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88/214页


  秦婠恍惚听到他的声音,模糊的意识清醒一些,虚弱开口:“沈浩初,我很冷。”
  身体如置冰窖,冷从骨头里面泛出,再厚的被褥与再暖的炭盆都驱不走刺骨的冷。
  “别怕,我在。”沈浩初在她身畔坐下,飞快将人抱入怀中,又被子往上包住她肩膀。
  小小的人在他胸口瑟缩成团,不停颤抖,颤得他心脏生疼,仿如当初心疾猝发。
  “是中毒,什么毒现在还不知道,是掺杂在我们常用的百合熏香里。毒的份量不大,但是因为最近天冷,所以屋里门窗常闭,故毒烟在屋中越累越多,所以才突然发作。这批香是各房常用香,由公中统一采买后再分到各房各院,香送来时我曾经查过,并没异样才收进来的,所以这香估计是后面被人偷龙转凤了。”
  谢皎见到沈浩初才开口解释。
  沈浩初抱着秦婠,手已成拳。
  因为有先前投毒之事,蘅园一应饮食起居已经万分小心,外来之物未经查验从来不用,但千防万防,竟还是疏忽了。
  这样的景况,叫他如何放心离开?


第69章 破案
  大夫很快也来了,被领路的丫鬟催着跑进蘅园,折腾出一身大汗。秦婠迷迷糊糊地窝在沈浩初怀里,由着大夫诊脉扎针,也不知大夫和沈浩初说了什么,很快地有阵刺鼻的气息冲入她鼻间,转瞬在肺腑化开。
  那味道虽然难闻,却很快安抚下她胸口不断翻腾的恶心感,很快四周的对话声音也变得清晰。
  “这是太常鼻嗅瓶,提神醒脑,可解部分烟雾之毒,你们收着。夫人所中之毒还未能明确,但看表相有些像西域曼陀罗花之毒。”苍老的声音属于大夫。
  “确实。曼陀罗花花果皆有毒,以西域秘法晒干研磨后入香,毒性较小,若是常嗅可逐渐至人谵语幻觉、昏睡不醒,不易察觉。”谢皎也道。
  “确如姑娘所言,夫人此番毒发虽紧急,可恰也因此而提前察觉,否则若长期嗅之恐怕药石无医。”大夫回答道。
  “她的毒可能化解?”沈浩初毫不在意外人目光,仍旧抱紧秦婠问道。
  “毒倒好化解,但是此毒会引发高热,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再加夫人毒症起得急,汤药恐难入口,医治起来有些棘手。老朽这里有瓶解毒蜜丸,请夫人吞服,待夫人症状稍减可进食之后再转汤药。只要这两日热度可退,便可化险为夷。”大夫说着取出一瓶药交给沈浩初,又细细交代起服用方法。
  此话说得屋里众人心皆悬起,沈浩初将注意事项一一记下,才让人送大夫出去,又叫秋璃拿水过来将蜜丸在汤匙上研开,压着秦婠的舌头给灌了下去。
  秦婠眼泪汪汪地看他,没多久药效上来,她在沈浩初怀里睡过去。
  ————
  屋里的人总算松口气,沈浩初将秦婠放下躺平,给她盖好被子,吩咐秋璃与蝉枝一刻不离地守着,他方起身。
  “屋里怎么围了一大堆人,外头却没有传话的丫鬟?”
  正要开口,沈浩初就听到有人掀帘进来。
  “许嬷嬷。”几个丫鬟逐一给进来的人见礼。
  “夫人这是……”看到躺在床上的秦婠,许嬷嬷却是一惊。
  “嬷嬷过来可有事?”沈浩初回过身不答反问道。
  “老太太想请侯爷过去一趟。”许嬷嬷看着秦婠回答沈浩初,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从昨天夜里到今天,这事桩桩件件像没完没了似的。
  沈浩初已料到老太太请自己过去,无非是为了今早他抓人的事。
  “烦请嬷嬷回去禀告祖母,秦婠在府中被人下毒,如今性命危急,恕孙儿不孝,暂不能前去丰桂堂见她。”
  “什么?中毒?”许嬷嬷心里不祥的预感应验,她原以为是急病,不料竟是毒。
  “请嬷嬷转告祖母,此事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善了。”沈浩初看着床上的秦婠,冷道,“来人,送许嬷嬷出去。”
  ————
  许嬷嬷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屋里又恢复平静,气氛更是凝到极点,沈浩初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原就凝肃的神情此时更是双眉如剑,眸色似刃。
  “把园门关上,让园里所有人都集中到院子里,哪也不许去,什么都不准做。”沈浩初吩咐一句,又唤谢皎,“谢皎,跟我进来。”
  谢皎眼皮子略微抬起,跟他进了秦婠寝间。
  寝间里还弥漫着未全散去的百合香,原来清淡的香气此时显得浓腻,虽然窗户都敞着,冰冷的风灌进来,却也不能把这香都吹散。
  “这几日夫人心思重,白天事又多,她睡不安稳,所以烧的百合香分量比往常更重。”谢皎不等沈浩初问就先开了口。
  “这香收在哪里?”沈浩初四下查看着问道。
  “喏,都在窗前的小案上放着。”谢皎伸手一指。
  沈浩初望去,秦婠有熏香的习惯,那案上摆着她惯常用的珐琅彩手炉与香插之类的摆件,紫檀的香盒,装香灰与香炭的锡罐,以及放香勺木镊等物的浮雕黄杨木筒,样样都很精致。
  谢皎上前,将香盒打开,里面又分盒放着线香、盘香、塔香等不同的香,百合香是塔香,有宁神助眠之效,是秦婠最常用的香。
  “这香什么时候送来的?”他拈起一枚嗅了嗅。
  “这批百合香是年前采买的,大年二十九那日分到各房,我和秋璃查验后才收下来。”
  大年二十九?这还没过去多少天时间。
  沈浩初蹙起眉来。
  “夫人的寝间,普通丫鬟是不能进来的,只有我、蝉枝、秋璃与青纹四个才能进来,原来还有夏茉,不过她在此之间已经被送去二老爷屋里了。”谢皎忖道,“难道会是……”
  “不一定。”沈浩初摇着头探身过桌,朝窗外看去。
  窗外是片花圃小景,底下是为了过年赶在年前种下的花草,因有屋檐遮头而未受雨侵,近日天转暖,这草开始拔新芽,正长得旺盛,可墙根下却有几块地方是凸的,那上头的草虽然没死,却烂在泥里。
  “站在外面也够得着香盒。”沈浩初又仔细查看窗框,“给我枚簪子。”
  谢皎随手将妆奁上的细簪递给他,他以簪尖从窗棂缝里挑起一小截线香,约是换香之人慌乱之下不小心弄折在此的,已能证实他的推论。
  “侯爷,夫人醒了,请你过去。”外头传来秋璃声音。
  沈浩初蹙眉。
  这才多久,她就醒了?
  ————
  秦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闭上眼也不安稳,半睡半醒反倒难受,索性又睁开眼。
  “怎不多睡会?”沈浩初坐到榻边,柔声道。
  “睡不着。秋璃说你让园子里的丫鬟都站到院子里,是有发现吗?”她开口,声音还是沙哑,说话吃力得很,条理却已清晰。
  沈浩初挨近她,探了探她额头,才刚还冰凉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烫了。他按下心里忧切,把刚刚和谢皎在寝间里的发现慢慢说给她听。
  “那就是园里所有的丫鬟都有下手的可能性?可是为什么是我呢?”秦婠缓缓将头倚到他肩上。
  “难说是针对谁。近日我一直住在这里,春子根的毒下不了,所以对方换个方式下毒。又或者你开始掌家,触及谁的利益,以至对方要对付你,想让你不知不觉昏睡过去。又或者两者皆有。”沈浩初抚开她颊边的发,细道。
  秦婠靠在他身上觉得安心,又开始想睡。
  “沈浩初,窗前案上的物件,是在府里分香的前一日,我才摆上去的。那些东西,我原来收在柜子里,因觉得取出放进的麻烦,所以才叫秋璃收拾了翘头案,把东西摆上去。”
  她昏昏思睡,眼皮沉下来,用最后一点精力把话说完。
  “我知道了。”沈浩初心有所动,唇边总算翘起一丝笑意,“你再睡会好不好?”
  “我害怕……”她又睁开条眼缝。
  “不怕,我陪你。”沈浩初小心翼翼将她放到枕上,以手肘支着头也侧倚在她枕边。
  秦婠迷迷糊糊的,没了平时的羞涩拘谨,只是咕哝道:“那你还气我吗?我这回……没有装瘸……”
  沈浩初纵是心里埋着再多事,也不禁被她的话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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