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女穿越记》第23/76页
“贪心不足,上次的还不够?”觉罗博放下手上的银碗,一脸哂然:“我怕他下辈子都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我们要让他这辈子,都没法花那么多银子。”崔图的手在空中一抓,面容倏然狠厉。
“有什么主意?”
崔图对着觉罗博,眼中全是久思之后的神情,他缓缓地道:“请王派人前往燕脂山萨满神庙,迎请德萨满入王庭。”
“德萨满的声誉甚高、甚至高于王庭,但他避世已久,怎肯轻易入朝。”觉罗博目光沉凝,话没有说完,似他这样弑父杀兄得来的王位,只怕德萨满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王可还记得南宫阏氏?”
觉罗博目光下垂,记忆太过扭曲,扭曲得他象一棵长歪的树,需要他绕过处心积虑的青年、翻过满身阴霾的少年、爬入并不愉悦的童年,才能去翻拣出一点点温馨的片断。
“我听闻昔年南宫阏氏嫁入后凉没多久后,就要求在她死后能归葬于南晋,因此很快失宠于老后凉王,被送入燕脂山中的萨满神庙……”崔图的声音低低地在述说,好似吟唱的诗人,将久远的故事拉开了一幕又一幕。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满身木樨香的女人呢?瑞京的王庭现在还保留着她离开时房间。那时,她同一群南晋陪嫁来的宫女住在西首最靠里的房间。
那里每至初夏,阳光正好,似揉乱的金屑,似活泼的小河之水,弥漫一室。那时,他的娘已经逝去,身边尽管围着一群人,然而他却象无人照看的孩童般内心已经开始荒芜。
那一日,他偷偷地跑到那个女人那里,小心冀翼地打开房门。他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没有他们后凉人习地而坐的地毯,取而代之的是满室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家俱。
他后来知晓,那个女人是父王新娶的南宫阏氏。
南宫阏氏穿着冏异的服饰,坐在那里,看到他来,就笑着招手。他来到她身边,南宫先是惊讶他的美,随后便笑着和身旁的侍女说话,后来他知晓那是南晋语。
她给他吃味道极好的南晋点心,教他说南晋语,让侍女拿出南晋的圣贤书来教他一些大道理。
总之,她身上的一切与后凉王庭格格不入。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一月,他再去之时,南宫阏氏面上笼上一层阴云,即便眉眼的笑也带着几分牵强。终于有一天,他走到西首的房间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盛夏的阳光被隔在厚得的帘帷外,满地的落寂。绮丽的年华终结在生命最灿烂的季节。他站在门首上,虽然那时什么都不懂,却莫名地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南宫公主
崔图滔滔不绝的声音打住后,觉罗博才从记忆中理出思绪。他双手交握,声音低沉而又肯定:“南宫阏氏确是南晋真正的公主,是后凉尊贵的阏氏,即便她已不在王庭。”
崔图对于觉罗博突然冒出来的赞歌,感觉莫名其妙,身为能臣的他,当然不会附合着唱下去。他清了清嗓子,直接说正事:“臣派往神庙的探子传回,南宫阏氏与德萨满颇有交情。”他的话说一半就停住,目光烱烱地等着觉罗博补充下面的。
觉罗博垂着眸在房内绕圈,一圈后果然道:“你让我应下南宫阏氏所求,让其帮我们兑服德萨满入瑞京。”
说完话的他停了下来,朝着崔图微微一笑:“崔图这件事你做得极好。”
“崔图不敢居功。”崔图在低头敛眉又问道:“事成,都萨满处理了,那名假天女当如何处置?”
那个名唤安索的女孩一共与他们相遇三次,可以说一次比一次行迹可疑,一次比一次更象是南晋的探子。但是如果说她是,她却连后凉语都不会,南晋会派这么不靠谱的探子,除非她和派她来的人智力都出现问题!
自己那一下,几乎捏死她,可她毫无反应,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觉罗博眉头沉凝:“处置她倒容易,只是上次跟她一起拿走南晋商人书信的那人有武功、有手段,必是南晋的探子,我要的是揪出她身后之人。”
他突然扬起一只手,在空中猛地一收,似攥住什么,一下握成爪状。
半个月内安索一直被关在西面的房里,原来的侍女全消失,甚至连都萨满也不见踪迹。
已是冬深,窗外雪正在密密实实地落,望不到头的通道内、黑生生的屋檐上、钢灰色的壁角边很快积下厚厚一层。守在外的士兵就似不怕冷的,依旧站成柱子状,看久了他们在安索的眼中就成为雪中一部份。
前世的自已居于南方,几曾未见过鹅毛大雪。安索贴在窗户上,感受那冰冷的寒意从脸一直过到脚下,身后几个火盆正在噌噌地冒着热气,似要阻止那股股的寒意。
冰火两重天,正是安索现在紧张的心境。
南佳是唯一的新侍女,她将一托盘的食物放到地毯中间的小供桌后,就用南晋语低低地道:“请天女用餐。”
安索慢慢地坐到小供桌边,她的前方放着一银盘的烤肉,左边放着一大壶羊奶和一块厚而喷香的面饼。
活着真好!安索挑起一小块肉放到嘴里,食物的腴香让她那点小勇气的火苗又旺了少许。
“门外好热闹。”安索瞟着南佳垂头的侧颜不经意地说话。
回答她的依旧是南佳的沉默。当然南佳从来都不似她的样儿那般老实,现在低头的她正唇角微弯,目光似笑非笑:这个傻呼呼的天女,又想套话了吧。
象是应合安索的话,尽管没得到回答,但走廊上纷乱细碎的脚步声中突然响起了‘咚咚……’巨响—似有重物撞到墙上。
“把饼留下,我如果饿了,还会想吃一点。”安索的吩咐让收盘子的南佳将面饼重新放回桌上。门一关,房间里成一人世界。
除了出去端饭和送还盘碟,南佳都会在房中守着她。从现在到南佳回来大约有二十分钟,安索这几天在窗前观察好一条有可能逃走的线路,现在她要充分利用好。
她快速脱掉碍事的长袍,将面饼揣好,伸手打开窗户,然而迎头冲击来的雪风,瞬间又让她有关窗的冲动。
机会稍纵即逝,安索牙咬下唇,翻出窗外,双脚平稳地落到窗户下面,一尺来宽用石条彻成支出的屋檐上。凉王庭的建筑虽然只有两层,但每一层的高度足有六米,这个角度她早就算好,守在通道里的士兵一般只会平视,不会有发现她的可能。安索瞥了一眼下面,开始了移动。
好滑!随着脚步地挪动,安索发现积雪增加难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下去。可惜袖子外的两只手无抓牢之物,只能在风中死死捏紧。
风雪似冷硬的钢针呼啸而来,很快安索就感觉全身被扎得彻骨的痛。在移出一段距离后,她的神经在痛疼中被激得出奇的敏锐和强硬。
就这样‘咯吱咯吱……’一群人的脚步声,还没入通道就被她捕捉到。安索不敢保证,行路人会象士兵一样老实,不会抬头张望,她在焦急中挪到西首的一扇窗户前。
计划赶不上变化,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安索匆匆一瞄里面后,打开窗户翻进去。
崔图一行人快速从窗外的通道行过,他的脸冻得一片苍白,几片乱飞的雪花撞到眉尖,警觉的神经猛地一抽。他抬头望天,除了漫天的风雪和冷灰色的墙外,连只鸟都没有。
自己是太累了,崔图紧了紧黑大氅,在脚步向前时,将敏感扔到雪地上。
好险!安索在崔图朝上望的一霎,收回视线。她一只手压在胸口,好似压住受惊的灵魂,可惜门外的说话声再次飙高了她的神经末梢。
高椅、床榻、樟木箱笼……这些东西慌乱地闯入她的眼帘。
侍女推门一息,安索刚将箱盖合上。
“什么声音?”前面一名侍女。
“是风把窗户吹开了。”后面一名侍女。
风雪从洞开的窗户卷入,吹得那窗棂子格格作响。前面的侍女将捧在手上的玳瑁香盒放到正中的圆木桌上,这才走到窗边。雪风刮得她的袖子象两个发涨的气泡,立时将两个胳膊冷得战栗。
咣当一声,窗户关上了。侍女回头:“后凉的冬天冷得不似人待的地,都来了二十年,可我还是不适应。”
后面一名侍女回答的话,安索没有留心听,关键是这一句,那侍女说的是南晋语!
安索的心若飞鸟般,激动得快要冲出胸腔。她在密闭的黑暗中,紧紧地抓住冰冷的衣摆。
屋子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全是后凉语对话,安索如同坐过山车,翻转的那刻,心揪得更高。
“你是南晋人?”这个疑问从崔图几天前半路来迎接车驾时,就揣在南宫阏氏胸口。
虽然一半以上的后凉人跟南晋人外形差别都不大,但南宫还是从这个男子欣长的身姿、举手投足的动作中,查觉到蛛丝马迹。
此刻,她一双眼睛中似起雾般,泛起疑问。
南宫阏氏是在十九岁时出嫁的,二十年后凉的风霜雪雨,足以使一个后凉女子变得粗砺衰老。然而在南宫的脸上却找不到丝毫的影子,她的皮肤、头发还是那么年青,仿佛岁月于夹缝中将她遗忘。一身寺庙的灰布袍,反而更衬出冰雪般的容貌。
崔图知晓自己在发傻,然而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失礼的行为。
对方失态,南宫阏氏持重地退后两步。
她招呼侍女,将面纱适时地蒙在脸上:她的脸纵是再年青,可岁月苍伤又怎会不留下痕迹,比如她的眼睛,已不复当初的清澈。
崔图一息间,收敛好失措,揖首道:“如南宫阏氏所言,臣上辈子确是南晋人。”
是人就会有故事,就会有怨憎。辟如自己,并不是父王宠爱的女儿,昔年知晓要嫁去和亲,也曾怨恨、也曾失落,那种被南晋抛弃的感觉刻骨铭心。然而从踏上后凉的那一日开始,自己每每午夜梦回,却在不停地想念南晋,从此后山河若梦、亲人若影。
“即便是上辈子,也会梦引魂牵。”南宫的声音带着过去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