,否则不会给她画猫脸。姐夫我府里好没意思,不如你送给我吧!”

  我被吓了一跳,杨骋风,他想干什么?君闻书的眼中明显闪过愤怒,却微微笑道:“姐夫真能开玩笑,谁不知姐夫府里莺声燕舞、川流不息。似她这等丑丫鬟,哪值得?姐夫是官家子弟,传出去要被人家笑话的。”

 “哈哈……”杨骋风仰头大笑起来,一会儿,却收住笑,紧盯着君闻书,目光中充满了挑衅,“闻书想得真周到,连我的名声都想到了,真是好内弟。既然内弟如此厚意,那倒也好,放你这儿,我随时来看看她,只是内弟别嫌烦便好。”说完,居然抬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脸。我的汗毛顿时立起来,想要挣脱,他却拽得更紧了。

  “你!”君闻书脸色发青,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知羞耻!”
  “我不知羞耻?内弟,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我看上了她,顺道过来瞧瞧,打算把她收了,又如何?”
  这话是越来越听不下去了,两个男人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实在尴尬。我想挣脱出来,却被杨骋风死命拉住,君闻书在,我又不能发火,只好怒视着他,他却对我一笑,“别急嘛,你也正好听听,省得我再说第二遍了。将来过了门,君大公子也算你我的证婚人了。”气得我真想扇他一耳光。

  “杨骋风,你别妄想了,你想娶她,她可愿嫁你?”君闻书失了礼仪,我还是第一次见。
  “说得好,她可愿嫁你……闻书,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她想要嫁的是谁。不是你,也不是我。可是,你愿意让她嫁给那个人吗?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因此……”他顿了顿,又转向我,“你肯定是要替我看着她。这样说来,无论如何,我都先谢过了。”

  “堂堂官家公子,如何敢妄谈嫁娶!”
  “我当然娶得!我已有正室,娶几个偏房谁能怪我,谁又能说我什么!她一个丫鬟,我强娶了便又如何?倒是君大公子,我问你,你能娶她吗?”
  “你!”
  “不用这么看着我,像是要吃了我似的。”杨骋风又嘻嘻一笑,“你娶不了!别说君府家教严,容不得你娶下人,且说你那娘,她能让你娶她吗?她这一辈子受的又是什么呢!”

  君闻书突然脸色发白。杨骋风吁了一口气,说得极其轻松,“君大公子,这个人,肯定是我的了,也只是暂时放在你这里。当然,你若是现在就想给我,我便笑纳了,刚好去前头和你老娘说说,今天便带走。你也别那样看着我,要不这么着,我俩一起过去问问你家两位老主人,是愿意把她给我呢,还是愿把她给你?”

  屋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君闻书脸色发白,我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半天,他强笑道:“你真要娶,便娶了就是,何必这样,倒像是故意来……羞辱谁。”
  我一惊,这话是君闻书说的?!他似乎在怕,怕什么?
  “内弟言重了。你是我内弟,她呢,又是我的妙人儿,哪个我都舍不得羞辱。”杨骋风今天怎么了?
  “人嘛,当然是我的,早晚我要拿走的。只是,你说得也对,官家子弟,总要有些风范,否则就跟街上那些色急的没区别了。这个嘛,就好比吃东西,明明是个好东西,慢慢吃才有滋味儿,一把抢过来吞下,便是焚琴煮鹤了。她,已是本少爷的囊中之物,少爷我有这个耐心。”他顿了顿,语气很轻,却极坚定地说,“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杨骋风走了,屋里就剩下我和君闻书,我极尴尬地站在那儿。今天的事实在太突然了,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偷偷一看,君闻书站在那里,脸色一片阴沉。我几次张开嘴,又闭上。说什么?

  良久,君闻书仍是站着,我轻轻地叫了声,“少爷……”他抬起头看着我,“少爷,我……”
  “你下去吧。”我行了个礼,默默地出去了,却听到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坐在厢房,回想着杨骋风的话。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是实情。我是君家的丫鬟,君闻书是少爷,杨骋风是姑少爷,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要留我,我都走不脱了。但是,无论君府杨府,都是一样的阴森,哪里我都不愿待着。我一定要走!去找荸荠,去找我的生活!

  我夜夜对着荸荠给我的东西发呆,他到底怎么了?倒是说一声啊,这么无声无息的。我又写了一封信,这次很短,就是问他到底怎么了。在君闻书复杂的目光中,信,还是被寄走了。

  自从上次的书房事件后,我和君闻书之间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尽量客气,尽量回到我出府前的状态。有时反倒特别不自然。锄桑时常疑惑地看着我,许是侍槐叮嘱过,他竟没问什么。君闻书又和以前一样的沉默,不过我觉得他比以前更为用功,也更加投入。他的账本看得越来越快,有时只大致一翻,便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又一个多月过去了,终于等来了萧靖江的信,薄薄的几页,打开一看,心就凉了,称呼只有两个字――司杏。
  我把信读完。信中的语气很冷淡,只说他还好,让我不用担心。看信上说我在君府很好,还能帮上君闻书,他也觉得肯定会是这样。既然我选择了回君家,就要好好过,好好对待君闻书。信的末尾,他说他是小户人家的儿子,却立志不第不娶,并祝我能在君家早日出头。

  我气了,萧靖江,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在想办法往外逃,你却祝我在君家早日出头!你以为我愿意回君家!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说我在君家过得多么好!你以为君家这个隐藏着凶险的鸟笼,我真愿意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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