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165/214页


  “这封,是给我兄长的,不过他现下不在京中,待他回京,你们就送过去吧。”
  她既要离京,自要交托一番,故在信中将江南王的心思与秦家大房的心思并秦舒的亲事都提了提,以秦望的聪敏,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最后这封,是给北安叔叔的,不过你们务必要等到他身体好转,已无大碍再送过去。”秦婠推出最厚的那封信。
  给卓北安的信里,她已将沈家的秘辛与她查到的所有事,并王新、陈三一案及瑞来堂的疑点等自重生到现在所遇一切都写尽。这封信花了她最长时间,希望能助他勘破黄氏之案,也希望能救回沈嘉敏与沈泽念……
  “是。”奉哥奉嫂拿信退下。
  秦婠又叫来蝉枝,将家事仔细叮嘱一遍,又吩咐自她离府起,蘅园便闭园谢客。
  如此这般,待到出行前要准备的事全部妥当,时已过午。秦婠摘去簪环,换上布衣,前往丰桂堂拜别沈老太太。
  此番离京,也不知何时能归。
  午后,骄阳似火,蝉鸣震耳,两辆马车并五个护卫自侯府驶出,往泰岩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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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京东城门外的三里坡上,一人一骑正在树荫下站着,马儿正轻甩尾巴啃着树下长的草,马的主人漫不经心地抚着马鬃,目光却落在坡下的官道上。
  阳光灼热,便是树荫也凉快不了多少,那人脸上的汗珠子滚过双颊,自下巴滴到地上。他取出水囊,随意饮了两口,眼角忽见官道上驰过马车与随从,他一眼便认出。
  “果然……你就这么喜欢他?”他自嘲笑笑,把水囊收起,翻身上马。
  那话,问的是秦婠,也问自己。
  你就这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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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越发热起来,连风吹来都是烫的,人稍动动就是身汗,粘得难受。提着桶热水的小厮已被水温熏得大汗淋漓,将热水倾入铜盆,又兑些冷水,书童试试水温,这才抽下巾帕在水中搓揉,要给在床上晕迷了四天的擦身。
  绞干帕子,他转身却是一惊:“大人,你终于醒了。”
  卓北安已醒,眼里有三分迷茫,正费力地从床上撑起,声音沙哑地开口:“这是……”
  “这是咱们家,大人你的屋子。”小厮忙先倒了水过来,一边解释道,“你那日见镇远侯夫人时旧疾复发,晕了过去,被抬回家中了。”
  卓北安饮了两口水,才渐渐想起发生的事。
  秦婠苍白的脸与乞求的神情似还在眼前晃动,他想起自己答应了她要带她去泰岩找沈浩初。
  “我晕了几天?”
  “到今天是第四天了。”小厮又将湿帕递予他。
  “四天……”他迷茫地嚼着天数,忽然一醒,挥开小厮的手,掀被下床,趿了鞋就往外走,脚步仍是虚浮,身形不稳。
  “大人,你要去哪里?”小厮大惊,忙抢上前扶人。
  “把越兴叫来,备马车,收拾行囊,你去请镇远侯夫人……”
  “大人!”小厮打断他的话,“镇远侯夫人已经走了。”
  “走了?”卓北安喃喃着停步。
  “是啊,她带着镇远侯府的人去了泰岩,已经走了两天,大人,赶不上了。”小厮见卓北安失神的模样,不由红了眼。
  卓北安怔怔踱回床榻坐下,一动不动,仿如入定,眼中没有波澜,似古井沉水。
  片刻后,有人捧着汤药进屋,小厮便将药端到他榻前:“大人,该喝药了。”
  卓北安无意识地接下他递来的碗,习惯性低头饮药,却见碗中汤药漆黑如墨,十年如一日的苦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绝望。
  “大人……药已经凉了。”小厮见卓北安失神,不由轻声劝道。
  回答他的,是一声裂瓷。
  “砰——”碗碎药洒,漆黑的汤汁溅了满地。
  “大人!”小厮惊道。从前卓北安病狠了也发脾气,但没像这回这般砸过药碗。
  “出去。”卓北安冷道。
  下人都不敢动,他发狠重捶床板:“给我出去!”
  “大人,你别激动,好好,我们都出去……”那小厮见状不敢刺激他,只能顺着他的意,挥手让屋里的人通通出去。
  屋中顿静,卓北安倚在床上,看着青帐子出神,想秦婠走到哪里了?
  两天,应该快到东水吧……
  良久,他自嘲笑起,眸光绝望。
  这辈子,他真是恨透自己这副无用的躯体。
  什么都做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亲妈,我是最心疼北安叔叔的……


第137章 村为坟
  泰岩离京城约有六日车马路程,秦婠走了四日,已抵东水城。越往南边走,路况越差,暴雨冲坏了不少官道,官府还来不及派人来修,天气也不好,天色总是阴沉,不时下起绵绵细雨,道路一片泥泞。
  车厢被连日雨水冲涮得犯潮,被褥枕垫都潮,空气闷得烦心,撒了两把散香都驱不散。秋璃拿着罗扇驱赶车里的蚊虫,这时节蚊虫刚生,正是最凶狠的时候,秦婠那脖颈小臂上已被咬了好几处,奇痒难耐,一抓就红了一大片,抹了药都不顶用。
  秦婠倒没多抱怨,她呆得发闷就掀帘看外头的景色,越近泰岩,路上的流民就越多,都是背着行囊举家迁移的百姓,三两成群地走着,神情委顿,看到他们的马车会打量几眼,然后继续赶路。
  很少有和他们同方向的人。
  “夫人,何寄公子还跟在后面。”崔乙负责全队人的安全,早在两天前他就发现何寄的行踪,对方并没刻意掩藏。
  秦婠脑袋钻出车窗往后张望,她看不到何寄,这人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随他去吧。”她收回目光,又问,“东水城到了?”
  “前面就是城门,我们今晚在东水城住一宿,补充点水粮再上路。”崔乙勒紧马缰让马停在马车旁边。
  “好。”秦婠应了声便放下帘子钻回车里。
  半个时辰后,崔乙回来,脸色不好。
  “夫人,东水城进不去。因为山洪的关系,泰岩一带的灾民都往东水逃难,大批人涌至东水,东水太守为免引起城中□□,所以下令关闭城门,禁止流民进入。”崔乙回道。
  “你没与他们说我们的身份?”秦婠从车上跳下来,放眼望去。
  城门果然就在不远处,两层高的阙楼,楼下朱红城门紧闭,门前站着几个佩刀的守兵,满面煞气地盯着门外聚集的一大批人,那些人衣衫褴褛地或站或坐,目光空洞地看着紧闭的城门,等待它开放的时间。
  “说了,但是没用,他们还是不肯放我们进去,说奉太守之令,只出不进。”崔乙跳下马,跟着秦婠往前走。
  “不走东水城呢?”秦婠看这情势,料想东水城门一时半会不会打开。
  “那要从城西的五寿山绕路,多费的时间倒是另说,只是这五寿山原就不太平,眼下流民又多,恐怕不好走。”崔乙回道。
  秦婠想了想,道:“再和城守说说吧,使点银两,不管多少,求他们放我们进城过一宿就好。”
  崔乙道声“好”,又往前去找守城的士兵说道。秦婠便在人群后站着等他,只是站没多久,便发现四周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她低头看看自己,并无不妥之处,便觉古怪。看她的都是流民,男人居多,眼神不善,秦婠心生不妙,转头就往马车处走,不料她一动,流民们就跟了过来,竟是步步逼紧。她慌忙碎步跑起,马车处的护卫见势已然冲来,不过还是晚了些许,流民们的动作更快,已将秦婠半围住。
  秦婠被他们的目光看得头皮发紧,好似被沙漠上的秃鹫盯紧般,已有流民朝她伸手,正是心跳剧烈之刻,旁边忽有重物疾飞而至,砸到其中一人身上,那人被砸得退后数步,捂胸直咳,流民皆是一惊,剑光又至,劈在了流民与秦婠中间,将流民生生逼退。
  “滚。”何寄将剑震出一片剑花,沉眉怒目满身煞气。
  流民被吓得止步,何寄方转身看秦婠:“你下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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