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回头执子之手》第2/61页
“呵呵，这个世界，总是小的。”
山上有人在催，胡蝶兰揉搓着双手：“学姐不好意思啊，我要走了。因为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所以好兴奋呐。”
走了很长一段路胡蝶兰还忍不住回头看向日葵曾坐过的地方，空空如也，再垫起脚尖，依稀看到有两个小黑点慢慢地挪动，小男孩不安分地乱蹦乱跳。李蓓蓓又捅一捅她：“认识啊。”
“不是。哎，向日葵，这个名字你熟不熟。”
“能不熟吗？那不一种花吗？”说完顾自大笑，胡蝶兰也附和着笑起来，又回了回头，她总觉得对于向日葵这个人，她是有印象的。
这么大一伙人纷纷攘攘地挤进一个寺院，是容易引起恐慌的，那阵势，就像去闹事，如果不是胸前佩戴着校牌的话，让人误会也不无可能。
爬了那么一大段山路，胡蝶兰可是再没力气和那群人挤在一起，她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揉腿，又左右张望起来。身边坐着很多人，不知道是学长还是学弟，大家只是相对一笑，就不再多说其他话，她感到无趣，漫不经心地挠着头，身边有小情侣在打闹，胡蝶兰先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忽然那女的直面朝她扑来，女的是被男朋友一出手拉回去了，可胡蝶兰笔直地往后倒了去。上与下之间空出几乎三米的距离，她想，完蛋了。怪叫一声，半个身子下去前，稳稳地被人托住。
竟然是何俊蛟，他站在第二级石阶上伸出了手。胡蝶兰花痴地盯着他，目光一眨也不眨。她能清楚地看到何俊蛟卷而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片阴影，英挺的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不断扑在她的脸上，他的嘴唇过于干涩，似乎有一点点蜕皮，她却是看呆了。
他竟然会救她，身边的人都没出手，他竟然会救她！
何俊蛟，何俊蛟竟然伸出手救她！
“再不起来我扔了，植物人。”手一抬，上面的人伸手拽了拽她，胡蝶兰又回到了石凳上，何俊蛟抖抖手臂，很欠扁地说，“吃什么长这么重。”
立在何俊蛟身侧的杜钦语妩媚地笑，胡蝶兰愤怒地想死。
何俊毅拿着一张红笺过来，眼镜里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他走到胡蝶兰旁边，轻声细语地问她没事吧。胡蝶兰咬牙，同样是兄弟，怎么差别这么大。
第二章
“我们分手吧。”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只因为要去找厕所才看到了这样恶俗的一幕，可谁说她的心里不雀跃呢。
“为什么？”红衣女子脸上是灿烂的微笑，“阿蛟你不要玩了，不是决定和我在一起了吗？”
“谁说我要和你在一起。”何俊蛟倚在柱子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悠悠地点燃，“游戏结束了。”
“何俊蛟，我给你机会让你收回这句话。”
“呵，不必。”
胡蝶兰心想，真不愧是花花公子，连分手都这么镇定自若。
杜钦语脸上的表情慢慢慌乱，她伸出手摸了摸额头，又掠了掠额前的碎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阿蛟，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我对很多女人说过。”
“你这么久都没跟我说过要分手。”
“今天不说了吗？我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回见。”何俊蛟懒懒地往走廊走，杜钦语扑上来按住他的脑袋就吻，胡蝶兰扶着红漆柱的手一个不稳，天，这场面会不会太火爆了啊，张大嘴愣在那。
何俊蛟冷漠地推开她：“我对你没兴趣了，我不是不打女人的人，在我烦你之前赶紧闪人。”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都无所谓，我相信自己可以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是你主动来我身边，我有求你吗？啊，真烦。”还剩一半的中华往地上一扔，“让人看笑话了啊，柱子那边的人出来吧。不憋吗？”
胡蝶兰左看右看，低头的瞬间看到右脚很大一部分暴露在外面，她真的是猪，煞红脸，悻悻地迈了脚：“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无所谓。”何俊蛟绕过她走，杜钦语立马落下了眼泪，她伸了纸巾过去：“不要哭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要你管！”恶狠狠的三个字，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真的不准说出去。”
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在转身之后何俊蛟和另一女生打得火热，杜钦语在一旁红了眼，有三八在她身后小声嘲笑，胡蝶兰狠狠瞪她们一眼，赶在何俊蛟和那女生消失之前堵在他面前。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何俊蛟挑起一道眉，他发现这女的不是一般的烦人：“怎么？”
“你凭什么践踏一个人喜欢你的心，你有英俊的外表没错，但世界有比你还英俊的人，你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也没错，家里还很有钱，但条件比你好的人到处都是，你凭什么骄傲自恋成这个样子，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吧，总是不知道珍惜。上帝给了你外表你就要好好珍惜，你凭什么用它去伤害一个又一个爱你，仰慕你的人，很有意思吗？你难道不觉得你可怜吗？你除了这些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久而久之，你会失去喜欢你的人，甚至你的家人，我能预料得到你的未来有多么可悲。”
一干人面面相觑站在那儿，何俊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旁边的女生扯了扯他衣袖，被甩开，双手往胸前一架：“你说什么？”
“我说．．．．．．”
何俊毅远远从人群中挤过来，拉了胡蝶兰到自己身后：“阿蛟，她不懂事儿。”胡蝶兰瞪大了眼睛看他，不懂事？
“哥，这事儿你别管。”目光凛冽地看向他身后的人，“有种再说一遍。”
胡蝶兰推开何俊毅，心中一阵发毛，也是不管不顾了：“是啊，被你这句话一吓是有多少话也要憋心里了吧，你也只有这个本事了吧，连女人都打，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因为她喜欢你，你凭什么可以践踏她的心，她的尊严，你能够伤害她那都是因为她喜欢你，你也只有这个资本了，等到所有人都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还有什么能拿出来唬人的。”说完这些，她高高地扬起脸期翼着何俊蛟那一巴掌能下来，她是后悔了，话一出口就后悔，狠狠地打吧，打醒她。倒是何俊毅又把她拖到了身后，“阿蛟，人多眼杂的，也不怕闹笑话，她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
“呵，哥，你有清楚是谁不懂事儿吗？植物人，我告诉你，今天看在阿毅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日后你给我小心。”食指笔直地朝着胡蝶兰的位置，不懂事的那人心想，这回可彻底玩完了。
下山的路上奇异地安静，方恒抛开男友偷偷跑到胡蝶兰那，小声地问她要不要紧。胡蝶兰紧抿着唇没说话，倒是何俊毅代她说了句字正腔圆的没事儿，哪知胡蝶兰一个神经大条，几步跑到了何俊蛟的身后：“何俊蛟，我跟你道歉！”
行走者驻足，何俊毅紧锁眉头不知她又发什么疯。
“我跟你道歉，刚刚我说话太过了，我跟你道歉。”
何俊蛟只是顿了一下脚步又往前。
胡蝶兰急了：“我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你道歉了你说你就原谅我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越发像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何俊蛟悠悠地转身，用鄙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番胡蝶兰，仿佛现在才认得她，又把目光投向何俊毅，“我说阿毅，你交的这个女人可真的不怎么样。”
梁子算结下了，胡蝶兰心里那个悔，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对何俊蛟这样了。她打开网页，ID还在，只是那些帖子统统被删了，被删了，被删了啊！胡蝶兰一个激灵，谁干的，谁干的！心一沉，眼一黑，电脑自动关机了，没电了。NND，咒骂一句，极不情愿地扯过了被子，好吧，走一步算一步。
郊游那事一折腾，胡蝶兰基本忘光了何俊毅对她说的话，所以当星期一早上男方骑着单车等在她家门口时她的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一鸡蛋。何俊毅很自然地叫她上车，胡蝶兰拖拉着仿佛自己才是主动表白的那个人。好在一路上何俊毅都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骑车，秋天的风夹杂着阳光舒服地打在胡蝶兰的身上，前面的人白衬衣鼓起，看上去像一只白色的气球。她忽然想起《恋空》中也有这样一幕，看上去温馨而幸福。她的手只抓着何俊毅衬衣的一角，哪知在她溜神间隙踩车的突然加速，胡蝶兰急得揽上他的腰，脸紧贴着何俊毅宽厚结实的后背，一阵清香。
一路沉默着到了学校，车棚外梧桐叶变得橙黄，阳光自树叶缝隙中洒落下来，落了满满一地金黄。何俊毅停了车，胡蝶兰站在车棚外出神，远远望见何俊蛟搭着一个女生的肩进了走廊，嘴边一抹邪邪的笑，勾魂夺魄。
“胡蝶兰。”何俊毅这样叫她。
她抬头，对上何俊毅清澈的眼神，一枚叶子无声无息地飘上她的头顶，何俊毅轻轻抬起修长洁白的手指替她拂下。十米开外齐齐走来一列保安，经过他们身边，礼貌地敬了礼。何俊毅大大方方地举起右手，胡蝶兰只是一个劲地嘿嘿傻笑。
“胡蝶兰，可以做我女朋友吗？”他的声音透彻而响亮，模糊中似乎还带着回音，胡蝶兰又红了脸，“学长，你为什么会喜欢我。”问得简直烂俗透顶。几乎每篇小说，每个电视剧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胡蝶兰也不可免俗地用了这样一句潜台词，落了这样一个俗套。
“喜欢你的勇敢，喜欢你的执着，不想你一次次站在别人身后观望受累，我也想成为让你观望的对象，不希望你受伤，想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我的回答你可满意？”
脑子里溢满何俊蛟的音容笑貌，他一举手，一投足，深深地刻画在她心里。胡蝶兰绞着手指，指尖都泛了白，眼前的人还是一成不变的神色，耐心，专注，深情款款。明明知道苦苦在身后仰望别人的辛苦又怎么能让喜欢自己的人变成那样呢？至少可以尝试。叶素芳的话不断在她脑海里回旋。是，自己找他那么久，他却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哪怕一眼。她也想谈恋爱，只是对她表白的人怎么会是他，不是他。
胡蝶兰说：“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快答应你。”何俊毅眼中的星光一下变得黯淡，他张张嘴想说什么，胡蝶兰赶在他开口前又说，“但是我想尝试，我可以尝试做你的女朋友。”
何俊毅蓦地抬头，对上胡蝶兰浅浅一笑的眼眸，他兴奋地不知所措，一个劲地说着好好，一溜烟消失在胡蝶兰眼前。
走廊上杜钦语勾着胡蝶兰的肩说：“刚我可看到何俊毅那高兴样了啊，嘿，你不会答应他了吧，那我可少一对手了。”
“什么对手啊。”
“阿蛟啊，我打算力挽狂澜。阻我者，格杀勿论。”
胡蝶兰说：“杜钦语，你说你一大美女站这呢，谁敢阻你啊，你一下子跟我这么好，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你。”
“啊，被你视穿了啊，完了，完了。哈哈哈哈。”
第三章
一个下着毛毛雨的清晨，胡蝶兰与何俊毅道别后往外语楼走，座位被人占得差不多，只有倒数第三排还有一个空位，她不假思索地落坐，放下包包，手习惯性地往桌子上一搭就和前面的女生聊天。一会儿胡蝶兰才觉得不对劲，手竟然粘在了桌上！强力胶！李蓓蓓她们过来帮忙，一用力，椅子折断了，连人带桌摔倒在地，满场哄笑。好不容易脱开了手，骂骂咧咧进洗手间，洗好手发现，门被反锁了！而厕所里臭味熏天。胡蝶兰使劲砸门，外面安静地不像话，她怀疑这个学校里的人是不是死光了。不知过了多久，门自己开了，胡蝶兰四周看看，没人，毛骨悚然，迈大了步子朝前走，啪唧摔倒在地。手一抹，地上涂了厚厚一层油。转角处有人在笑，烟雾缭绕，何俊蛟移了脚出来，靠着墙角斜睨着眼。他的桃花眼往上一挑便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对着空气吐出一个烟圈，嘴角尽是嘲讽和得意：“咱们继续。”
星期五晚自习，一大一学妹找到胡蝶兰，说小树林处有人找，转身不见了踪影。胡蝶兰虽有犹豫还是去了，只是在迈进幽径蜿蜒的小树林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跳急剧加快，脑中不知不觉想起16岁那天。猛地收住了脚步，风一般往回跑，却不料被人从身后拖住了腰，她一喊“救命”，有人上来捂住她的嘴，催着同伴往里拖。这里不只一个人！
“救命啊，唔――你们要干什么！唔，救命――”朦胧中看到三个人，分不清面目，他们双手粗燥，胡蝶兰娇嫩的脸似乎都被磨出了皮，她不听话，拼了命想挣脱，一人急了，着手扇了她一巴掌，力道足够大，胡蝶兰一下天旋地转，跌倒在地，又尖又硬的碎石割开了手掌，钻心地疼。她怕了，由心底渗出的寒意，她真是笨，如果是何俊毅大可直接到教室来找她。那些人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胡蝶兰好像又回到了6年前那恐怖的夜晚。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任凭她怎么挣扎怎么叫，声音就是传不开去。
恍惚中听到一个人说：“不如，我们做了她吧。”
不要，不要。胡蝶兰狠狠地摇头，眼泪落得越凶，黑暗中她仿佛看到那三个人贪婪的目光由上而下扫视着她。她蹬着腿，一个人压在了她身上，长满胡茬的嘴凑上她的脸和脖子，令人恶心的气味灌输她全身，yin笑声钻进她每一根毛细血管和细胞，侵蚀她的皮肤，她的心脏。
时间就这样静止了吧，胡蝶兰心想，她的人生，在16岁那年本应该结束的，徒劳无力的挣扎只会让他们感到无法预知的快感，有一个人卡在她脖子上的手让她无法呼吸。她想，就这样吧，就这样让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