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谁天荒地老》第3/115页


  时间的齿轮不会为谁的失意而停留,人,不可能挽留住季节。哪怕,那季节里有刻骨铭心的感情,有无法遗忘的人,依然会悄无声息地流走。而我们,只能随着时间散步,走过夏日,走过深秋,再挨过寒冬,才能迎来春天。转眼,又是一年。
  
  突如其来地降临,又匆匆而过,一切终究都过去了。哪怕曾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依然会痛,也都过去了。用力甩了甩头,郗颜勒令自己不许再去想,不允许想。忘了吧,都忘了吧,让古镇的宁静带走所有的伤痛,让黑夜的喧嚣驱赶深埋于心的凄苦。可以忘,必须忘,那中间掺杂着亲人的眼泪和鲜血,一切,到底是回不去了。
  
  再抬起头时,郗颜已将脸上的哀痛掩去,三年的时间,她似乎已经可以控制忧伤了。
  望着眼前已然热闹起来的酒吧一条街,听到此起彼伏的歌声和呐喊声,她慢慢被感染,终是勾起唇角,扬起一抹飘缈的浅笑。
  
  有两桌情绪高涨的客人甚至坐在二楼的房檐上与对面酒吧的客人对起了歌,听着他们微带着醉意,口齿不清地“喊”着已然被篡改得不伦不类的情歌,郗颜忍不住轻笑出声。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当寂静的夜变得喧闹异常,人生也可以变得不再灰暗,那些看似平常的举动竟也能跳动出浪漫。或许,当你用心感受,浪漫与感动随时都会发生,心情也会因彻底的放松而雀跃不已。郗颜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这样的生活,自在,随性,淡薄。
  
  当时确定装修方案时就想着好好利用二楼靠窗位置的空间,有了温行远的批准,装修的材料都是选用了上好的,华丽却不奢迷,既保留了古镇特有的古朴民风,又适当的加入了些都市的现代感,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
  
  装修完工后,“似曾相识”焕然一新。张子良看着像是艺术品一样的酒吧,连连赞叹她的设计,还刻意拍了照片发电邮给温行远。虽然他没直接打电话对她说什么,但张子良却告诉她,那人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不错。
  
  他就装吧,做得好夸她两句有那么难吗?好歹她也专门学过室内设计好不好,又这么尽心尽力,他难道不知道有风度的绅士是不该吝啬赞美别人的?想到这,郗颜不甚乐意的撇嘴,暗自腹诽。
  
  看见又涌进一波客人,郗颜起身,步履轻盈的迎了过去。素净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暖的笑,那笑容不再是敷衍,而是真诚又明朗。记得多年以后温行远说过,只有这个时候,郗颜的笑才是发自内心的,因为热爱这份工作,喜欢在这样的氛围下快乐忙碌的感觉,她才会将最迷人的微笑赋予远道而来的客人。那时他不禁感叹,或许只有面对他时,她才会变得格外吝啬。
  
  “颜颜,张哥叫你听电话。”酒吧的乐声很大,吧台小妹冲郗颜这边张望,扯着嗓子喊她。
  “马上来。”郗颜转头回了一句,不急不缓的给客人记好了单子送到吧台,才向隔壁间去了。
  “谁呀?要是他就说我忙着呢。”手握着听筒,突然想到什么,郗颜低声询问转身欲走的张子良。
  “不是行远。”张子良摇了摇头,无奈的笑笑。
  “谢了。”郗颜一听不是他,顿时来了精神,爽快的拿起电话,“我是郗颜,哪位?”
  “什么不是我?”郗颜听到某男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回头狠狠瞪了张子良一眼,却见那人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
  
  “你听错了,没说你啊。”郗颜眨眨眼,面不改色的扯谎。
  温行远气得竖眉毛,“真当我耳朵不好?懒得和你犟。我问你,怎么又挂我电话?”
  “哪有,手机刚好没电了呀。”黑黑的眼珠转了转,她答得理所当然。
  “没电?又没电?”温行远早已不记得听到多少次相同的说词,气得牙痒痒,“你那破玩意就该扔到河里喂鱼。”
  
  “破?是是,破得快成古董了,不过谁让我是工薪阶层,想奢侈一下都没资本。”她呶呶嘴,忍住笑意回嘴。
  那人冷哼一声,声音明显带着嘲讽的意味,“有你这么嚣张的工薪阶层?”
  郗颜嘻嘻笑,“要说嚣张呢,的确有那么一点点,谁让我命好,摊上这么好说话的老板呢,是吧?”
  “今晚生意不错?”郗颜毫无诚意的夸赞似乎令那人心情愉悦,口气一百八度大转变。看来这招果真百试百灵,惹来她小小的得意,“还不错,现在是旅游旺季嘛,怎么,温总也关心起这个小生意了?”
  
  “有子良盯着,估计你也折腾不出花样来,我才懒得管。”温行远的声音懒懒地,郗颜不免猜想他此刻一定是伸着修长的腿,很没形象地倚靠在舒适的大靠背椅时享受着。
  “你对我也太不了解了,我轻易不折腾,一出手随随便便就闹个天翻地覆而已。”一和他斗嘴,这丫头的笑容里像是藏着刀。
  “我不了解你?”我是不愿意打击你,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温行远叹了口气,切入正题,“子良说你感冒了,吃药没有?”
  
  “好多了,没事的。”不怕他冷淡,也不怕他克薄她,就怕他对她温柔,郗颜收起脸上的笑意,难得的正儿八经地和他会儿话。
  “那么大个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电话那端的温行远皱起浓眉,忍不住沉声责备。
  “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我以后会小心。”知道他是关心自己,郗颜辩驳的同时不忘安抚他,“管好你公司就行了,还真当我三岁啊?”
  
  “我看你三十岁也还那样。”温行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在电话那端笑了,“要是还没好利索就请假休息两天,别硬撑着去上班。”
  “知道啦,你越来越啰嗦了。”他说话的口气真像他老爸,郗颜撇嘴。感个冒就请假,她也娇气了吧。
  嘱咐她坚持吃上两天药,两个人才换了话题,不着边际的闲聊了会儿,温行远又例行公事般询问了些生意上的事,再有就是她工作的事,就在她刚想挂电话的时候,突然想起要回家的事,忙对着电话说道:“对了,我下周要回趟老家。”
  
  “回老家?怎么突然要回去?郗贺有事?”他的声音微高了点,急急问她。
  “没事,是若凝要结婚了,她打电话来,想让我回去当伴娘。”郗颜涩然笑了,有些人,任她再逃避,或许终是避免不了相见。若凝要结婚了,她总是该回去的,哪怕离开时她曾暗下决心再也不会踏上那片土地,可那里,毕竟还有她的亲人,她又能逃避到几时。
  “季若凝?她要结婚了?”温行远显得有些惊讶。
  “是啊,她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轻叹了口气,郗颜又低低笑了。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的功夫,若凝就要嫁人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披上婚纱?”温行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语气也正经起来。她与季若凝同年,也的确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我?霉掉前再说吧。”郗颜怔了怔,有些怅然,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
  随后,是一阵短暂又莫名的沉默。
  郗颜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电话那端的温行远才悠悠接口:“去吧,酒吧这边子良在就行了,什么时候回来?”
  
  “最多一个月,耿总只答应给我一个月的假。”她决定回去,但终究还是会回来。
  “哪天走?”他追问,隐隐有些担忧。
  “十号,下周二。”她机械式地回答。
  “好,到时候让子良送你,路上小心。”温行远愣了一下,瞬间整理好情绪,体贴的嘱咐,“到家给我打个电话,不许关机。”犹豫着想问她要不要他陪她回去,却还是忍住了,或许她需要独自面对?
  “知道了,碎嘴。”她不耐烦地嘀咕。
  “你说什么?”那人微怒,显然对关心被无视极为不满。
  “好了,老板,小的要去招呼客人了,挂电话喽?”郗颜识趣的不再和他斗嘴,准备收线。
  “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弄得太晚。”
  “嗯,知道了。”
  “我挂了?”
  “等一下...”郗颜在挂断前突然叫停,温行远在那端有些期待的握着电话。
  “那个...没事了,就这样吧。”郗颜咬了咬牙,终是打算放弃。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温行远放软了语气,诱哄着她。
  “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别太累了,听子良说你总是忙得很晚,有能力的人是不加班的,这样...对身体不好。没事了,再见。”郗颜说完,不等他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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