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故事》第28/156页
牛本初是反对白素娟去涉险的,但沐世光都赞成了,因为他知道,只有白素娟出马,罗奇就不会坐视,只要这位边城浪子插了手,白素娟至少就安全了。
白素娟要亲自前去的原因倒不是为了罗奇,她知道为了别的事去求罗奇或许还可以开口,为了救陶静静,罗奇绝不会点头的,因为他对陶静静的蛮横,任性,不识大体,动辄惹祸,已经讨厌到极点。上次惹出了叶尔羌事件,他已经建议自己要处置陶静静了,怎么还肯为营救她而出力?红灯会的人也一样,大部份的人对她已反感极深,尤其是那些原先对陶静静极为拥护崇拜的人,知道了陶静静存心惹出了回城之变后,对她失望到了极点。
尽管每个人都恨透了,讨厌极了陶静静,但白素娟却不这么想,她了解到陶静静只是一个被惯坏的女孩子,心中既没有什么是与非,也没有什么民族大义,像一般的女孩子并无差别,她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罗奇。
别人都可以不理陶静静,唯独白素娟不能,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家欠了陶家多少人情。
陶静静的父母为了自己的父亲,远赴塞上,把一辈子都献给了红灯会,才没有时间来管教女儿。
陶静静也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她对陶静静有一份手足似的感情,别的人去营救陶静静,可能只是敷衍了事,不会像她那样尽心的。
事情决定了,由陈大忠护送白素娟到迪化,看看有什么机会可以搭救陶静静。
由叶尔羌到迪化,是一段遥远的途程,那几乎要横贯整个新疆。幸好,这一条路已有官道,可以纵马疾行,而且路上行人稀少,没什么阻碍,最重要的是这一条天山北路,都在他们自己弟兄的控制中,沿途有最好的照顾与最妥善的安排,走来不像刚入塞那样辛苦了。不过也花了有十几天工夫,那时陶静静被俘已有二十来天了。
她被关在将军府的一座小楼上,有两个仆妇日夜不懈地看守着她,索伦贝子不但调集了自己一批手下的干员,也从红灯会南路的洪大全那儿调了一批好手来,守住了将军府,十分地严密。
白素娟来了两天,她住在一家大马场中,那是红灯会在此地的生计之一,专门贩卖天山捉来的野马。
那是红灯会第七分堂的生意,他们不但自己捉马驯马,也从维吾尔人手中买马来再卖掉,生意做得很大,每年有上万头马匹的交易,忠义马场是迪化最大的一家,将军府的军马,每年也要向他们补充好几千头,所以场主叶正孝在迪化是个红人。
只不过,他跟红灯会的关系是秘密的,红灯会为分堂的人员都是由分堂自行吸收的,叶正孝是陈大忠暗中吸收的人员之一,所以叶正孝跟将军衙门走得很近,也没引起人注意。时间久了,塞一两个人进将军府也不难,叶正孝这方面的工作做得很成功,他塞了两个红灯会的弟兄进去,一个男的在厨房里当二手,一个女的侍候将军夫人。这两个人的工作就是为了打听消息,所以他们对于陶静静被俘以后的动静倒是颇为清楚的。
陶静静被俘以后,脾气很坏,每天都在骂人,骂索伦贝子,骂洪大全,骂红灯会中的几个堂主,如沐世光、陈大忠等,骂他们忘恩负义,受了她父母的提拔之恩,才有今天的地位,却来迫害她这个孤女。
骂得最多最凶的是罗奇,只是没骂过白素娟。
索伦贝子倒是对她很不错,每天都去看她一次,那不如说去挨她的骂较为合适,可是索伦贝子的脾气很好,居然都听了下去,而且对她的生活也颇为优待,三餐饮食都很丰盛,陶静静高兴时就吃,不高兴时就摔碗砸盘子,但侍候她的仆妇始终都是十分恭敬。
陶静静除了双手被链子锁住不自由外,生活倒是挺惬意的。
消息传到白素娟的耳中,使她既担心又安慰。
宽慰的是陶静静未受虐待,还好好地活着,担心的是在如此重重戒备下,要如何去救她出来。
陈大忠叹着气道:“这位姑娘真是够磨人的,她骂我的那些话真使我很难过……”
白素娟忙道:“陈叔叔,舅舅与舅母虽然对你们有过提拔之举,那可不是恩,是你们自己的忠心与努力换来的,也是你们的能力挣来的,表妹把这个当作恩惠,是她的观念错误,严格说来,她该感谢你们才对,要不是你们各位的成就表现,弥补了舅舅的过错,他们两口子,该成为红灯会的罪人了,因为他们手上启用的人,错的多,对的少,像洪大全那批人,也都是他们引用起来的。”
提起往事,陈大忠也只有唏嘘了。
叶正孝为缓和气氛,忙笑着道:“索伦那小子也是贱骨头,他把一位祖奶奶请了回去供养着,不知足何居心?”
陈大忠道:“那还用问,自然是用来做饵,想把其他的人钓进去,他放任静静破口大骂,骂的对象人人有份,我们总会听到一些的,等我们行动去救她时,正好一个个自投罗网,跌了进去。”
叶正孝道:“以将军府中的戒备虽然严,却也不能算是固若金汤……我们若是全力抢救,就以我马场上的人手也可以做得到。”
白素娟忙道:“不可以,如果要纠合马场上的弟兄,那就是百余人的大行动,明火执杖,杀官劫府,形成了叛逆的事实,索伦立刻可以发动大军剿灭我们。”
陈大忠立刻道:“在大漠上,要剿灭上万人谈何容易?”
白素娟一叹道:“陈大叔,你又来了,我知道大漠地方辽阔,官军想一下子围剿我们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们一点立足的基础都没有了,上万人在沙漠上流浪,又将如何生活呢?难道我们去抢劫维吾尔人,那样一来,我们形将两面受敌,生存不了多久,就被人整个灭亡了。”
陈大忠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在见识,思虑上都无法与白素娟相比的,他只有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耗下去?”
白素娟道:“是的,耗下去,这是比耐心的事,慢慢等机会,我相信索伦不会在迪化久居,他要赶回京师去的,据最近得来的消息,他老子在京师跟和坤斗上了,很不顺利,他也耗不下去的。”
陈大忠道:“若是他等不耐烦了,把人质一杀……”
白素娟苦笑道:“真要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早就说过了,这趟来救表妹是为了尽人事,只要人事已尽,一定要怎么样,也只有听之天命了,谁叫她要自己一个人跑掉呢?这也怪不得我们,有救她的机会,我不会放弃,但是会动到红灯会根本的事,我绝不考虑!”
这个女郎表现了她理智的一面,使得大家对她更为钦佩了。不过索伦也是狠角色,他的办法叫白素娟的干耗政策也行不通了。
陶静静在将军府中关了将近一个月,骂的人越来越多,她也开始骂到白素娟身上来了,那是被罗奇牵上的,她仍然骂罗奇是汉奸,是清廷派出来瓦解义师志士志气的奸细,他假意对红灯会施恩,取得红灯会的感激,但却阻止了大家举义的行动,要大家老死边疆,使红灯会自己消灭……。
这种说法经不起传话的,假如愤急行动,招来大军围剿,红灯会的毁亡就在目前。
守时待机,本来就是白素娟要采取的对策,但是陶静静硬赖到罗奇的头上,再加上白素娟对罗奇的推重,倒是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红灯会中有些年轻好动的弟子又有不稳之象,他们在几个人的鼓动下,颇有集结生事,去抢救陶静静的意思。
这批人为数并不多,但是他们也邀集了有一百多人,悄悄地集合了向迪化进发,准备一次劫狱大行动。
消息当然瞒不住人的,这批人还没来得及进城,他们赶了一批野马,沿着玛那斯河赶过来,在离迪化两百里的绥来县被栏住了,这儿回名叫玛那斯,是天山马群的集散地之一,维吾尔人都在此地出售马匹,红灯会的风云马场也在此地设有分号。
消息是沐世光带来的,他是因为属下有几个年轻弟子悄悄地跑到迪化来,被他知道了,忙追着赶来了,结果人没追到,他只好紧急通知了迪化,白素娟听到了消息,也急急地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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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那批年轻人,绝不能让他们进迪化城。
还好,在绥来县郊的风云马场上,他们拦住了那批年轻人,他们正赶了三百多匹马进场。
这批马是向维吾尔人买的,正好赶到迪化去交给大营做军马,这是一笔大生意,军方每年都采购一批马匹,出的价格比一般民间的还高,当然马匹也要比别人的强。
这笔生意多年来一直由风云马场包了下来,也不怕被人抢掉,因为别人无法供应这么多的数量,也无法保证品质,拿了银子,在别处不见得就能买到这么多的骏马,所以虽是大生意,军方还得看他们一点眼色,对风云马场的人也多少要客气一点。
那批年轻人就准备以这个身份为掩饰进迪化去,因为迪化城中此刻进入戒严状态,超过十个人以上的群体进城,不但要受到盘问,而且要交代清楚下落。
只有驱马驯马的马师们不受嫌疑,一大批人,赶着三百多头骏马,进了马场的围子后,大家向休息的草堂处集合时,意外地发现场主叶正孝和陈大忠、沐世光都在,为首的几个就怔住了。
叶正孝沉声道:“江浩!你是干什么来的?”
江浩原本就是马场上的人员,恭声道:“场主,弟子向维吾尔人买了一批马,正准备赶到迪化去。”
叶正孝冷冷地道:“是谁让你做这件事的?”
“这……没有人派弟子,不过每年都是这时候要交大营的马,弟子正好在玛那斯河,就向维吾尔人把马匹要了来,在马场上烙记检查。”
“江浩,这虽是每年的例行生意,但也不是随便那一个人都可以接头的,没有派到你,你凭什么自作主张?”
“这……弟子以为谁去接马都没关系,反正维吾尔人只是先交马,还没有议价呢!”
“正是这话,马匹尚未议价,你就自己作主接了下来,万一价格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