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崖惊风》第1/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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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 章

  太和十年,父亲遇刺,亡故。
  那日是六月初三。
  寅时末,我与二娘一如多年以来,站在府门口,送父亲上朝。天色尚早,黑压压的满天云雾,强烈的压抑感觉。青色的轿子只行的两步就没入了寂静的黑色。沉重的红色大门缓缓和上,我看着越来越小的门缝,外面的升平街也越来越小,直至剩下一条细线,“砰”,大门和上。
  这幕场景每日都发生,可那日明显不一样。看到大门被和上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沉寂了下来。
  我那时确知这件事会在我的记忆中永久的保存下来,会在我暗潜的生活中旋转并停留,而无法知道它的最终会通向哪个不知名的未来。
  吃完早饭,二娘因为身体不适,于是重新回到房中休息;我一如往日,来到西馆读书。天色已然大亮,满天云雾也都散了不少,微薄阳光在相府的后花园中轻灵的舞蹈,景色看上去熠熠生辉。我复低下头去,专心看书,这是父亲交待下来的功课。
  悲剧的袭来往往就是那么的不经意。
  “小姐,小姐!”我的丫头琉璃哭着跑进西馆,一脸泪珠,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出事了,在大厅!”
  我的脑子怦然,身体止不住的发冷,父亲出事了?大厅中数十人默立,正对着父亲。炎炎皦日里寒意漫散了一地,我所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父亲的紫红色官服上沾满了鲜血,身躯无声躺在厅中长椅上。头,不见了。
  撕心裂肺,彻底的绝望刺激到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顿时眼前血红一片;身体不可控制地向后摔去却不曾晕厥,碰到硬冷地面的疼痛居然能察觉,周围的声音也依然清晰。
  “萧小姐!”
  父亲的音容笑貌就那么汹涌的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此刻无比的清晰。跌跌撞撞的挣扎向前动弹,可浑身无力;手碰到父亲身上的鲜血,极冷的;人忍不住颤抖起来,紧紧抱着父亲毫无生命气息的身躯,无法动弹,悲痛丝丝深入骨髓,然后滋生出一片冰凉的恨意。
  周围的人喧闹,周围的呼喊,通通落入耳中,却什么也听不到。
  “啊——”二娘锐利的尖叫声贯穿了我的耳朵。
  “夫人晕过去了!”
  人生谁能料,竟然如此堪悲。痴痴盯着手指上沾满的鲜血,不知这血,能否三年化为碧?忽然间那血莫名的滚烫起来,脑子里顿时有了几分清明。
  我松开手放开父亲的身躯,站起来,倾转头去对着四周。人人面色惶恐,悲泣者不计其数。
  我的声音却不由自主的颤抖,“扶夫人进屋休息,马上请大夫。”
  “父亲一代人杰,为百官之首,死后,岂能如此衣冠不整。国家礼仪不可废,将前厅布置为灵堂吊唁问丧,以宰相之礼安置,即刻为父亲更衣。”
  其余站立十余人都是父亲的门生和朝中大臣,肃然而寂静。交待完一切,我收束表情,正对着他们:“诸位大人请到偏厅。”
  翰林张备是父亲好友,最先颔首点头,声音低沉,“好,贤侄女切莫太过悲伤……”话语顿住,只剩下周围诸人的长长叹息。
  我沉默不语,带他们到家中偏厅。
  “今日一早,萧公上朝路过安凌坊东门,那时天色尚未全明,不能远视。忽然东门火烛熄灭,一箭飞来至轿中,所有人无不大惊,萧公后来便出了轿,蒙面的群盗而至,持刀乱砍,下人轿夫奔散,死伤大半,萧公无从躲避,被当场杀害,贼人取了头颅扬长而去……”
  厅静无声,那种惨象在我脑海中闪现,恍惚间身临其境。
  张翰林声音忽又高昂,“老夫也刚出门,这一切都是亲眼目睹,贼人也欲杀老夫,幸好尚有武艺,忽然他们不再纠缠,扬长而去,所以才得保全。片刻后,各位大人都路过陆续经过,有人就进宫告诉皇上,老夫和剩下诸位就护送同宰相大人回府。”
  我面朝众人,扑通跪下磕头,“父亲惨死,信旋一介女子,亦无其他兄弟,无法为父申冤;所有恳求诸位大人代小女子奏明皇上,追查凶手下落,严惩不贷!”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张备也是愕然,马上双手扶起我来,言辞恳切,“这个不消说,萧相乃我多年至交,也是朝中肱骨,自然要为捉拿凶手,以正王法!”
  听得此言,我惨淡躬身,“张大人,信旋拜谢。”
  厅中忽然静得异常。
  “宰相遇害,还能有谁呢?”忽听的右边一人义愤填膺,声音冰凉,“这几年来,萧宰相尽心尽力为国操劳,忙于平藩撤藩;为此受到的诋毁和攻击不计其数,这次呢?”
  这番言语如六月天气里的大雪,冻的我浑身冷透。扫眼过去,说话之人是一个年轻的官员,风神俊朗中颇有些不羁。张备一声严厉的呵斥:“李弘正李侍郎,不可随意枉言!”然后对着我,语调稍缓:“贤侄女,老夫现在就上奏皇上,找回令尊的全尸,为令尊讨回公道!”
  我欲开口道谢,可声音咽在喉咙深处,不能成语;脚软如泥,行不了一步,只得让下人送他们离开。
  临走前,张备一脸诚恳的我言道:“禀报完皇上后,我们再来府上祭拜。相府只剩下你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但千万想开些;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开口,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换上素缟,远望着正厅中尽是茫茫白色,惟有一口漆黑的棺木,格外醒目。父亲为了平藩,曾道:“人生不过一个死字,若能为国尽忠,也是死得其所。我不怕暗箭难防,亦不怕人明刀杀来。”当即就在家里准备了一副棺木。
  想不到三年之后,这幅棺木居然用上了!
  二娘清醒后,匆匆而来,脸色惨白,秀丽的容颜仓皇而惊恐。在看到父亲身躯的那一霎,她本就惨白的脸上蒙上一层模糊的死气。她凝视棺木里的父亲,痴痴呆呆。
  任何人想去扶她,都被她推开。我上前,紧紧抱住她几乎快倒掉的身体。她并未推开我,任我抱着,只呆看着父亲,一言不发。炎炎夏日,两个人的身体都是冰冷,找不到一点温度。
  两岁时,母亲病逝。那时父亲刚由外地调入京城为御史,公务繁忙,无暇照顾我,就再娶了二娘。她本待我尚可,可在我五岁时,未及满月的弟弟早夭,至此后更无一子,她与我就成了陌路。十三年来,我从未和她这般亲近。想不到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我紧紧抱住了她。
  我搂着她感到她像冬日里树上最后一片残留的叶子般瑟瑟发抖;又一次泪流如雨,现在父亲走了,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亦然。她在我怀中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然后又昏了过去;我让人把她送回房间紧紧看住她,然后叫来府中十余名下人,将任务一个个交待下去。
  压下胸口血气翻涌,挣扎着避开众人,独自回房,刚推开门,一口血自胸中喷薄而出,猩红血色弥漫开来,事物模糊不清。
  琉璃一把扶其我,搂着我的肩头,词不达意的说话,未及两句便嚎啕大哭起来。我脑中混浊一片,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父亲,我会为你报仇!然后遮天盖地的黑扑上来。
  当日起,不少人陆陆续续的来祭奠,来人我多半不识,身着重孝,静静站在灵堂的一侧答礼。听着重复了千遍请节哀,人也开始恍惚起来。
  然后又听到他们说,父亲被刺,京城大骇,皇上命上将军及督卫以下,严密搜查,以索凶犯,一面诏出入,在各坊各门多加卫士,来往盘查。
  父亲不喜喧哗,我不许人在此吵闹;灵堂也格外安静,轻微有动静也清清楚楚。
  “想不到这次萧公居然招此横祸,哎,可叹!”
  “柳兄,也不是横祸,听说他这次可是冲撞了东南几位王爷!”
  我垂下目光,是的。父亲在朝中有时遇到不决大事,便和我商议;我知道他几年来用尽了各种办法,压制平衡了扩张的各藩势力,让他们互相牵制,保的朝政无虞。
  几个月前,各方时机成熟,父亲与消减各处势力;我当时甚为担心,只说,“东南三位王爷势力庞大,恐不易施行,为什么不试试从北方势力薄弱处下手?”
  父亲温和笑语:“东南跋扈多年,常屯数十万大兵,现在,三王中势力最大的柳王病危,朝中也有余力应付,此正是大好时机。”
  我惨淡一笑,当时也曾想过父亲此举会引人不满招来祸害,父亲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不过我只知道萧相有一个女儿,却不知原来这般漂亮,灵澈如波上莲花,冷沁如雪后月华,一身素缟更是别样出尘态度;难怪萧公养在深闺,恐叫人瞧去,惹下是非。”
  “可不是,不知可有许配人家?”
  “从未听人提起,应该没有,难不成楚兄对她有意?”
  低低笑声,轻薄之极,这类话听到的次数多也惯了;依旧寒心,他们手持着香还作此轻薄之语。
  十八年来,我都处在深闺之中,鲜少出门露面,府里的事情全都是二娘打理。打小开始便好读书,也算得上博览古今,可针织女工无一会;父亲赞我见解非常,有空时亲自教我,有时为我延请夫子名士。
  几日后父亲的头颅还是没有找到。正值夏日,尸首根本不能存放多久;可是头颅尚未找到,又如何下葬?
  二娘醒了,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喂她喝药吃饭她全吐出来,跟她说话如对着干材,神情衰败憔悴,竟一下老了十年。正自心酸,琉璃急忙跑来,“小姐,小姐,皇上来了,现在到升平街口了!”
  我惊疑不已,马上带领着府中诸人到府门口迎接。刚跪好,诸多人马就在府门口停下,为首那人穿着明黄服饰的人,后面跟着几名内侍,还随着一些朝中大臣。
  我带着府里人叩头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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