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第40/319页
“比方说――”她笑道:“已经出事了。”
……
文师傅在台上高谈阔论,激昂顿挫,武岳在台下眼皮打架,魂魄出窍。
当他一点一啄的额头快撞上桌面的时候,文师傅在台上拍了拍戒尺,环视台下众人。
“张公曾言,君子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夥,而耻智之不博。谁能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六皇子嘴角提起,右手轻轻拨动金银缠枝菊花笔架上金光闪闪的一排狼毫,似不经意间开口:
“九弟新来,李师傅不如把这个回答的机会给他,也好考察他从前自学的进度。”
文师傅看了过来:“九皇子,你怎么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武岳自启蒙以来,看最多的是兵书,文师傅说的这句话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张公李公,他有心帮忙,却无力回答,只能提心吊胆地看着九皇子,希望他自己知道答案。
秦曜渊神色漠然,以无声回应。
六皇子笑道:“九弟之前养伤,落了课业也能理解,李师傅不如换个简单的问题再问?”
“圣人曰: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九皇子,你可知这五者是哪五者?”
武岳看九皇子依然没有答题的迹象,想为他解围,硬着头皮说道:“楚……楚国的舞者?”
上书房里哄堂大笑,尤以六皇子的笑声最为尖利刺耳。
秦曜渊面无表情,对书房夸张的大笑视若未闻。
“这可是《孝经》里的篇章,九弟不会连《孝经》也没学过吧?”六皇子嘲笑道。
隔壁桌的七皇子为讨好他,大声附和:“就是!这可是八岁小儿都能回答的问题,九弟连这都回答不出,也别怪师傅铁面无私了。”
武岳懵了:“什么铁面无私?”
“你以为上书房是什么地方?让你来打瞌睡的?”七皇子讽刺道:“师傅问的问题,凡是答不出来的,都要受戒尺责罚十下。”
听到要被戒尺打十下,武岳立即慌了,他着急地看向九皇子,他怎么还是一点不慌?!
文师傅说:“念在九皇子今日是初犯,这次便算……”
“师傅教我们要言而有信,怎么今日就能随随便便算了?”六皇子沉下脸,说:“今日要是开了先例,以后这上书房里还有人把师傅的话当话吗?”
文师傅皱眉,刚要开口,六皇子已经在他前面说话:“李师傅,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本宫的父皇和外曾祖父,一定不希望有个言而无信的师傅来教本宫如何读书。”
文师傅一脸为难,像他这种文师傅,翰林院一抓一大把,随时可换,和地位尊贵的太子太傅截然不同。
小小蚍蜉,焉有撼树之力?
在六皇子暗含威胁的话语下,文师傅无奈叹气:“……罢了。”
一看文师傅的表情,武岳就知道事情要遭。
武岳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文师傅看在九皇子天潢贵胄的份上,不要打他打得太狠。
文师傅说:“武岳,把手伸出来。”
正在为九皇子祈祷的武岳:“???”
第21章
武岳瞠目结舌, 下意识拿手指着自己:“我?”
“不是你是谁?”穆阳逸笑道:“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戒尺会落在九皇子身上?皇子受过,当然是伴读受罚。”
武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
文师傅手中的戒尺有两指宽,不知用什么木头制成,也不知打了多少个前人的手板,磨得光滑发亮, 光是看了就让人心里发憷。
大多数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他挨打, 连武岳自己都放弃挣扎, 朝走到面前的文师傅伸出了双手。
戒尺落下的时候, 武岳不由自主闭上了眼, 然而想象中的钻心疼痛并没有发生。
书房里静得吓人。
他诧异睁眼,打下的戒尺在半空就被迫停了,而握住戒尺的那个人, 正是一直沉默的九皇子!
秦曜渊握着戒尺,迎着文师傅震惊的视线, 不退不避。
和书房里其他花式震惊的面孔不同, 时至此时, 那张冷漠的脸上依然没什么变化。
“不能……欺负他。”他说。
落针可闻的书房里,忽然传出一声嗤笑。
“九弟, 这如何就是欺负呢?”六皇子笑道:“皇子答不出问题, 自然是伴读没做好督促扶持的工作, 你觉得他冤枉, 难道是想要自己担起这十下责罚?如果是这样,当然无可无不可,就看九弟你是觉得这手掌是肿别人的好,还是肿自己的好……”
“那当然是肿在别人的手上最好了。”穆阳逸唯恐天下不乱,别有用心道:“九皇子也别担心,武家是将门,最讲忠义,你就让他替你受过吧,这是武家的家训,他乐意着呢!”
“穆阳逸!你少在那里煽风点火!”武岳怒道。
“哟,武四公子好大的威风,连别人说话都要管了?我要是不听,你那妹妹是不是今晚就要爬进我家院子,打掉我的牙齿啊?”
穆阳逸的话引起一阵哄笑,不仅武岳涨红了脸,文师傅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他大声道:“所有人,安静!读书之地,休要进行口舌之争!九皇子,你还不放手?!”
“不能,欺负他。”他不为所动,又重复了一遍。
“李师傅,既然九弟想要以身作则,你就成全他吧。”六皇子起身走到文师傅身旁:“要是师傅担心引出风言风语,大可不必,先贤曾曰: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更何况本宫作为兄长,十分愿意为手足献一份力。师傅若有顾虑,学生愿意代劳。”
在又一次向五皇子使眼色求救失败后,武岳默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假双生!玉京公主心慈人善,怎么五皇子这么薄情寡义!
靠别人不管用,武岳只能舍身取义,朝六皇子怒目而视道:
“不就是打十下吗?打就打――我们武家没有一个软蛋!”
武岳抱着壮士断腕的悲壮心情说出这番话,本意是不让六皇子小看,不料对他的话反应最大的,竟然是一直面无表情的九皇子。
“你就是……六皇子?”
他丢了戒尺,像一只忽然发现猎物的野兽,身体紧绷,慢慢起身的同时,双眼紧锁秦曜泰的一举一动。
六皇子被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一看,一股寒意爬上脊梁,当他意识到自己被一个杂种唬住时,不禁恼羞成怒,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厌恶盖过脸上假笑。
“九弟,我真好奇辉嫔在摘星宫教了你什么,看起来你不仅圣贤书没读好,连长幼有序的道理也不懂。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六哥……”他神色阴冷,特意顿了顿:“如果你真和本宫同出一脉的话。”
秦曜渊没理他,伸出左手,对文师傅说:“……打。”
武岳急了,急忙支着手往文师傅跟前凑:“我来!你打我吧!”
秦曜渊冷冷看他一眼。
武岳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哑了。
“……你可想好了?”文师傅说。
秦曜渊的手稳稳悬在半空,回答不言而喻。
文师傅叹了口气,举起戒尺。
十下戒尺,有六皇子不遗余力的监督和指教,戒尺每次都准确落到了手心,尺子实实在在打在肉上的凌厉声响让旁观者都不由肉疼。
武岳快看不下去了,挨打的正主却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