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之年》第19/92页


香格里拉酒店闻名已久,布局装潢自然是恢弘大气,奢华绮丽。门外名车汇聚,灯火如龙,一片辉煌灿烂。门内衣香鬓影,豪门贵胄,商界精英,俱是正装出席。夏之寒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件礼服,在这里并算不得什么。
她走入大厅,缓步游走在众多名流之间。有服务生端着香饼彬彬有礼地走上来,面含笑意地微微向她俯身。夏之寒伸手端过杯香饼,道了声谢。
祈默安站在不远处,望着正茫然四顾的那道倩影,微微出神。见她已经挪动脚步往人潮中走了,他赶紧收敛心神,紧跟几步,追了过去。
夏之寒正专心地在找王杰民和荣达的同事的时候,眼前忽然多出一道笔挺的身影,正正拦住她的路。她只道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无聊了,头也没抬,转身就准备绕道而行。不想那人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已然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才这么半天不见,夏律师就不认得我了么?”
夏之寒抬头一望,祈默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他换了身西服,熨帖笔挺,一手插在西裤里,一手端着一杯酒,头微微歪着。巨大的水晶灯下,他的眼神,有点迷离。
不等夏之寒回答,祈默安稍稍收敛了笑意,退开一小步,总头到脚将夏之寒打量了一遍,眉头一挑,“送去的礼服,不满意?”
原来准备那件礼服的,不是王杰民,而是祈默安。夏之寒微微错愕,“当然没有,只是太贵重了。再说,无功不受禄,祈董实在没有必要为我想得如此周到的!”夏之寒实话实说。
祈默安笑,“我送你礼物,本就和那些无关。”这话,说得颇有些理所当然。
夏之寒有点怔,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那和什么有关?”
“小寒!”身后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夏之寒回身,王杰民正朝这边走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
“祈董!”走到二人身边,王杰民毕恭毕敬地和祈默安打招呼,祈默安面上依旧带着笑,但这笑却又不似方才那般。夏之寒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寒,你怎么现在才来?”王杰民侧身过来,对着夏之寒小声埋怨,眼睛触到夏之寒身上的礼服时,顿了顿,“你怎么……那件礼服我不是让小王送到你办公室了么,怎么没穿?你知不知道那是祈董特意为你选的?小寒,你怎么能浪费祈董的一片心意?”
说到后面,王杰民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许多。荣达其他员工刚刚走过来,就只听得最后一句,俱是一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中午祈默安离开时的暧昧动作,似乎恍然大悟了什么。对于这个话题感兴趣的人,似乎还不止他们。
原本站在一旁说笑的男男女女,忽然都打住了,纷纷侧目过来,不想那宗绯闻的男主角竟真是祈默安!再将目光稍稍转开,一个女人正满脸泛红地立在祈默安身侧,难道就是绯闻的女主角?
夏之寒尴尬之极,众人探寻的目光越聚越多,在她与祈默安之间转来转去,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与祈默安之间明明很简单很纯粹的关系,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了呢?她的头又开始痛了。她与祈默安?一个有夫,一个有妻,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律师,一个高高在上的大总裁,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是,事实虽如此,但不明真相的人,还不知在心中如何揣度议论。她不能阻止他人的思想。但很多时候,人言确实可畏。她再不想理,却也不能听之任之。
“王总,”她提高了声音,声音足够让侧目的人听到,“我想你误会了。我与祈董,只见过一次。他的盛情,是给您面子,也是给荣达面子。仅此而已,祈董,”夏之寒转过脸,祈默安面上的笑意已经敛去,眼睛直直地盯住她,有种莫名的认真。
夏之寒心里忽然没了底,她犹豫了,她心里没了底。但眼下的情形,她已经没了退路,也没有思考犹疑的时间,她不能退缩。
“您说,我说得对吗?”夏之寒听见自己清晰而镇定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宴会厅里。这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焦点聚集到了这方角落。
祈默安依旧一手插在西裤里,一手端着酒杯。听了夏之寒的问话,他勾了勾嘴角,低头将酒杯放在身旁的酒桌上,顿了两秒,仿佛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宴会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乐声依旧响着。良久,祈默安终于抬头,幽深的眼眸里,有某种光芒。
“如果我说,只因为你呢?”他淡淡地答,音量却足够让想听答案的人听见。
话音方落,宴会厅里惊声一片。夏之寒呆了呆,亮眼的光晕在眼前打转,手里那杯香槟在一圈圈化开。
“祈董,您可真会开玩笑!”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人群又静下来。
夏之寒慢慢回头,男人坚毅的轮廓在眼前渐渐清晰,然后瞳孔骤然收缩,那居然是――陈嘉华。








26 预谋出轨

这一刻,夏之寒竟有丝莫名的慌乱,她看着陈嘉华一步步慢慢向她走近,步伐沉稳,镇定从容,没有一丝一毫异样的情绪。
她慌乱,他镇定,那眼神中的冰冷,恍恍惚惚竟和两年前的某个时刻惊人重合。
那天,是个天色阴沉的雨天,这点夏之寒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的雨让她的狼狈无以复加。本为期三天公干出差,却因为案件的意外变故演变成了庭外和解,让她得以提前一天回程。
当时的夏之寒,新婚半年,怀着几近圣洁的憧憬,走进了陈嘉华为她构筑的婚姻蓝图。她始终相信,只要真心,即便平淡,她也能与那个男人相携走过一生。但这所有的寄托与祈望,在她推开门一刹那,便成了笑话。她不知道,那一扇门内,等待她的将是一生最可怖的梦靥。
当她冒着倾盆大雨赶回家,推开门,淫靡的气味从门口开始,一路蔓延到卧室的门口。她呆呆地站在门口,望着满室狼藉的衣物,女人鲜艳的衣裙,黑色的蕾丝内衣裤,男人扭曲的西服,雪白的衬衫,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意志已经不受控制,她感觉腿那么重,脑中却有个声音让她一步步靠近卧室。沿着那一路靡丽,她几乎是一步一步挪到了卧室门前。
门内迷乱粗重的喘息,让答案昭然若揭。她几乎瘫倒下来,手却不自觉地扶上门把,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门已经开了。
多么狗血的情节。床上赤身交缠的男女,藤蔓一般,难分难解。
她的眼眶终于再盛放不下她满溢的泪水,泪顷刻布了一脸。
陈嘉华回过头来,望见她,惊讶过后,剩下的竟是满眼的挑衅与不屑,毫不掩饰。她怔怔地,看着这个出轨的男人,她的丈夫,在她的眼前一边出轨,一边鄙夷着她。
她站在那里动不了,这世界乱了么?她不明白,前几天还在耳边信誓旦旦的爱人,竟会在顷刻间背叛得如此彻底,如此张狂,甚至不给她任何尊严。她为什么要忍受这种耻辱,他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来看她,错的人不是她,是他!他才是该被唾弃的人!
陈嘉华慢慢坐起身子,从地上捡起睡袍穿上,松松系了带子。
“嘉华――”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传来,随之一只雪白的手臂伸上来,从后面抱住了陈嘉华。
陈嘉华返身回去,将那条手臂轻轻移开,回身柔声哄劝两句,便为女人将床被盖好,亲密体贴,一如从前于她。
夏之寒并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女人,可以看着自己的丈夫在自己眼前与其他女人卿卿我我还能自持端庄。她想都没想,便要冲上去,手已经抬起来,却在下一秒被拦截在了头顶。
陈嘉华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一只手轻松将她的手拎在她头顶。夏之寒抬起头,瞪着他,泪水却仍在如雨一般下。她眼中有愤怒,有不解,有不甘,却在他下一句话到来之时,全部化为绝望。
“夏之寒,你敢!”陈嘉华拎着她的手,眼睛微眯,“你敢动她试试!”
不可否认,那一刻,夏之寒觉得世界坍塌了。这就是一个丈夫,在偷情被捉时,为维护第三者对妻子说出的话。二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这个世界,什么好的坏的,美好的纯洁的,都是他妈的扯淡。
床上的女人早已滑进了被子,就连头都用被子遮好了。她栗色的头发靡丽而妩媚,如海藻般披散在淡紫的枕头上,那曾经专属于她的位置。
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忍不住抬头,她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为什么?”
陈嘉华没有回答,只默默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这个眼神的意思,仿佛在说,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是啊,他连解释都不愿意给她一个,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终于没再说什么。世上没有什么比求着出轨丈夫回心转意更失自尊的事情了。人心从来都是留不住的。她夏之寒,从不强人所难,更不会低声下气任人践踏。这一秒,她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保留这最后一点仅剩的尊严了。
于是,她使劲甩开那只昂张的手,抬头直直看向他,“好!很好!陈嘉华,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我夏之寒的男人。我与你,从此没有任何关系。你爱和谁一起,都与我无关!”
语毕,夏之寒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房间。回头的那一刻,泪还是滴了下来,这是决绝的泪,是对过去一年沉迷的爱情,作出的最坚定的告别。
她一头冲出门去,忘了外面的倾盆大雨,在雨里狂奔,然后跌倒在雨里。那一天,昏暗的天地间,她扑倒在雨水里,痛声大哭。
而这一次,两年后的今天,夏之寒再次看到了那个眼神,那么冰冷无情的眼神,仿佛做错事的是她。为什么,明明错的是他,他却可以如此坦然镇定地来指责毫无过错的她!
况且,此刻站在宴会厅里的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没什么可慌张的,夏之寒在心里对自己说,即使做了什么,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之间,仅仅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你没事吧?”
正当夏之寒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拢了拢她冰冷的手心。她晃过神来,转眼望见祈默安深黑的眼眸里,印出一个苍白的自己。
“没,我没事!”夏之寒摇了摇头,神思恍惚之间,竟忘了从祈默安手中将手抽出来。
“夏律师!”
一个清新温和的女声传过来,夏之寒闻声看去,一个气质高贵恬然的女人从陈嘉华身后走出来,轻轻挽住了陈嘉华的胳膊,端庄,却亲密。
几乎是同时,在场的所有人掩饰不住惊讶,包括祈默安和夏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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