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109/214页


  沈浩初微怔,而后翘起唇角,耳朵也红了。
  她那句话就一个字——你。
  这算是她承认了自己的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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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几日,果然如沈浩初说得那般,风平浪静,没再有异动,燕王插手此事,瑞来堂被燕王严密监视,恐怕也要收敛几分。杨守心的行踪仍旧无人发现,这几日来沈府给邱清露诊脉的已换成瑞来堂的另一位名医,只说杨守心回老家料理家事,却没说多久能归。
  上辈子没发生这几出事,江南王谋逆又是她嫁到沈家第四年才发生的,所以无人察觉瑞来堂的异常,也没人发现江南王这么早就将手伸到了京城。
  事态的发展出人意料,而这些对秦婠、沈浩初和何寄这样重生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江南王霍广的谋逆之计,早在五年前就已经部署,可谓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只是沈家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却无人能猜透,又或者二者并无关系,是他们想得复杂了,也未可知。
  在这平静里边,沈府难得还有两件喜事,总算让这段时日的沉丧减轻三分。
  “昨日我去看过嫂子,她身子已好转不少,已开始操持他们自己院中的事。杜家的人已经上门提亲,老太太是满意这桩婚事的,本要我打点三妹妹的嫁妆,不过二婶那边不同意,所以折了个衷,让我从公中支五千两现银送过去,让嫂子帮着打点三妹妹的嫁妆。”秦婠一边喝甜枣茶,一边与小陶氏聊起沈芳龄的亲事。
  “这事我听说了,老太太心疼三丫头,私下里又添了这个数的压箱钱,昨天也让雁歌送过去了。”小陶氏刺绣的动作一停,偷偷比了三根手指头。
  三千两加公中五千两,便是八千两,再算上宋氏另外置办的嫁妆,沈芳龄这笔嫁妆价值不菲,再加上要嫁的也是名门望族的杜家,沈芳龄那气焰恐怕又要起来,有这门亲事撑着,老太太也不能拿宋氏怎样,如今虽还关着人,但到了大婚之期,少不得还是要放出来。
  秦婠想想就头疼,不过到沈芳龄成亲至少还要近半年,那时沈浩初应已回来,只要想到这点,她的心情就会舒坦许多。
  “母亲放心吧,四妹妹成亲的嫁妆,不会比三妹妹薄的,就算老太太不添,也还有我。”秦婠别的没有,银子挺多。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话倒把小陶氏说得不好意思,“其实我这几年也攒了些体己,再算上我自己当年的嫁妆,芳华的嫁妆就算比不得芳龄,也不会差,我只希望她能嫁得好。”
  “一定会的。”秦婠按按她的手,笑得眉眼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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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陶氏和秦婠说了会体己话就走了,秦婠正收拾衣裳,忽然听到窗外噼哩啪啦作响,丫鬟们惊叫声四起——早上还晴光四绽的天,过午竟然突然阴云大作,到这会便下起倾盆大雨来。
  她蹙了蹙眉,就听青纹在旁边小声嘀咕:“好好的天怎么说变就变,早晨侯爷可没带雨具出去。”
  话音才落,青纹就拍了拍自己的嘴,小心翼翼看了眼秦婠,怕秦婠多心。秦婠只有些出神,沈浩初早上出门确实没带雨具,他去大理寺当值都是骑马,回来怕是要淋雨。
  “青纹,让奉哥将雨具给侯爷送去……”秦婠说了两句,又改口,“不要了,还是叫奉哥给我备辆马车,我自己走一趟吧。你帮我将蓑衣油伞找出来,再把侯爷的披风包了。”
  天一下雨就寒凉,阴得浸骨。
  下午没什么事,她也想出门走走。遣人去向老太太禀报了一声,老太太并没阻拦,只叮嘱雨天小心。车马套好,雨越发大了,秦婠带上秋璃举着伞到了二门外,踏上马车时正好瞧见何寄。
  何寄的伤势已好了大半,今晨已向他们辞别。
  “你要去哪里?”雨声很大,何寄穿着蓑衣牵着马大声道。
  “我去大理寺。”秦婠蹲在马车帘子前,挑着帘子回她,雨很大,被风扑到脸上冰凉凉。
  “我也正好要去,顺路送送你们。”何寄拉着马缰道,斗笠下的脸已被打湿。
  秦婠笑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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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像孩子的玩笑,等秦婠的马车在大理寺官衙前停好,外头天又已见晴。阴云散开,照着地上汪的水潭能照出清晰人影。秦婠从车里下来,伸手接了树上落下的几颗水珠,有些无奈。
  看来这趟白跑了。
  “既然来了,就进去走走吧。”何寄已经把马交给衙役,一边脱斗笠蓑衣,一边过来。
  梳好的发髻散下几缕碎发,湿湿粘在颊上,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笑道。
  “也好,好久没来了,搞不好还能见着我爹。”秦婠甩掉手上的水,笑着吩咐秋璃把东西带上,虽说雨停,但天却冷了。
  这大理寺她不是头回来,从前也跟着她爹来过两三次,方方正正的格局,前头是审案的大堂,后面是各位大人办公的官署,再往后还有大理寺的牢狱,那地方她也呆过,阴森可怕得很。
  衙役得了信便去回禀沈浩初,很快就回来,只道沈浩初正与卓北安议事,还要一会时间,让秦婠先在衙里花厅坐坐。秦婠哪是坐得住的人,况这官衙她也不陌生,便去后园逛逛。
  说是后园,其实也只是空庭,种了几棵柿子树而已,卓北安的酒就埋在这几棵树下。现在是春天,柱子才抽绿,还没果子,无甚可看,她转了两步,听到耳边传来声音。
  “接住。”
  她转身伸手,接下两颗黄澄澄的大桔子。
  却是何寄去官署应了个卯出来,没见着秦婠,便找到这里来,还给带了两颗桔子。
  “多谢。”她接了桔子剥开,第一颗给他,第二颗才往自己嘴里送。
  那桔子甜得很,一咬就汁水四溢,桔香沁人,秦婠一瓣接一瓣地往嘴里塞,眉开眼笑。何寄看她吃得高兴,就只将剥好的桔子放在掌中轻握着。
  “先前听你说,你和侯爷之间,似乎不大和睦,如今我瞧着却是不错。”有些话他早想试探,却一直没寻到合适机会。
  “嗯?”秦婠眯着眼,站在柿子树下满脸惬意,“我有说过?”
  “有,你说过你不想嫁他。现在呢?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何寄问道。
  秦婠背靠向柿子树,却被他拉住,树杆还是湿的,靠不得。
  她歪头想了想,道:“现在这个沈浩初,马马虎虎还能接受吧,以前那个,我是讨厌的。”
  话虽说得勉强,但想着近日沈浩初的举动,心里又像喝了蜜似的甜。
  “以前那个?”何寄似有所觉,忍不住再问,“以前那个怎么了?”
  “以前那个沈浩初,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任性骄纵,还蠢,不长脑袋,又成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识人不清,就知道冤枉我,有事没事给我添堵……”
  秦婠在何寄面前素来直言,数落起上辈子的沈浩初十分带劲,每咬一口桔子,就蹦出一堆词来,活像那桔子就是前世一无是处的沈浩初,也让何寄的脸一刻黑过一刻。
  “他有这么差劲?连一个优点你都找不到?”何寄不相信,再怎么说他们也做了五年夫妻。
  “哦,有一个勉强算优点的,就是他挺痴情,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秦婠往掌心吐了枚桔核,随意说着。
  “那如果以前那个沈浩初回来,向你道歉,求你原谅,你会原谅他吗?”何寄搓搓手,掌里有些潮,他认真看着她,想要看进她心里。
  秦婠仔细想了一下这个可能性,忽然觉得害怕。
  “不要!”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她断然出声,神情都冷了三分,“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只希望他别回来,永远别回来,我不想见到他!”
  分明是初春草长莺飞的季节,无端端却叫何寄觉得冻得彻骨。
  她说……永远。
  “你好端端问我这些做什么?什么以前现在,难道不是同个人?只是现在的侯爷把那些混账事都改了,不一样了。”秦婠说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又扯到上辈子去,忙改口。
  何寄沉默地盯着她,手里的桔子被捏破,汁水从指缝间溢出。
  “他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喜欢他?”语气已无意识地冷下来。
  秦婠把掌中的桔核扔到柿子树下的泥里,拍拍手,却道:“他们出来了。”
  何寄顺着望去,见到卓北安与沈浩初一起,出现在园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又写到一个预告小段子。
【有个地方写错了,我改改,燕王不是皇帝的叔叔,是他的哥哥。】


第87章 分别
  “侯爷——”
  乳燕归巢似的清脆叫唤响彻空旷庭院,沈浩初还没瞧仔细,就见柿子树下飞奔出来一个人。裙摆摇曳之间,那上头大朵的玉兰花宛如挣藤而放,远远开来。
  终于有一回,她先叫自己而不再是“北安叔叔”,沈浩初总算欣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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