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日》第44/139页


  几个月前,父亲的意外去世让冯斯卷入了一系列诡奇难解的事件,也让他窥探到了一个隐藏于人类文明背后的黑暗世界的冰山一角。作为一个可能唤醒远古魔王的“天选者”,他原本平凡的生命注定要滑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尽管如此,他还是竭尽全力,努力维系着一种近似普通人的生活。由于和被证实并无血缘关系的父亲产生了难以弥合的裂痕,他坚持着不动用父亲留下的遗产,靠着网游打钱之类的网络手段为自己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这时候大一的暑假即将结束,已经临近大二开学了,年级主任却找上了他。原来是主任的夫人、一位鬼知道正经职业是什么的社会活动家,在北京承办了一个国际性的考古学研讨会。既然是国际性会议,来的都是世界各地的洋鬼子,接待任务自然很繁重了。该夫人智慧过人,很早就想到了借助老公手下的大学生们——基本素质不差、懂英语、体力充沛、一说起社会实践就两眼放光热情高涨、价格还他妈便宜。
  于是年级主任挑选了他认为英语口语不错的一批学生,冯斯也在其列。和其他兴奋不已的同学们不一样,这个年少却久经世事的家伙原本看不上这每天一百块钱的报酬,也不愿意去对着一帮三山五岳的陌生人赔笑脸,但理性权衡,得罪年级主任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何况年级主任确实人不错,帮过他不少忙,因此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会务组忙了几天,从布置会场到给餐券盖章再到机场接人,冯斯把各种杂活儿干了个遍,也很快摸清了这个大会的实质。“全球信息化考古学与新人类学研讨大会”,名字听起来响亮,其本质却是一个搜罗各种山寨专家的野鸡大会。所谓的“新?人类学”,意思就是不被正经人类学家所承认的学说;而所谓的“信息化考古学”,说白了就是利用网络上各种光怪陆离的奇闻异事拼凑起来试图“考古”,其严谨程度可想而知。
  大会主旨如此,来参会的人自然基本都不是正经科班出身的考古学家或人类学家,而是——用我国很时髦的一个词汇来说——一群群的“民科”。这些人既没有扎实的学术功底,也没有严肃的学术态度,大都是西太平洋大学毕业的水准,喜欢靠着一些异想天开的奇想和经不起考据的“重大发现”来吸引眼球,本质上可以划归到行为艺术家的行列。而这样奇葩的大会,居然已经开到第四届了,而且规模越来越大。
  “可见世界人民是多么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冯斯对他的朋友们如是说,“把这群人空投到安定医院去,大夫们都得疯掉。”
  这一天首都机场的客流量不小,两人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才坐上出租车,然后在北京城的马路上一通好堵,但詹莹没有丝毫怨言,一直和冯斯谈笑风生,这又和他之前接过的好几位“老子这么大来头你们居然不派专车接还要老子自己打车简直太不像话了”的外宾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不由得对这位和善平易而又谈吐风雅的女性产生了一丝好奇,坐在出租车上左右无事,索性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一搜吓了他一大跳:艾什顿考古研究所竟然是全美相当有名的专业考古机构,在世界范围内都有着较大的学术影响力,而詹莹还不到五十岁,已经是中北美洲考古学领域里的知名专家了,维基百科上都有她的条目。
  这竟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正宗考古学家!冯斯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以她的水平,自然一眼就能看穿这个山寨大会的拙劣本质,却为什么会接受他们的邀请,来赶这一场比大妈广场舞也严肃不了多少的热闹?
  “詹教授,您这是……第一次来参加这个会议吗?”他忍不住想要旁敲侧击地问一问。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坐在出租车后排的詹莹无声地笑了笑。她很快开口说:“怎么了?是不是刚刚查了一下我的资料,发现我不像是来参加这种盛会的人?”
  好敏锐的思维!冯斯微微一惊。他尴尬地搔搔头皮:“这个么……没错,我就是在奇怪,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堆喇叭花里钻出一朵玫瑰一样。”
  “谢谢你这个有趣的比喻,”詹莹说,“其实我当然知道这个大会是什么性质,但是我最近很累,正想找个机会休个假,现在有人乐意发出邀请函、安排住宿,省了我很多事,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说不通,冯斯暗想。詹莹看上去丝毫不像乐意贪这点小便宜的人,何况这么一位正儿八经的专家,和诸多西太平洋高材生混在一起,那可是有损声名的事儿。科学界的人,名誉犹如羽翼,应该是十分看重的。
  詹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需要来中国,片刻也不愿意耽搁,所以才不顾惜代价地利用了考古学大会这条捷径,冯斯猜想到。不过此事原本与他无关,不过是顺口一问,詹莹不愿明说,他也不多问,说了几个和北京交通有关的小段子把话题岔了过去。
  会场就位于宾客们住宿的宾馆里,倒是省了一趟奔波。冯斯把詹莹送到后,又被主任夫人指挥着忙东忙西,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他向着学生宿舍方向走了几步,想了想,忽然转换方向,走向了教工宿舍。
  “不蹭饭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他边走边嘀咕着。
  宾馆的自助餐味道本来不差,但这些日子他早就习惯了每天晚上到好友宁章闻家蹭饭,因为寄住在那里的关雪樱做出来的菜实在太美味。这个被他从山区里救出来的哑巴小姑娘,似乎天生就有大厨的基因,烹调的功力一日千里。吃过关雪樱的饭菜,冯斯只觉得学校食堂里的每一样食物都面目可憎。
  “就好比看过苍老师的表演后,那些八九十年代粗制滥造的香港三级片就再也不能入眼了。”冯斯厚颜无耻地向宁章闻解释说。
  “苍老师是谁?”宁章闻一脸茫然。
  尽管关雪樱做起菜来荤素全能,尤其精擅把不起眼的蔬菜做得精致可口,但作为一个庸俗的肉食动物,冯斯所惦念的只有肉食。他一面走进宁章闻家的楼门,一面在心里猜测着今晚的主菜:新疆大盘鸡?糖醋排骨?羊排手抓饭?日式煎鸡饭?油爆大虾?川味水煮鱼?韩式烤肉?
  想到烤肉那鲜亮的色泽,他禁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就在这时,他却发现宁章闻家门外的楼梯拐角处蹲着一个黑影。这一楼的电灯碰巧坏了,他看不太清楚,于是上前两步,走到了黑影的身前。黑影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从楼道窗外射进来的光亮正好照亮了他的脸。冯斯也算是个胆大妄为的人,此刻看到这张脸,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这是一张衰迈木讷的面孔,目光呆滞得如死人一般毫无生气,面颊上有好几道长长的伤疤,鼻子奇怪地扭曲着,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过,上嘴唇缺了一大块肉,露出血红的牙床和焦黄歪斜的牙齿。在黑暗中骤然看见,的确足够瘆人的。
  而最奇怪的在于脸上的肤色。人们形容一个人脸色苍白的时候,时常会用“惨白如纸”这四个字,但眼前的这张脸,却真的似乎比一张白纸还要白。这样的一张脸,简直近似于僵尸,难怪以冯斯的胆子也会忍不住叫出声。
  好在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并且按捺下了冲着这张脸一拳打过去的本能反应。他退后一步,发问说:“你是谁?”
  但对方似乎比他更害怕,一声也不敢吭,抱着头重新蹲下。冯斯皱着眉头,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这时身旁的门打开了,宁章闻从里面探出头来,无疑是听到了他那一声惊叫。
  “怎么了?”宁章闻问。
  冯斯伸手指了指那个蹲在地上的怪人。宁章闻微微一怔,走到他跟前,轻声问:“陈叔,是你吗?”
  “对不起……”怪人微微抬起头,还是不敢完全露出正脸,“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帮忙。”
  “您先进来说话吧,”宁章闻温和地扶起他,“下次再来,直接敲门就行了。”
  “这是我家的老邻居,陈叔叔。”他又扭头对冯斯说。
  “啊,知道了……”冯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了想:“你有客人,我明天再来。”
  “也好,陈叔怕见生人,”宁章闻点点头,“不过你先等我两分钟。”
  他把陈叔扶进家门。几分钟之后,关雪樱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出来,袋子里是两个饭盒,透出葱烧海参的香味。冯斯长叹一声:“看来我专业蹭饭的光辉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对了,你好像不害怕的样子?”
  他伸手指了指房内,关雪樱会意,掏出纸笔写了几个字:“不怕,那是白电(癜)风。村里有麻风病人,比他难看。”
  “看来是我大惊小怪了,”冯斯摇摇头,“我还是躲回宿舍吃宵夜去吧。”
  冯斯拎着塑料袋下了楼,一路走一路猜测着陈叔的身份来历。看起来,宁章闻对他的态度是尊重中带着怜悯,而他虽然有求于宁章闻,却又带着一些畏惧,这样的畏惧,或许是出于——愧疚?这个人的白癜风固然是无法阻挡的顽症,鼻子和嘴唇的伤疤却不能用自然疾病来解释。
  他饶有兴致地做出各种假设,过了一会儿又禁不住哑然失笑。自己的事情还是一摊子烂账呢,哪儿来闲工夫去管别人的琐事。父亲的家史,母亲的秘密,自己脑子里那个至今没有发挥过功用的附脑,身边虎视眈眈的人群,每一样都足够让他头疼了。
  他敲了敲脑袋,命令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下去。穿过学校著名的“野猪林”时,他忽然发现,背后似乎有人在跟着他。
  冯斯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几次专做不经意地转身,却并没有看到人,但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于他而言,想要判断出跟踪者到底是谁实在是太困难了,用路晗衣的话来说:“全世界的家族都在找你。”
  在这些家族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利用冯斯去唤醒魔王,大概还有为数不少的人想要直接取走他的小命。而面对着这些人,他却没有一丁点抵抗能力,因为虽然背着天选者的名头,他的附脑从未展现过任何功用。
  他索性懒得去管——反正管了也没用——快步回到了宿舍。进门之后,他忽然发现宿舍里有些微微的异样:几位室友全都躺在床上睡着了,连他大喊一声“傻逼们,好吃的来了”都毫无反应。
  这些孙子平日里要么玩网游,要么看在线视频,要么研究苍老师的作品,不折腾到半夜不会睡觉的,现在怎么可能一起睡得像死狗一样?更别提这帮畜生对一切能入口的食物都有着高度的敏感,几公里外都能闻肉香而起舞。
  冯斯意识到了事情不大对劲,赶忙想要转身离开宿舍,刚一回头,他就僵住了。
  门已经无声无息地关上了,面前站着一个比刚才的白癜风毁容者还要恐怖百倍的人:一个双头人。他的两颗头颅一大一小,小的那个近乎干瘪,动也不动;大的那一颗粗鄙丑陋、布满伤疤,被另一颗头颅挤得就像脖子歪了一样,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却比不笑还更加可怕。
  “原来是你,”冯斯长出了一口气,“你们四大家族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二、
  李济带着一脸的颓败,坐在一张布满油腻的长桌前,桌子上已经放着三个空啤酒瓶,穿在身上的汗衫胸口也滴上了几滴油渍。这家小吃店在夏夜里专门推出模仿成都冷淡杯的夜间饮食,每到晚间就吸引了很多学生和民工到这里来,磕着毛豆花生,啃着鸭脖卤鸡爪麻辣小龙虾,配上冰镇啤酒,一群人边喝酒边说笑谈天,吵吵嚷嚷地打发掉一个闷热的夜晚。李济混在其间,虽然孤身一人喝着闷酒,却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也没有人认出来,就在几个月前,此人还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当然了,主管基建本来就只需要和特定的人群打交道,不像管行政的校长时时抛头露面,没人认识原本正常。何况李济为人一向很低调,校内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而不知其相貌。
  李济就是那位请冯斯的父亲冯琦州来看体育馆风水的副校长。冯琦州死后,警方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李济请假道士来看风水的事情也就此曝光。说起来,这年头种种封建迷信活动固然很猖獗,但到了高校这个层级,一般都还是得地下运作,如今不小心见了光,对这所理工科名校的面子来说,就不大好看了。
  所以这位副校长被撤职也是顺理成章的了。李济原本已经快到退休年龄,这么多年来主管基建也捞了不少钱,此时被撤职,对退休后的生活不会有丝毫影响。只是事发之后,人们偶尔看到李济,总是看到一脸的落落寡欢,想来是从权力的位置上下来之后,难以适应这样的心理落差。所以昔日的副校长会抛弃掉平日里的光鲜衣着,穿得邋里邋遢地跑到路边摊喝啤酒解闷,似乎也不足为怪。
  李济就着一盘卤水毛豆和一盘炒田螺喝光了整整四瓶啤酒,还抽掉了好几根烟,结完账,打着饱嗝摇摇晃晃地骑上自行车。这也是这所学校的领导喜欢表现自己清廉风格的一种方式,尽管李济不上班时开的是一辆敞篷的宝马640i。
  这些日子里,为了撤职的事儿,李济没少和充满虚荣心的老伴吵架,吵到不可开交,最后一怒之下搬出家里,在学校新修的青年教师公寓里找到一间还没分配出去的房间暂住,避开了老伴没完没了的唠叨,也算求个耳根清净。
  此时夜色已深,醉意微醺的老人骑着车,摇摇晃晃地骑出学校西门,沿着一条小道骑向教师公寓。骑了没多久,路边突然飞来一个硬物,砸在轮胎上,李济吃了一惊,自行车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上。没等爬起身来,身边忽然围上来几个黑影,不由分说用破布堵住那张还带着酒味儿的嘴。
  片刻之后,这一群奇怪的绑架者和被绑架者已经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里。时值深夜,建筑工地里早已没有了其他人,似乎正适合罪案的发生。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堵嘴的破布刚被弄走,李济就气急败坏地开了口,“是联顺达的人吗?给你们说了很多次了,那笔工程款子是学校拖欠的,我也没办法!”
  “我们是为冯琦州而来的。”一个绑架者冷冷地说。
  李济立刻不吭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我也就是脑子糊涂了一下,才去搞那些迷信活动,现在我也受到教训了……”
  “这种时候你还需要撒谎么?”对方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没有调查过你的背景?八九十年代各种气功大师最流行的时候,你就曾经在报纸上连续发文揭批伪科学,还和学校里一位大力宣扬气功的老教授展开过公开辩论。这所学校里如果要找出一个人最不敬鬼神,那就是你!你怎么可能真心请人看风水?老实告诉我们,当初是谁指示你把冯琦州骗到北京来的?”
  李济面如土色:“没、没有人指使,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我没有时间和你兜圈子,”绑架者抽出一把铮亮的匕首,“我问一次,你不回答,我就剁你一根手指,剁完手指挖眼睛。”
  “没有啊!真的没人指使,就是我自己脑子发昏了,你们千万相信我啊!”李济惶急地嚎叫着,拼命挣扎,但身体被人死死制住,哪里挣得开?绑架者显然是那种真正的心狠手辣之辈,看见对方还在硬撑,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咔嚓一声,老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左手小指已经被干脆利落地切了下来。断指落在地上,血花飞溅,李济也疼得几乎晕了过去。
  “还不说?真有点老革命的硬骨头呢,”绑架者的笑声分外冷酷,“要不就是小指你不在乎,那换食指怎么样?”
  他狞笑着再度举起刀,李济呜咽着,痛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却还是不肯说。眼看还沾着血的匕首即将切下李济的食指,对方的动作却突然间停住了。与此同时,其余的绑匪们也都发出了一阵惊愕的声响。
  他们都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变化。足以令人心脏停止跳动的可怖的变化。
  ——落在地上的李济的血滴,仿佛突然间失去了重力的束缚,慢慢漂浮起来。它们凝结成一粒粒浑圆的血珠,带着一种妖异的美感,折射出夜的光彩悬浮在黑暗之中。
  “不好!快跑!”握刀的绑匪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的临近。但他这一声喊已经太晚了,还没等人们挪动脚步,几声细不可闻的轻响后,半空中的血珠纷纷炸裂开来,化为一片猩红色的血雾,瞬间把这五名绑匪连同李济一齐笼罩在其中。
  血雾中顷刻间响起了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上去简直不像人声。在朦胧的红色血雾中,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五名绑匪拼命挣扎抓挠,像是极力想要摆脱掉什么沾在身上的东西,但这挣扎的过程十分短暂。几秒钟之后,他们就倒在了地上,很快都不动了。
  血雾渐渐消散。这时候可以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五名绑匪,赫然已经全部化为白骨——干干净净的白骨,上面连一丝血肉都没有存留下来。他们的衣服基本是完整的,只有一些可能是先前在地上翻滚留下的擦痕,然而衣服下面原有的皮肤和血肉却全部消失无踪。这些白森森的骨架在微弱的光线下发射出惨白的光,每一具骷髅的头颅都大张着黑黢黢的嘴,仿佛仍在竭力惨号,已成枯骨的双手还保留着抓挠的姿态,可想而知死前遭受了极其剧烈的痛苦。即便是在这个闷热的夏末之夜里,这地狱般的图景也足以带给人深深的寒意。
  而唯一一个没有变成骷髅的,是李济。李济艰难地用双膝支撑起身体,慢慢直起腰来,摸索着在地上找到了刚才被砍断的那根断指,把断指的断面重新贴在了手指上。虽然疼得浑身哆嗦,汗如雨下,但这一动作的后果却颇为惊人:断指处竟然慢慢开始接合起来,然后伤口逐渐愈合。几分钟过后,左手小指已经完全恢复原状,半点也看不出来它曾经被切断过。

当前:第44/13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