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往事》第13/72页


  沈适轻笑了一下。
  “是吗。”沈适漫不经心道,“当年也是这样为了姑姑好。”他说的轻描淡写,半响又问,“昨天那女的来老宅你见了?”
  “老太太让我送周小姐回去。”
  老张欲言又止,沈适抬头看了一眼。
  “梁小姐……也就是江总的未婚妻也在。”老张接着说,“是陪着周小姐一起的。”
  沈适听完笑了:“这圈子也就这点大。”
  他似乎没了说话的兴致,闭上眼又慢慢睁开,平静的眸子募地变的深邃起来,看着老张笑说姜坤最近有点闲找点事给他做。
  老张低眉侧耳。
  “上次H大那女孩的事儿还记得吗。”沈适说,“给梁雨秋敲敲边鼓。”


第10章
  这两天陈迦南一直没有睡好。
  白天带着外婆逛王府井798,晚上两个人去后海酒吧溜达。外婆抽着阿诗玛点了杯洋酒,看着舞台上小哥唱着情非得已。
  “能点歌吗囡囡?”外婆问。
  陈迦南:“您想点什么?”
  外婆拿下了头上的圆顶硬礼帽,想了有一会儿说祝你一路顺风。陈迦南从走道穿过去绕到舞台旁边和乐队说了一下,一手放在包包上道:“我可以给钱。”
  人家也是客气,当深夜福利赠送一曲。
  陈迦南回去坐下,看着外婆手抵着下巴做好了要听的样子,不时耳边轻轻唱起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酒吧忽然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静谧悠长的调子里有浓浓的散不开的忧伤,吉他安静的声音弥漫在这一室酒场里,多的是纸醉金迷的样子。
  外婆忽然感慨:“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她六岁起便跟着外公学钢琴,学的第一首曲子是城南旧事,至今记得第一次坐上琴凳,十指弯曲拱形展开撑在琴键上,那样的姿势维持了整整一个小时,动一下外公用戒尺打一下手背。后来读中学认识了母亲大学时候的音乐老师林意风,随着学了些日子走了几场演出,再后来大学忙起来加上外公去世她不再碰琴。
  陈迦南说:“想听我弹吗?”
  外婆问她:“想抽根烟吗?”
  一老一少同时说出来颇有些好笑,陈迦南看了一眼外婆笑说我就是这样被你带坏的陈秀芹,陈荟莲知道了跟你没完。
  “到底抽不抽?”外婆直接问。
  “别带坏我行吗。”陈迦南轻轻道,“早不抽了。”
  喧闹的酒吧里谈笑风生,陈迦南和外婆坐了一会儿从酒吧出去了。夜晚的街道挤满了人,不知是否大都是游客。
  路上遇见一个摆地摊画肖像的,一张十块钱。
  外婆说:“给你画一张。”
  “人来人往的看过来多不好意思。”陈迦南说,“还是给你画吧。”
  回去的计程车上外婆拿着画像看了又看,陈迦南凑近说眼睛还是挺像的。外婆将画卷起来收好放在袋子里,感慨道:“算是来过北京了。”
  那个晚上外婆没急着回酒店,直接让师傅开到了学校礼堂,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陈迦南打开了舞台上的灯,灯照在三角钢琴上,昏昏黄黄。
  外婆坐在第一排,双手交叠在一起。
  陈迦南没有问外婆听哪首,直接弹起,那是外公生前常弹的那首幸福的日子常在。淡淡的曲调,像轻轻诉说,万语千言却不曾开口,纸短情长。
  柏知远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也不能说进来,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听了会儿。看见远处那个纤瘦的身影,十指轻轻划过琴键的样子比她去试验田种小麦好看多了。
  一曲弹完,外婆说:“再弹一遍吧。”
  外婆是第二天十一点的飞机离开的,只是没有想过这次短暂的相聚后来竟成为她最怀念的日子。回去学校她又开始了课题生活,每天阅读着大量的英文文献。
  周五的时候她被叫去办公室汇报实验成果和下一步计划,柏知远听她说也不打岔,像平时她还没说几句他就开始挑错,那天有些反常。
  陈迦南说完了,等柏知远开口。
  他将手里的书合了起来整理好放进抽屉,身体慢慢的靠在椅子上,也不看她,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盆栽。
  “知道它叫什么吗?”他问。
  陈迦南看了一眼:“不知道。”
  柏知远轻轻叹息了一下,说:“它叫・春雨,比较耐旱,听说两年才开一次花,所以常年都是绿色,泥土干了叶子黄了浇浇水又活过来。”
  陈迦南看向那叶子,长得很好。
  “这花好养却总有人养死。”柏知远说,“现在这世道谁有那么多耐心等它两年,都是得过且过哪里想过认真,也都忘了它总有开花的时候。”
  陈迦南觉得柏知远话里有话。
  “也不过两年。”柏知远说到这儿看她,“你说是不是?”
  陈迦南被他看的不太自在,开口却有些结巴起来,一句柏老师都说不利索,柏知远听了也只是笑笑道:“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摇摇头:“您说。”
  “为什么读研你说学术有趣,虽然在你身上我没有看见一点热爱。”柏知远慢慢道,“那本科呢,为什么选了生物?”
  读高三的时候外公癌症中期,每天往医院跑,好好的人折腾的已经不成样子,医生说要用外国的药,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高考志愿她偷偷将音乐专业换成了随便选的生物,那一年B大生物系是第一年招生,学费半免。
  陈迦南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我也有个问题。”
  柏知远:“你说。”
  “生物这门但凡做学术的老师手底下都是十多名研究生博士,甚至还有提前进入实验室的本科生,大都是为了自己的研究课题和全世界同行竞赛。”陈迦南说,“您一直说对学术要有敬畏,可为什么这几年几乎不收弟子?这样您在课题研究组几乎没成绩连教授提名都不会有。”
  柏知远听罢淡淡笑了。
  “如果我说只是不想耽误你们前程。”他问,“信吗?”
  陈迦南疑惑道:“您不喜欢生物学吗?”
  柏知远没有正面回答她,语气放的很轻很轻:“人这一生总会有很多选择,有些选择一生可能只有一次。”
  陈迦南没明白。
  “不说这个了。”柏知远笑了一下,这回和之前的笑不太一样,轻松了,“手里的课题你先缓缓,我有个事想拜托你。”
  “您说。”
  柏知远问:“听说你钢琴弹的很好。”
  陈迦南怔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柏知远笑道,“我有个侄女要考北大艺术生突击钢琴,这段日子可能得劳烦你费心。”
  “怎么不请专业的钢琴老师?”陈迦南说,“我万一教不好……”
  “你怎么知道教不好?”
  柏知远一句话将她问住了,陈迦南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导师让学生做什么那就得做什么,哪有什么商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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