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146/214页


  邱清露胸口起伏地盯了她片刻,方牵着沈嘉敏离开。
  待到众人皆散,天已大亮,阳光灼灼照着,刺得秦婠一阵眼花,昨日没进多少吃食,夜里又难安寝,如今虚乏大作,不由往后踉跄两步。
  “小心。”
  她被人扶住,一转头见到来人,只虚弱唤道:“何寄哥哥。”
  何寄才刚引走沈嘉敏跟前的人,但芷园外不少二房的人,有人瞧见沈浩武带着嘉敏过来便去禀报邱清露,何寄怕生事端便又匆匆折回校场。
  一来,他就看到秦婠摇摇欲坠的模样,那心便刺疼刺疼。
  如今他方看清,上辈子她是如何孤身一人在这府里熬过五年,而如今又是怎样煎熬挣扎,而他竟不曾给过半点庇护,他太混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全剧情写起来有点累。快快快,给我点评论刺激下,本章下24小时评论,给发小红包。


第120章 合作
  阳光灼烈苍白,晃了何寄的眼,她娇娇小小的一个人,连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比自己小许多,又被阳光拉得细瘦,像要折断。“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你不必与我客气。”他的手在衣袖里攥了攥,刚才在她腰肢上扶了一把,细骨伶仃的腰疑似错觉。
  “没有了,多谢好意。”秦婠抬手挡着阳光,还是那句话,“侯府的事我自己来就好,你处理江南王的事吧。”何寄已入燕王帐中,但此时燕王护送曹星河去了西北,京畿要务恐怕交代了部分到何寄头上,他也忙得很。
  “这个,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他把手里拎着的沾了泥的包袱递上。
  秦婠疑惑,便听他道:“沈嘉敏叫丫鬟埋的布老虎。”她想了想,蝉枝把东西接下了。
  又匆匆说了两句,秦婠赶时间,很快便振作精神与何寄告辞,头也没回就走了。
  ————
  走到一半,秦婠遇见寻来的青纹。
  “夫人,老太太屋里来人,说是老太太今日晨起头疾加重,审问秋璃的事延至午后。”
  秦婠闻言只是点头,脚步一改朝芷园去了。她知道沈老太太是把昨夜自己的请求听进耳里了。
  芷园外的小丫鬟看到她的身影,就一溜烟跑进园去,没多久是邱清露的心腹梦芝迎了出来,秦婠都已走过园门。梦芝还是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没露出情绪来,秦婠问候了沈泽念几句,梦芝只说沈泽念的热已经退了,早上吃了药正睡着。
  秦婠放下些心,跟着梦芝走到偏厅,偏厅里没有下人,窗子紧闭,只有邱清露在花几旁站着,盯着那瓶刚换过的芍药花发呆。桌上放着两碗茶,秦婠了然,邱清露这是在等自己的到访。
  她也清楚,知女莫若母,沈嘉敏犯了这么大的错,邱清露怎会一无所察?她必是早就看出端倪,却故意不发作,由着众人抓住秋璃,约是想袒护嘉敏,不愿嘉敏年纪小小便背上心肠歹毒残害幼弟的罪名,若是传出去,也不知外人会如何看待嘉敏。
  “弟妹来了?坐。”邱清露听到声音转身,向梦芝使个眼色,梦芝便退出房间,将门关实。
  秦婠坐下,不客气地端起茶小饮,茶是温热的,她的目光自茶雾后穿出,打量起邱清露。大约是昨夜照顾沈泽念一夜,又为沈嘉敏伤心,所以她今日显得格外憔悴,脸上的脂粉也压不住她眼下乌青。
  “来给嫂子送样东西。”秦婠将何寄给的包袱放到一边,从袖里摸出叠作三角的黄纸放于桌上,“嫂子打开看看。这东西能保佑念哥儿平安。”
  邱清露的葱指一伸,触了触黄纸又缩回,强自镇定地问她:“此为何物?”
  “嫂子看看就知道了。”秦婠慢条斯理地喝茶。
  邱清露浮肿的眼眸睁圆,一狠心抓起黄纸拆开。那是张黄符,被折得印痕深刻,上面的字龙飞凤舞,谁也读不出内容,邱清露拿着这道符缓缓落座,手有些颤,面色却还正常。
  “嫂子应该认得这道符,这是我从莫道婆那里求来的。”秦婠抿抿唇,让茶润泽干涸的唇,她从早起到现在,可没喝几口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邱清露把符纸拍在案上,茶水溅出,晕湿了符纸。
  “这是平安符,莫道婆那里求来的。嫂子不是也向她求过符?莫道婆对你印象可深得很。啊,我倒是忘了,嫂子当时求的不是平安符,而是安产保命符,难怪你不记得。”秦婠笑笑,露出狐狸似的目光。
  邱清露猛然将符纸揉进掌中:“秦婠,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要问嫂子做过些什么?你说如果让仲父、婶娘和大伯哥,还有老太太,知道你为了赶走岳表姑娘,居然向自己腹中骨肉下手,他们会如何看你?”秦婠抬头,满面笑意,看得邱清露发憷。
  如果一个人由受害者变成加害者,那么原来所有的怜悯将都不复存在,她与沈浩文最后一点夫妻感情都会磨灭,还要迎来宋氏疯狂的报复,老太太失望的放弃,她在沈家,将毫无立足之地。
  邱清露手颤抖着,将唇咬出血丝,才勉强按捺住情绪:“你威胁我?”从进来到现在,她都绝口不提秋璃之事,只拿这事来说,不是威胁还是什么?
  “嫂子可以把这看成是威胁,也可以看成是合作。”秦婠却给了她另一个答案。
  “合作?”邱清露可没从她的态度中读到一丝合作的味道,而且她们要合作什么?
  “嫂子,你想袒护嘉敏,不愿叫她年纪小小便恶名加身我能理解,但我的丫鬟可不是拿来给你们填命的。”秦婠平静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秋璃背的罪消了。如果你觉得这是威胁,那么等秋璃安然无恙地回来,这件事……”她指了指黄符,“我会忘记,毕竟我也替你守了许久。”
  邱清露没说话,胸口剧烈起伏。
  “当然,我更愿意把秋璃这桩事当成你对我的合作诚意,而同样的,我也会回报你我的诚意——关于你腹中胎儿的真正死因。”秦婠看到邱清露神情骤变。
  “什么真正死因?那一胎……一直都不稳……”邱清露心里怦怦直跳,从她昏倒查出有孕起,大夫都一直告诉她,胎象不稳,随时有小产的可能,根本保不住胎,所以她才……
  “嫂子,我言尽于此,余事待秋璃回来,还请嫂子来我蘅园一叙。”秦婠施施然起身,理理衣裙,忽看到桌旁包袱,她便又将包袱推给邱清露。
  “对了,此物送给嫂子吧。嫂子若得空,不妨把嘉敏叫到身边,悄悄儿地问她,她的好朋友小虎的事。我想以嫂子的聪明,必能发现其中问题。嘉敏本性不坏,嫂子别责备她,好好听她说说话,她会告诉你的。”
  语毕,秦婠往外走去,屋门打开,她于阳光最盛处回头:“嫂子,我在蘅园静候佳音。”
  ————
  从芷园回来,秦婠终于可以躺下歇神。她太疲倦了,这一觉睡得醒不来,也不知多久才突然惊醒。眼睛睁开,她就看到烟青的帐子外守着人。
  从床上撑起身子,秦婠还不及开口,便闻得一声“夫人”,已有人哭着扑到她身侧。听那声音,是秋璃无疑。秦婠心里大松,伸手抚过秋璃长发,又托起她的下巴细看。
  秋璃眼睛肿得像个核桃,脸颊也红肿不堪,头发已经重新梳过,衣裳倒也换了,看不出身上还有哪些伤,她见秦婠细看自己,便哽咽道:“夫人,我没事,都是皮肉伤,比不得夫人为我劳心劳力!”
  “傻丫头。快别哭了,回来就好。”秦婠摸摸她的头,靠在迎枕上,散落满枕的发,又望向谢皎,“和我说说,怎么回来的?”
  “是大奶奶。申时一刻她亲自求见老太太,说念哥儿那日梦呓所言只是胡话,今日午间他已醒转,说落池乃因自己贪玩,非关旁人。老太太就下令将秋璃姐姐放了,另外又赏了不少东西予她。”谢皎一边说话,一边把手里的包袱扔到她床上,“还你,怪沉的。你既有办法,何苦还要我守着救人。”
  秦婠“嘿嘿”一笑:“那不是双重保险,万一我这失败了,你还能顶上。”
  谢皎白她一眼,没好气地把茶端给她。
  她漱漱口,伸个懒腰就要起身:“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正。”秋璃忙扶起她。
  “竟然睡了这么久?”秦婠惊讶,“好饿,让奉嫂早点开饭。”
  生龙活虎的秦婠,好像又回来了。
  ————
  邱清露的到访,比秦婠想像得要早。
  她以为至少要到第二日,没想到邱清露当夜就来了,身边就带了个梦芝。听说因为她私自找老太太放了秋璃之事,宋氏又与她大闹一场,但秦婠并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邱清露很平静,但这份平静在她被请进屋中,遣散丫鬟只剩秦婠一人时被撕破。
  “告诉我!”
  秦婠正亲自沏茶,冷不丁被她抓住手腕,壶嘴歪斜,茶水流了一滩。
  “嫂子请坐。”秦婠将人拉到椅上坐下,复又沏了碗茶送到她的边,道,“我且问嫂子一句,若是嫂子当日腹中胎儿康健,嫂子会出此下策赶走岳家表姑娘吗?”
  “我自然不会!”邱清露脱口而出,这便算是承认当初滑胎之事确是她给岳瑜设的局,“那是我的骨肉,虎毒不识子,我再怎么不愿岳瑜进门,也不会拿亲生骨肉的性命开玩笑。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保胎?瑞来堂的杨大夫说我近年操劳过度失之调养,这一胎恐难保住,于是我想尽一切办法,不论是喝药针灸,还是求神拜佛,我通通都试过!我甚至想过,如果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就算是岳瑜进门与浩文双宿双栖我也不管了,可是……药石无用,神佛不灵,莫道婆的安产保命符根本不管用!”
  秦婠默默递上方帕子,邱清露接过后只是揪在手心。
  “那孩子还是一天比一天衰弱,我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动静。杨大夫说这胎十之八九保不住,要我早日打算。我在这厢煎熬,他们却在那头欢天喜地商量如何迎娶新人,红袖添香,柔情蜜意,到我这里不过日复一日的敷衍!我怎能甘心?所以我才给了杨大夫一大笔银两,要他替我守住这个秘密,留待合适的机会利用。”
  这些话大概是埋在心里久了,腐朽难挖,一旦有了见光的契机,她便不管不顾地一吐为快。
  “所以你设计了岳姑娘推你之事?”秦婠问道。
  邱清露忽笑了,有些恍惚,她忘不了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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