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第89/214页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记着这事?
  “不气了,你做什么我都不气。”他压着嗓在她耳边小声道,唇缓缓落到她额头。
  秦婠嗯了两声,终于踏实睡着。
  ————
  蘅园大门紧闭,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发落。春寒料峭,冷风刮得众人直哆嗦。
  青纹、蝉枝几人虽在屋里侍候着,心却也没定过。此番秦婠中毒,整个园子里的人都有嫌疑,尤其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秦婠的人,更加可疑。谁也不知道沈浩初打算怎么做,故而皆都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担了罪。
  沈浩初哄睡了秦婠,又把秋璃、青纹、蝉枝这几个丫头逐一叫去单独问话,如此问了约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谢皎与奉嫂就匆匆从正屋出来,往三等丫鬟们住的通铺屋里搜去,还没一盏茶功夫,谢皎就捧出个包袱。
  常见的素面锦段包袱,里面包的全是衣裳。
  站在院中的丫鬟里忽有一人从后面冲上前,既惊又惑地叫道:“谢皎姐姐,这是我的包袱,可是出了什么错?”
  谢皎看着这个名为碧柳的三等丫鬟,淡道:“我知道。”
  “里面放的都是我的贴身衣裳,并没夹带之物。”碧柳急道。
  “是没夹带。”谢皎还是点头,只将包袱打开,隔着帘子递给站在帘后的人。
  “那为何要将我的东西搜出?”碧柳争道。
  帘后的人低头闻了闻,吩咐道:“告诉她原因。”
  谢皎这才转头:“可知今日出了何事?”
  碧柳脸色顿白,眼神闪烁道:“我……我不知道……我是三等丫鬟,向来不得进主屋,到现在连夫人出了何事都不知晓,我的包袱又犯了何事?”
  外头站的这些丫鬟婆子只知秦婠病倒,却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谢皎冷笑道:“有人将夫人的香偷龙转凤,换成了毒香,以至今日夫人骤然被毒倒。你这衣裳上熏有夫人的香。”
  “啊!”碧柳颤抖着突然跪到地上,四周原站的人都散开,她哭道,“侯爷明鉴,奴婢冤枉啊,我连夫人的屋子都进不去,如何换香?定是贼人栽赃嫁祸于我。”
  “那这香又如何解释?”谢皎沉声问她。
  “我这衣裳上熏的是崖柏,不是毒香。”碧柳着急分辩,以证清白。
  谢皎闻言忽然沉默,直到帘后站的人出声:“把她拿下吧。”
  “为什么?我是冤枉的!冤枉的!”碧柳跪在地上惨然道。
  谢皎冲院里的仆妇使个眼色,仆妇拿过来拿人。
  碧柳瘫在地上,在仆妇来时忽又挣扎起来,“正屋我进不去,如何换香?要换也只能你们这些在夫人身边服侍的人。”
  “香不是从屋里换的,是你站在墙根下通过窗户更换的。夫人的香案是百合香送来的前一天才布置好的,第二天府里送香过来,那几日因为夏茉离开,园里人手不足,所以让你把香送进寝间交由谢皎清点查验,你非常清楚地知道夫人把香盒摆在窗边。夫人点毒香不是两三天的事,换言之香送来之后没有两天就被人调换,而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忙着过年之事,本侯试探过蝉枝几人,她们根本不知道香盒的摆放位置已经改变,外人既不得进,那唯一清楚香盒放置位置,又只能从屋外换香的人,就只有你。”沈浩初从帘后走出,每走一步,眼神就冷上三分,到碧柳跟前已如噬人一般。
  “……”碧柳惶恐地看着他,良久才无力辩解,“这只是你的猜测……”
  “我的猜测?那你再说说,刚才谢皎没有提过夫人被换掉的毒香是哪一种,你怎一开口便知不是崖柏?”沈浩初居高临下看她,“说吧,是谁指使你做的?”
  碧柳已经被仆妇一左一右地架住,动弹不得,闻言只魂不守舍道:“不……不能说……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蘅园的门忽然被人拍响,外面有人高喊:“快开门,老太太来了。”
  沈浩初见状只先挥手:“把人带下去看好,等回头我亲自审。”
  大门打开,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进来,满脸惊急。
  ————
  秦婠这一觉睡得起初踏实,后来却又不安稳起来。
  耳边嘈嘈切切传来许多杂乱声音,似乎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大声争吵,时不时就有瓷器砸碎的声音与苍老的哭声,她听得难受极了,勉强睁开眼来。
  屋外天已黑,她睡了很久,也不知这一日都发生了什么事,屋里却已经安静下来。
  她身边只有秋璃与谢皎守着,一见她睁眼,秋璃便立刻扑到床沿。
  “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吵架?侯爷呢?”她虚弱道。
  恶心的感觉虽然没了,但她的身子却又异常沉乏。
  “侯爷傍晚时去了广泰轩,还没回来。”秋璃回答道,又有些支吾。
  谢皎替她补上:“午间老太太在这里与侯爷大吵一架,你听到的声音恐怕就是那时的。”
  “吵架?为何?”秦婠想挣着坐起来,奈何身体实在乏力。
  “侯爷要肃清沈家,老太太不同意,再加上你中毒之事,侯爷提意分府……老太太便动怒了。”谢皎道。
  “分府?”秦婠大惊。分府便是分家,老太太不怒才怪,可沈浩初怎会提出这样不近情理的要求来?
  “好烫啊!”那厢秋璃探向她的额头,又飞速缩回。
  她额头烫得秋璃害怕。


第70章 共枕
  秦婠努力尝试着从这团乱麻里抽出一两根清晰的思绪,可眼下身体与头脑都跟不上错综复杂的情况。不管是肃清沈府,还是分府而过,都是声势浩大的动作,而毫无疑问分府而过是最好的办法,在敌手未明的状态能最大程度地把危险摒在门外,可是……
  老太太必不会同意,他又会怎么做?
  她担心他,也有些恨自己在这一刻的无能为力。
  药又喂过一茬,她喝了点水,吃了两口粥,就不肯再吃。喉咙还跟火烧似的疼,恍恍惚惚之间身子一阵冷,又一阵热,像在做着冰火煎熬。秦婠只听到秋璃在耳畔哽咽地劝她躺下,她却还是固执地坐着等他。
  梆梆更鼓敲过两响,沈浩初踩着寒意踏回屋里,屋里弥漫着微腥的药味,是她吃的药丸研开后的味道,他一眼瞧见头上敷着冷帕,倚枕而坐的秦婠。
  用热水烫暖洗净了手与脸,他才坐回榻边。
  “夫人的额头烫得厉害,怎么也退不下去。”秋璃绞来新的湿帕为秦婠替换上,又抹着眼道,“她不肯躺下去,说要等侯爷回来。”
  沈浩初胸腔一烫,手抚上她烧得发红的脸颊,道:“小婠儿,我回来了。”
  秦婠听到声音,眼皮动了动,蚁声呓语:“北……安……叔叔……”
  他一震,把人圈入怀中,问她:“你叫我什么?”
  “北安叔叔……救救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杀他……”
  她的话语说得含糊不清,他还是听懂了。
  高热状态下的她,已经开始出现谵语。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沈浩初抱紧秦婠,朝秋璃挥手,示意她离开。
  “沈浩初,我没杀你,也没设计你,是秦舒……是秦舒啊……我不想嫁给你……不想!”她缩在他胸前,忽然像个孩子呜呜直哭。
  混乱的话戳着心窝,纵他不知前世她与“沈浩初”有怎样的过去,也能听出哭声里莫大委屈与压抑的痛苦,这些痛埋在笑容后面,被时间发酵,酿出苦酒,也只有她独饮。
  没人能帮到她。
  沈浩初不行,卓北安也不行。
  ————
  一团浑浊间,秦婠仿佛回到从前。
  她看到刑场,看到刽子手,看到卓北安,看到自己头颅落地,血溅满天;她还看到沈浩初,五年的争执,狰狞的嘴脸,有他也有她的,都慢慢变得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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