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真经》第46/124页


  首先是那对眼珠,那对眼珠本应与两边脸颊一样,一绿一白才对,但若不仔细揣摩,乍看也是一绿一白,只有长时认真观看,才发现并非如此。乍看之所以是一绿一白,乃受原玉颜色映照之故,实际双眼应为透明无色,而眼中那两粒眼珠,则是略泛淡红色。
  其次,两半人脸也有异状,似布满了极细微钓尘灰微粒,极似一些针点,若不仔细当然也不会发现。这些针点之细微,肉眼难辨,不仅脸上,连额头上似乎也有。
  再其次,两片嘴唇与人有异,下唇较长而略尖,上唇则短,与人一致。下唇尖处,极似壶嘴,难怪人面有给人狰狞之感。
  最后,两只鸡足鸡爪上,也似有针点。鸡膊以下鸡身,似也如此。
  他想,这些针点大概是年深已久沾上的污迹,待以后放置清水中仔细擦洗和浸泡一番,大约才可除去。
  他最注意的是两只人眼,但还不能悟出究竟。
  此刻,又将“凫”放置腹上,闭目静思。
  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连忙将“凫”收入怀中,整整衣襟,待欲坐起,门帘一飘,老仆陈福笑迷迷进入舱室,手上抱着一件锦衣。
  “公子,这是老爷所携换洗衣服,请公子更衣后,老爷有请。”陈福笑道。
  “这……”钟吟有些不好意思,怎好穿别人之衣。
  “公子,你身上的衣服十来天未洗,也该换换了,老爷说,恐怕不合身,但在船上也只有将就些了,待到芜湖后,替公子另裁新衣。”陈福说完把衣服留下,笑嘻嘻走了。
  钟吟只得换上了这身褐色绸衣,又将头发略微梳理,这才慢慢走出舱门。
  一出舱门,顿感清新之气扑面而来,精神为之一爽。举目四眺,两岸风光旖旎,风和日丽,田垅之上,阡陌纵横。
  “公子,这边请!”陈福已从前舱过来。
  钟吟这才知道自己住在后舱,便随陈福走往前舱。
  这条船长约七八丈,客货两用,被陈子钰全部包下。陈子钰住前舱,中舱住小姐及随身丫环。
  钟吟来到前舱,陈家父女已在等候。
  钟吟双膝欲跪,却被陈子钰事先防备一把扶住,道:“公子,休得行此大礼!”
  钟吟哪有气力坚持,只好道:“恩公不受在下大礼,在下于心何安?且受在下一拜。”
  陈子钰道:“公子并非俗人,也就不必拘于俗礼了,且请就座一叙。”
  钟吟道:“大恩不言谢,钟吟铭记心中,当世必报宏恩!”
  陈子钰道:“好说、好说,这就请坐下吧!”
  钟吟无法,只得坐了客位。
  那陈小姐从他进来起,便十分注意于他,见他穿着父亲的长裳,略嫌宽大,似挂在个架子上似的,不禁偷偷抿嘴一笑。
  钟吟则目不旁视,还未瞧清小姐面貌:
  陈子钰替钟吟介绍了女儿:
  “此乃小女,小名竹韵。”
  钟吟起身致礼,陈竹韵也微带羞涩还了礼。
  陈子钰当下命老仆端来酒菜,请钟岭同饮。说是为钟吟康复,聊表庆贺。
  钟吟十数天来由稀粥而稠粥而软饭,由素菜而渐荤腥,不敢多沾酒,只略饮一口,以表谢忱?陈小姐更是滴酒不沾,只为二人把盏。
  陈子钰道:“你我相逢,也是有缘,下午船便靠岸,请相公到敝处盘桓,再请大夫治疗,当可恢复神仪。”
  钟吟身体虚弱,确实不能上路,虽说芜湖到金陵并不算远,若无人护送也难起身。
  当下谢道:“只是叨扰府上,在下愧疚难安,恩公……”
  陈子钰浓眉一皱:“公子开口恩公、闭口恩公,叫老朽何以自处?这样吧,你若不嫌弃,就叫老朽一声伯父如何?”
  钟吟立即起立长揖:“伯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陈子钰不由笑道:“真有你的,哪能这么左一拜右一拜,如此多礼,连话也谈不成了。”
  陈小姐掩嘴“噗哧”一笑,却不言语。
  陈子钰又问了钟吟的家世出身,钟吟只说家住某地,父母病故,跟爷爷长大之类常情,未将剑神大号抬出,也未讲自己习艺。
  陈子钰道:“贤侄,你本读书人,为何在江岸上……遭厄呢……”
  他不好说为何在江岸上待毙,换了个词。
  “……老夫察你之身,竟是受伤所致,背上有一极淡的手掌印,似是一种极厉害歹毒的掌功所致。但发掌者又似功力不足,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贤侄掌伤较轻,不致毙命。贤侄内腑似又受到别种掌力的袭击,以致内伤极重,所幸未将经脉震断,才保得贤侄一口气在,这其中经过,能谈与老夫知道么?”
  钟吟颇觉为难,自己卷入江湖大漩涡,所历之事鬼诈神秘,不知该从哪里说好,要是不说出来,又对不起恩公。
  略一思索,便道:“小侄确被强人所伤,此中缘由,说来话长,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待至府上,容小侄再行禀明。”
  陈子钰道:“如此也好,且饮酒用饭吧。”
  饮毕,码头已到。
  陈子钰家坐落在芜湖城内南大街上,铺面与居所相对而望,铺面云“鑫茂绸庄”。
  与绸庄相对的居所,气派虽不若官宦人家气势恢宏,但比之一般百姓家来,自是气派不小。进了大门,一院便是客厅和议事之所,从月门进入二院,则花木扶苏,极是清幽,为陈老平日读书休憩之所,进了第三院,则似进了座小花园,亭台楼阁一应齐全,疏木馨卉,竞相争艳,比起金陵丁家不让分毫。
  钟吟被安置在靠墙的一幢平房中,主人一家则在一幢小楼里,相距十多丈。
  当晚沐浴更衣,陈老又派人替他量衣,做两套衣服。因旅途劳累,均早早歇息。
  钟吟躺着闭目小憩,思量着内功恢复之事。伽蓝神功具有修复之功效,只不知要多少时日才能恢复。
  休息之后,他盘膝打坐,抱元守一,运功调息。他试着一提真气,便觉经脉受阻,背上掌伤虽已无前几日如此冰寒,但仍然作怪,真气无法贯通。看来。只有等伤势全好,他才能恢复功力。
  他不禁叹息一声,回顾当日对敌情形,判断出这一掌该是那个自称夺命太岁宇文彪拍发的。
  这是一种什么掌力?竟然能将自己的护身罡气穿破?要是自己没有空灵禅师贯注的七十年功力,这一掌便会使自己当场了账。
  他把思绪集中到挨这一掌的详细情形。当时他忙于对付五面无常杨灿、五毒刀马良驹的诡异招式,怎么连掌近身都不知道呢?
  无论是劈空掌还是直接用掌攻击,他都不可能不知道。那么,这种掌力一定是一种什么古怪的功夫。
  会是什么功夫呢?他反复问自己。
  突然,一个念头扑进脑中,他不由浑身血液沸腾,气息也粗了起来。
  这种掌功若不是打出时无声无息,自己又怎能毫无感觉?以至来不及加强护身罡气,为敌所伤。若不是自己身具雄厚的伽蓝神功,震消了掌力的十之八九,焉能有此命在?
  但即使掌力只剩十之一成,还是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伤记。
  无声无息,伤人后印下蓝色掌痕的,除了阴魔追魂掌,难道还有别的功夫?
  他倏地从床上窜来,在斗室内踱来踱去,心中激动已极。
  如果此论不差,这宇文彪定是老魔长孙治门下之人,如果当年残害师公主仆和父亲的不是此人,那也和此人一个门派。
  就是说,若要追出杀人真凶,就要着落在这个宇文彪身上。
  这真是天赐良机,他无意中竟找到了仇踪,他恨不能立即返回镇江,抓获这个宇文彪。
  他抑住心头的激愤,仔细琢磨杨灿和马良驹的武功,感到非一般一流高手可比。如果石门三凶已够称为一流境界,那杨灿、马良驹和宇文彪则起码高出他们一筹。
  达到这种境界的,他出道后只碰上了个魔鹰展飞和血手印史刚,当然还有屠龙太保。
  这样一想,又不禁忧心忡忡。
  神魔教何以收罗了那么多高手?这样众多的高手将如何对付?那天在长江岸边一战,就说明只要对方人手多,自己就难以对付。
  还有,能驱使这些大名鼎鼎、凶威四播如魔鹰、屠龙太保之流的,又会是怎样可怕的老魔头?
  邵爷爷曾判断是阴魔追魂长孙治,这老魔如果真活着,那必然是功臻化境,无人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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