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珠》第74/127页


  右边的那个婢女应声离去,
  婢女扶着嘉柔进了房间,让她躺在床上,观察了片刻,将她宫绦上系着的一块玉佩摘下,拿到外面。
  嘉柔听她唤来什么人,说道:“把东西送过去吧。”
  她们把她灌醉,又取走她的玉佩,是要给什么人?嘉柔的第一反应是虞北玄,可转念想了想,虞北玄是舒王的人,又是长平所爱。长平怎么可能让虞北玄来与她私会?那便是试探?
  婢女又回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嘉柔,说道:“骊珠郡主果然是这世间难得的美人,怪不得男人各个都为您倾倒。您可不要怪我,谁让您得罪了王妃呢。”
  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一粒药丸,要塞进嘉柔的嘴里。嘉柔对那药丸的味道很熟悉,竟然是回春丹!她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擒住婢女的手腕。婢女吓了一跳:“你,你没醉!”
  她正要开口叫,嘉柔一个手刀劈在她脖颈上,她瞬间倒在了地上。
  既然要喂她回春丹,肯定还有后招。嘉柔下了床整理衣裳,看到玉壶从窗子爬了进来。她赶紧走过去,抓着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郡主,您没事吧?”玉壶关切地问道。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嘉柔摇了摇头,若是舒王妃有所预谋,玉壶应该到不了此处。
  玉壶解释道:“婢子本来正和宝芝她们呆在宴会附近的花厅里,忽然有个人把婢子叫走,秘密带到这附近。她要婢子来救您,自己先走了。婢子知道您有危险,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赶来了。”
  “现在没时间解释,你来帮我。”
  嘉柔将回春丹喂进了那个婢女的嘴里,再和玉壶合力将她搬到床上,放下床帐。然后两个人从窗子翻了出去,过了会儿,果然听见开门的声音。
  一个满脸麻子,衣衫不整的男人,搓着手往床边走去:“美人,小美人我来了……”
  后面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嘉柔拉着玉壶,绕到水榭后面,隐在花丛中。她们不敢走得太远,怕周围还有舒王妃的眼线,打草惊蛇。玉壶气得浑身发抖:“岂有此理,她们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是想害郡主吗?”
  这场宴席根本不是为了给长平践行,就是冲着嘉柔来的。怪不得舒王妃要大张旗鼓地请那么多人,连郑氏都请到了。想来是要让她身败名裂,不容于李家。
  刚才那男人一看就是地痞无赖,恐怕不知她的身份,是被故意放进来的。她堂堂一个郡主,被这种人玷污,李家和云南王府都会蒙羞。就算最后那无赖被处死,她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脸皮薄一点的女子,自尽都有可能。
  依嘉柔对长平的了解,这种毒计不会出自长平之手,那便是舒王妃的主意了。舒王妃到底为何恨她至此?竟要这般处心积虑地毁了她。
  那边拿了嘉柔玉佩的人,赶紧把东西送到长平郡主的婢女柳絮手里。
  柳絮本是宫中的女官,此番特意被太后派到长平的身边照顾,见识非一般的婢女可比。她之前就觉得不该这么大张旗鼓地试探使君,王妃恐怕还有别的心思,奈何郡主不肯听。万一使君真的来了,到时候郡主要如何收场?郡主心思单纯,怕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而且,若那位骊珠郡主真是使君的心上人,她有个三长两短,使君知道郡主也牵扯其中,还不恨死郡主了?
  犹豫之中,她没有马上把玉佩送出去,而是留了个心眼,派人到内宅去打探。
  不久,派去的人回报:“骊珠郡主是喝醉了,在偏僻的湖心小榭休息。不过,好像有个不三不四的男人跟了进去,听着里头的动静不太对劲。未免惊动它人,我便先回来了。”
  柳絮抓着手里的玉佩,心道果然如此。
  “你下去吧。”
  宴会的地方,正在击鼓传令,十分热闹。长平看到柳絮进来,以为她已经把东西送出去了,心中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直到柳絮俯身她耳边说:“郡主,出事了,您来一下……”
  长平神色不变,对舒王妃道:“婶母,我去整理下妆容。”
  舒王妃笑着点了点头,假装继续看场中的热闹。这个时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就算长平发现了什么,也无力回天。她先前只跟长平说了迷药的事情,后面皆是她暗中的安排,连长平也不知道。
  那日她故意跟长平说得虚虚实实,便是借长平的手,一起毁掉木嘉柔。木嘉柔跟年轻时的崔清念实在太像了,她只要看到,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恨意。
  她一直以为,李谟对崔清念没有动过心。可直到那日,她去李谟的书房送东西,无意中听到齐越和内卫的对话,要内卫秘密到南诏去。万一吐蕃进攻南诏,便不惜代价将崔清念救出来。
  齐越跟崔清念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奉了李谟的命令罢了!
  李谟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她面前掩藏得多好!枉她为了李谟做那么多事,从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到双手染满鲜血。他对她始终是不屑一顾。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能证明他对崔清念动过心,而且一直没有放下。
  如果当初没有那场意外,是崔清念嫁了他,他会舍得让她做那些肮脏的事吗?只怕唯有小心呵护,还会为她寻来全天下最名贵华美的牡丹。
  凭什么崔清念就是花,而她就是草!她恨南诏太远,她的手根本伸不进去。只能对木嘉柔下手。木嘉柔跟她母亲一样,都是个祸害。只有毁掉她,崔清思才能出心中的这口恶气!
  *
  长平跟着柳絮走到外面,柳絮将玉佩拿给长平,说道:“郡主,您怕是被舒王妃利用了。这玉佩万万不能送。”
  长平看到那玉佩上刻的是花开富贵的纹样,瞬间明白了什么,手指收紧:“我猜到了。那日他盯着绣着牡丹的手帕看了很久,我以为他是要买来送给我,满心欢喜。原来是想起了另一个喜欢牡丹的人,我早该知道……”
  “郡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舒王妃只怕另有所图,她还让一个男人……总之您亲自去水榭那边看看就知道了。”柳絮说道。
  长平脸色一沉,怔怔地看着柳絮,然后大步往前走。她其实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可此刻,忽然浮起一阵害怕的情绪。虞北玄极讨厌被人算计,而且十分护短。若知道她跟舒王妃合谋,害了他喜欢的女人,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在靠近他。
  长平一路走到了水榭外面,听到里面的声音,分明是男人在跟女人交欢。男人还说:“你怎么这么浪啊?还想要?明明刚才看见一个绝色美人……算了,你也马马虎虎吧。”
  接着又是一阵孟浪的声音。
  长平用力地推开门,看到屋中衣物散落一地,叫柳絮过去掀帐子,不堪入目的画面便映入她眼中。她侧过头,还没看清楚男人身下的女人是谁,外面已经响起舒王妃的声音:“这门怎么开着?”
  来得好快!就算她把玉佩送出去,这个时候也没到虞北玄的手中。她果然是被舒王妃算计了!
  不久前,有人告诉崔清思,长平郡主往这边来了。崔清思便故意提起:“也不知嘉柔如何了?我放心不下,还是去看看她吧。”
  郑氏闻言,连忙说道:“怎敢劳动王妃,老身去看就可以了。”
  崔清思笑着说:“不打紧,我怎么说也是嘉柔的亲姨母,照顾不周没法向她阿娘交代,便跟夫人同去吧。”
  王慧兰和郭敏见状,自然也一起来了。卢氏和崔雨容,另有几个阿谀奉承的妇人,借口要观赏馥园的风景,实际上也一路跟着她们到了水榭这边。崔雨容发现水榭偏僻,更觉得奇怪,不是说把嘉柔送到厢房吗?
  水榭内,长平转过身,便看见浩浩荡荡的十几人走进来,身子瞬间僵住。她是恨,是妒,恨不得木嘉柔立刻消失,可不是这样!绝不是这样的!
  崔清思看着满地狼藉,故作惊讶道:“长平,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在这里?”
  长平沉着脸没有说话,郑氏的脸色已经变了:“床上,床上有人?”
  她刚说完,一个相貌甚陋的男子便从床上跌了下来,只穿裤子,惶恐地看着四周。年轻的女眷都转过头去不敢看他,但众人都猜到发生了何事。
  崔清思斥道:“大胆狂徒,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男人更是惊慌,话都说不清楚:“我,我只是看到这里有个醉酒的美人,我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崔清思命人进来,将他拖出去关押。
  身后有妇人道:“天啊,床上的不会是……骊珠郡主吧?”
  郑氏踉跄了两步,幸好及时被王慧兰扶住。王慧兰虽然面上镇定,可心中也已经乱了。她是不喜木嘉柔,可如此丑闻在众人面前闹开,李家颜面何存?她们也会跟着蒙羞。
  崔清思露出担心的神情,命婢女去掀开床帐。她心中想的是,只要再过一会儿,木嘉柔便会身败名裂,到了明日,整个长安城都会传她被一个地痞无赖般的男子玷污了清白,而且服用回春丹的丑态,也会暴露在众人面前。
  崔清念不是李谟心上的白月光吗?她便要狠狠地糟蹋她的女儿。
  “咦,怎么这么多人在这儿?”众人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崔雨容回头,高兴地叫到:“嘉柔!”她刚才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床上的是嘉柔,生怕自己没能阻止。此刻看到人好端端地站在那儿,才彻底放心了。她就知道,嘉柔一定有法子对付的。现在她也已经看出来,今日的事,根本就是一个局。
  嘉柔走到满脸震惊的崔清思面前,看着那跟阿娘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笑着说道:“姨母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看我?刚才我喝了醒酒汤,觉得好些了,便出去转一转。这馥园果然名不虚传呢,姨母早该请我来了。”
  崔清思笑得有点勉强:“你没事就好,你大家还很担心你呢。”而心中想的却是,木嘉柔怎么会没事?她明明喝了酒,下人也来禀报事情成了的。
  郑氏原本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看到嘉柔出现,魂魄终于回到身体里。她简直不敢想象,若今日出事,四郎会如何,李家会如何。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处心积虑的算计?
  那边,床上的婢女药效还没退,崔清思为了防止她胡言乱语,对众人说道:“这里乱七八糟的,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嘉柔故意问她:“姨母,我才走一会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是不要听了,怕污了大家的耳朵。我稍后自会命人处置。”崔清思说着,已经让众人往外走。她身边的婢女自去床前守着。
  这一场宴会最后草草结束,稍微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知道今日的事有些蹊跷,不敢久留是非之地。
  长平本要去质问崔清思,却被柳絮拦住。已经是死无对证,而且酒还是长平自己送上门的。长平知道自己一时起了歹念,被崔清思利用,事到如今,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便在柳絮的劝说下,上了马车。
  她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着馥园的牌匾。身在帝王家,怎会不知人情的凉薄。所有人对她好,都是有目的的,可笑的是她曾经也以为有真心。
  马车驶出去没有多久,忽然又停下来,车夫在外面说道:“郡主,有人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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