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34/214页


  两人说了会话,旁边的宫人就围了过来,说是奉命请秦婠去内殿歇息,由御医诊查是否受伤,秦婠本不愿去,奈何沈浩初已替她开了口。
  “劳烦几位了。”
  她只得扯他衣袖,沈浩初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摸摸她的脑袋,哄道:“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是该让大夫好好诊看一下,以策万全。你乖乖听话,嗯?”
  话说到这份上,秦婠也没难再推却,只能跟着宫前去,心里腹诽——
  乖乖听话?
  当她是孩子吗?
  呸!
  臭不要脸。
  ————
  才走到天霄台上,秦婠立刻又被一大群人给围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曹星河。曹星河下马之后就被燕王、康王接走,连句分别的话都来不及与她说,众人在天霄台上看得仔细,秦婠和曹星河有说有笑了许久,分明是相熟的人,便都围过来向她打探。
  像曹星河那样的人物,莫说男人,便是女人,也无不好奇的。
  秦婠被围个水泄不通,成了这寿宴上炙手可热的人物,跟在后面上来的秦舒、秦雅、沈芳龄三人乏人问津,眼睁睁看着前面众星拱月似的一群人,与她们身边小猫两三只的景象成了鲜明对比。
  秦舒面上不显,心里却已气得七窍生烟,原来精心筹谋的剑舞不止被曹星河抢了风头,如今越发连秦婠都比不上,还要被安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谋害亲妹之罪,可谓有苦难言。
  都怪秦雅!
  思及此,她不由转头瞪了眼秦雅。
  秦雅冷笑两声,甩下这两人快步走开。
  ————
  众人跟到内殿前就不再跟了,秦婠在内殿里被御医诊查一番,又饮了两盏热茶,终于松了口气,耳根子也清静不少。
  稍作歇息后,她便振作精神出来,再往宴客处走去。虽然乏,但也没办法,沈家的两个姑娘还在宴上,她不能离开。
  没走两步,她就叫人拦下。
  何寄靠在殿下巨大的麒麟石像下,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秦舒在南殿。”秦婠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没好声气。
  “我来找你的。”何寄转过身,难得温和对她,“你没事吧?”
  “能跑能跳,应该没事,多谢记挂。”秦婠歪了歪头,不以为意回答道。
  “对不起,没来得及救你。”想了想,何寄还是决定道歉,虽然不知道为何。
  秦婠沉脸盯着他,问道:“说得好像要是来得及你就会救我一样。如果来得及,你是救我还是求秦舒?”
  何寄顿滞。这个问题,他一时间竟然回不上来。
  见他呆住,秦婠“扑哧”笑了:“我逗你玩的,你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我没怪你。”
  笑完她又语重心长地开口:“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什么人不喜欢,偏偏喜欢秦舒,劝你你还不高兴。不撞南墙不回头,算了,不管你。”
  男女之情,外人多嘴只会徒惹反感,何寄对秦舒的感情秦婠也无能为力,反正……撞得头破血流之后,他自然知道回头。
  甩下一句话,秦婠就已提着裙子远去,留下站在原地久未回神的何寄。
  不是因为她的问题太难回答他才答不上来的。
  而是因为……这本该毫无犹豫的问题,而他竟然犹豫了。秦舒和秦婠,他应该救秦舒的,可他竟然迟疑了。
  ————
  夜暮垂降,为这一天的繁华染上迷离的美。夜宴开启,戏台上绵长的唱腔婉转演绎着遥远的故事,月下华灯描绘着盛世大安璀璨的色彩,宛如永无尽头的长卷。
  楼阁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宴饮正酣。沈浩初向身边的人告罪离席,到了楼外被灯火照得昏暗的园子里。远处青山墨染,草木萧簌,秋夜凉透。
  细微的嗡鸣声让他耳根子一动,身形也随之闪开,侧面霜冷的剑刃来袭,堪堪从他手臂擦过。高瘦的人影从他头顶掠过,落在他的对面,锃亮的剑折出银芒,剑尖直指沈浩初。
  “你为何查我?”何寄的眼凉得与此时萧杀秋风一样。
  “我没有查你,我查的是那日擅闯我镇远侯府的黑衣人。”沈浩初把玩着手中约他出外见面的字条,面无波澜道。
  “你为何会认为是我擅闯镇远侯府?”何寄把剑放下,问道。
  沈浩初自然有他查案的办法,不过他并不打算向何寄解释,只淡道:“这些眼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侯,你不打算找办法换回来吗?”
  就算今晚何寄不找他,他也已准备找何寄了。
  此语一出,何寄当即色变。
  很快,他就明白,对方遇到了和自己同样的事。
  “你是谁?”何寄冷道。他心里不痛快,对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却不知道这个藏在“沈浩初”身躯里的人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沈浩初回答他。他的身份若是言明,对秦婠和卓北安的存在,都是一件难堪的事,所以他不打算说。
  “你我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归还原位?”见何寄不语,沈浩初又道。
  既然会换过来,那应该也能换回去才对。
  何寄转了转手里的剑,剑光自沈浩初脸上闪过,逼得他不得不眯了眼。
  “不必,这样挺好的。”何寄开口,森冷的话语里是三分绝情。
  “为何?难道你不想回侯府?”沈浩初大惑不解。
  “不回,这是我求来的,我为何还要回去?”何寄不再隐瞒,冷漠笑了。他早已厌倦镇远侯府,厌倦那个樊笼,厌倦无时无刻都压在自己头上的家业大任,他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人,不想一世背负着庞大的责任而活,那些兴衰荣辱,百年沈家,他通通不想理。
  沈浩初难以理解他的想法:“沈府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家人,你的妻子,你的所有,你难道打算就这么割舍?”
  “对。我不要了,都给你。镇远侯府的荣耀,爵位,责任,都留给你。”
  包括秦婠。
  所有与镇远侯府有关的,他通通不要。
  蜉蝣一卷,他只求择命而生,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爱自己想爱的人。
  为此,他舍弃所有,换来这一世重生。
  “我希望你日后……不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卓北安将字条紧紧攥在拳中,克制着心中番腾的怒火,一字一句道。
  “我不后悔。”
  ————
  夜深露重,盛宴已散,马车鱼贯从别苑驶离。
  车轱辘吱嘎转动着,带着车里的人远离栖凤山。
  秦婠疲于应酬了整日,又饱受惊吓,还要照顾家中两个姑娘,早就累得不行,马车才驶出两步,她便已浑浑噩噩地坐着睡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竟然也醒不过来。
  沈浩初心里存着事,今晚沉默非常。车轱辘碾过块大石头,车身跟着震起,身边的秦婠身体一歪,就往他身上靠去。沈浩初轻叹一声,展臂将人揽进怀里,让她倚到自己肩上好能睡得舒坦些。
  他侧头望去,小丫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翘起,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可爱极了。
  想着刚才园中与何寄一番对话,他心中翻腾如海。
  小丫头纯良如此,即便含冤而归,也不曾怨恨待人,那何寄该是多绝情的人才能说出那番话,她不是物,是他的妻,却这样被随意舍弃……
  若是她知道了,也不知会如何伤心?
  只消想想,沈浩初便替她心疼,就仿如自己珍而重之的宝贝,却叫人随意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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