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之年》第51/92页


这一坐,就是半个小时。有些东西,如果想要明确,一次试探或许是不够的。所以,她决定开门见山。
晚上回到家,刚进门,竟意外地看见陈嘉华也在。他正在书房里翻找着什么,书桌上的文件被弄得有些乱了。
夏之寒换了鞋,放下包,犹豫地走到他的书房门边,靠着门站在那里,半天没开口说话。
陈嘉华眼也没抬,手上继续忙活,“我回来拿点东西。”
言下之意,马上边走,不会过夜,请她放心。夏之寒垂下头,听了这话,有什么话估计也得咽下去了。
她慢慢走回客厅,脱下外套,转眼看见窗台上的小绿龟,正瞪着两只绿豆眼瞅着她。她慢慢走过去,伸手拨弄它们的小脑袋,忽然想起什么,拿起玻璃缸往厨房走,棉花糖吉蒙缠脚地跟了过来。
换完水出来的时候,陈嘉华正从书房里出来,见她手里的绿龟,微微有些惊讶。她对从来没给这对绿龟换过水,今天算是第一次。
陈嘉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提着包转身往门边走,走了几步还是返过身来,“别忘了把水藻重新放进去,不然会没有氧气的。”
说着,转头又走。
“嘉华!”夏之寒忍不住在他身后喊。
陈嘉华再次回过头,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这是她与他再次陷入冷战之后,第一次主动这么唤他。
夏之寒被他这么盯着,忽然又紧张起来,本来要开门见山的话,在肚子里继续徘徊。
“我明天去再去买些水草,和石头。”犹疑地,她说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陈嘉华点点头,又要转身往外走。
“嘉华!”夏之寒又喊住他。
他皱着眉头再次回身看她。
“你最近很忙吗?”夏之寒问,其实下一句是,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再好好谈谈。但后一句,却无论如何没能出口成音。
陈嘉华腮边的肌肉不自觉地紧了紧,这是他生气的表现。夏之寒却不知道他缘何这般无缘无故生起气来。
“我们……”
“你这么着急么?连三天都等不及?”距离夏父手术,只有三天之期。他意会她的意思是,我们什么时候去办离婚手续。
夏之寒愣了愣,张口想解释,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说,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我们不要离婚了吗?这些话,她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
“你放心,等手术一完,如果你可以不顾你父亲的回复状况,我随时恭候。离婚协议我已经起草好了,相信到到时候你可以很快解脱的。”陈嘉华忽然变得平静起来,声音冷而严肃。
说完,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夏之寒呆在那里,巨大的摔门声响在耳边。她手里还端着那只玻璃缸,两只小绿龟不安地动来动去,棉花糖吉蒙被摔门声吓得缩在她脚边。
这一场对话,持续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他并不打算给她与她坐下来谈谈的机会,甚至连与她说话都觉得嫌恶了。这样的状况,还有长谈的必要吗?
她将绿龟重新放回窗台,把小石子和水草依依放进去。绿龟又安静了。
走进书房,拧开灯,书桌上还凌乱着。有些奇怪地,这一向不是他的风格,他从来都严肃而严谨,这样的翻腾找文件,实在是不多见。
夏之寒走过去,随手将文件稍稍放好。书桌一侧的抽屉没有关紧,露出里面文件的一半名称。她忍不住伸手将抽屉拉开一点,文件全名赫然在目――离婚协议书。
她呆呆地愣了半晌,尔后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可笑,以为还可以挽回,为了孩子能够委曲求全。殊不知,早已按捺不住,想要早早结束这场婚姻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现在想想,这也不奇怪。两年的相互折磨,不止她累了,他也累了。与其变态地坚持自己碰过的东西便不能放手,倒不如想通之后果断放开,自己乐得逍遥。
这次,他是下了决心了。她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吗?是的,那就这样吧。
夏之寒轻轻将离婚协议重新放回去,关上抽屉,熄了灯,走出书房。








65 残忍美丽

三天后,夏父的手术,终于顺利进行。
当手术室门开的一霎,夏之寒清楚地感觉到,紧握着自己手的母亲,身子狠狠一颤。直到陈嘉华上前询问,确认手术成功时,紧绷着弦的母女二人,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夏母在那一瞬间,竟已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医生话音落下的一刻,精疲力竭地瘫倒在长椅上,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微笑。
夏之寒上前扶住她,心疼不已。这段时间,最累最忧心的,不是她这个做女儿的,而是她这个做妻子的。整日整夜的陪护守候,寸步不离,悉心照料,无半句怨言。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场战役,她所要承受的压力,包括夏父在内的任何人,都要大。
所幸,这场仗,他们赢了。最后的时刻,她终于可以卸下一切包袱,将自己所有的疲惫辛苦完全释然地展现出来,心里却是无比的喜悦。
那夜,在已暂时脱离病魔的夏父床边,夏母睡得格外沉。
夏之寒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恩爱的父亲母亲,忽而生出一股欣喜与苦涩交集的奇异感受。
人说,患难与共不算什么,可贵的是,苦难之后能共享荣华,不离不弃。其实,换句话说,便是无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坚守对方。
此刻,她眼前的父母亲,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在各自的生命长河中,从他们互相承诺开始,便始终为着对方守候。他们,是各自生命的依靠,不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
夏之寒低了低头,竟开始羡慕起他们。可为什么,作为他们的女儿的她,却找不到这样的另一个人,值得自己去守候一生。
窗外,夜色深沉,静静无声地,诉说着这世间纷扰的凡尘俗事,或美好,或缺失。
这之后的几天,陈嘉华来的时间明显少了许多。
夏之寒经常呆呆地坐在窗边,看窗外风中翻飞的春色,愈加葱茏的绿意。
时间过得很快,已是暮春。在这春天里,生命的生长力是如此强大迅速。她将手扶向肚腹,从那微微的隆起,感受着生命的跳动。
有些事情,该解决了。她已经耽误不起。
这天上午,她请了假,匆匆从事务所出来。刚出了门,走到路边,一个人影便冲了出来,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拉着她的衣袖跪到了地上。
“夏律师,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们了?您可不能这样啊,你不帮我,就没人会管我了!我求求你,求你,我给你跪下了!”声泪俱下的哭诉,惹来稀疏路人的关注。
夏之寒一惊,定睛一看,才看清楚原来是多日不见的吴贵芳老人。她赶紧伸手将她拉起来。
对于这件案子,夏之寒一直有心无力。毫无头绪之下,她甚至去求了陈嘉华帮忙。可是,即算前段日子对她百般示好,但只要她一提到这件事情,陈嘉华便会闭口不谈,不直接拒绝,却也绝不会松口,有时候甚至仍会劝她放弃。她发火,他便噤声,不再劝,两人陷入尴尬境地。
这些日子又忙起来,对此自然有些忽略了。眼看着开庭的时间一日日近起来,她不是不着急,更不是忘记了。只是,现实总归是现实,以她个人之力,确然无法回天转地。
安慰了老人几句,又从包里掏出些钱塞给老人。老人一开始死活不要,最后还是在她的劝说下收下,惴惴地离开。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办得到的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可怜身影,那么落寞而无助,她又陷入了某种无奈的焦灼当中。
但眼下,她急需处理完另一件事情。其他的,都之后再说吧!
夏之寒站在路边等车,远远地望见小龙从对面马路朝她走来,面上带着笑意。
“夏律师,干什么去啊?”小龙看似随意地招呼。
夏之寒微微有些不自在,她看着小龙厚厚的镜片后那双眼睛,总觉得她在有意无意地瞟她向她的肚腹。但下一秒,便强行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掉。这件事,除了她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的,包括那个她曾经差点告诉的男人。这样想之后,便自然许多。
“我爸爸刚做完手术,我去医院照顾他几天。”夏之寒答。
小龙点点头,“听说伯父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夏律师这一阵子,瘦了不少啊!脸色也不大好,要多注意休息,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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