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第290/375页


  李绝抬眸望着她,笑:“其实我当时……想亲的不止是这里。姐姐想知道吗?”
  星河竟微微地把身子往后一仰,想离他远点儿:“我、不想知道。”
  李绝嗤地一笑,却没逼她,只慢条斯理地把那袜子给她整理妥当,将裙摆放下:“姐姐自然会知道。”
  这会儿也不知在哪里,山风过处,黄叶发出萧萧瑟瑟的响声,?N?N哒哒,是轻微的马蹄声。
  星河正不知所措,闻声转头,却见那匹马儿自顾自摇着尾巴,拖着缰绳,正悠闲自在地在吃草,已经走开了一段距离。
  她忙道:“你怎么没有拴马,别让它跑了。”
  李绝正在给她穿绣花鞋,轻轻抚着那被缎子包裹的脚儿,心里想到杜牧的两句诗――“钿尺裁量减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便是形容美人的脚又小巧又如玉笋般奇美。
  他暗中比量了一下,果然,比他的手还要小许多,古代有赵飞燕做掌上舞,假如星河会跳舞,恐怕便是这般吧。
  李绝心不在焉,随口说道:“不打紧,不用管。让它自己跑去吧。”
  星河想的却是另一件:“马儿跑了,怎么回去?”
  李绝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眼神一下子冷峭了几分:“你还惦记着回庾凤臣身边去?”
  他说了这句,便站起身来,转身似乎要走开的样子,回头看星河还怔怔地坐在石头上,他便皱了皱眉,背对着她矮身蹲下:“上来。”
  李绝背着星河,沿路往前。
  星河已经看了出来,这路越走越陡,马儿显然上不来的,怪不得他要弃马步行。
  而且两边的树木林立,如同进了山中,星河心里忐忑,留神打量,却发现红叶渐多,竟是枫树。
  她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要去青叶观?”可是路好像不对。
  李绝道:“我为什么要去那儿,再多一个陆机来聒噪我么?何况庾凤臣那老奸巨猾的,难道想不到去那里找人?”
  星河便问:“那到底是往哪里去?”
  “当然是个他们都想不到的地方,哼。”
  星河见他竟不肯告诉,心里气馁,索性不问了。
  虽然惶恐,但无可否认,趴在他的背上,实在舒服的很。她只有在很年幼的时候,给杨老太太这么背过。长大了后,只有李绝如此亲密。
  她不再去打量周围,而是看向李绝。
  他鸦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有光,不再像是之前那么散乱的了,大概是因为颠簸,发髻略有些松。
  星河看着他后颈上的散碎发丝,很想给他拨一拨。
  “对了,”按捺住胡思乱想,星河问:“你今日怎么会在城外?”星河想到他身上带着的弓箭。
  “他们叫我出来散心,”李绝回答,“打猎的。”
  “打猎?”星河惊愕:“你……射到猎物了?”
  “哼,当然射到了。”轻描淡写的。
  “射到什么?”星河略略地探头看向他的脸。
  李绝道:“一只老狐狸。”
  “狐狸……”星河正惊奇,突然觉着不对,她拧眉看着李绝:“真的?”
  李绝转过头来,跟她目光相对,发狠地:“可惜没把他射死。”
  星河听了这句才确信他是说庾约的:“你……真是胡说。”
  她本来不想再跟李绝争执,可提起这个来,星河思忖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今日你所作所为是太过了,你读的书比我多,难道不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李绝嗤之以鼻:“我射的是狐狸,犯了什么法?”
  他竟完全不可理喻,星河气:“我好好地跟你说话,你怎么总堵我?是不是不想听我说话?那我就不说了。”
  “我哪儿堵你了?”李绝不知想到什么,嗤地笑了。
  星河不懂他的意思,只以为他是不以为然地在嘲笑,便举手在他肩头打了几下:“你放我下来,我不用你背!”
  李绝感觉她在背上挣了挣,小拳头敲在肩膀上,砰砰地响。
  他非但不生气,脸上反而多了几分笑意:“好好,我不堵姐姐了,跟你好好说话,行吗?让我背着吧,还要走一段路,这儿石头多,你的脚又嫩,伤着了不还是我心疼?”
  星河轻轻地叹了口气,微润的气息轻轻地送到他的耳畔,李绝浑身微微酥麻,手上急忙用力,把她又往上颠了颠。
  “你累的话,放我下来吧,我又不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星河低低道。
  李绝嘀咕道:“我又不是累……”他不好意思说:刚才被她轻轻吐息,弄得他手脚一阵发软。
  星河留心看他脸上,像是没什么汗意。于是不再坚持,只认真地想了想:“那你跟我说,你今日是不是过于冲动了?”
  李绝心里一点儿不觉着自己冲动,反而怪自己失手,没能把庾凤臣一下射死。
  可这么说,星河自然又要动怒了。他便哼道:“嗯,是有点儿。谁叫他光天化日之下想轻薄姐姐呢。”
  星河的手搭在他的肩头,无意识地握了握他的衣衫:“你以前干的那些事……所杀之人,都是些坏人……”
  “庾凤臣难道是好人?”
  “你听我说完。”
  他妥协:“好好,姐姐说。”
  星河正色道:“二爷是正经的朝廷命官,你干这种事,叫人怎么想?你又不是寻常之人,身份特殊,如果让其他朝臣知道,一定会对你多有抱怨,或许还会弹劾你,皇上就算想护着你,可到底众怒难犯。”
  李绝听她有头有尾地说出这些来――早在之前的星河,是不会懂朝堂上这些的,可见这两年果然长进了。
  可他心里只觉着微酸,星河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不是因为“嫁鸡随鸡”。
  李绝道:“我不怕他。不怕任何人。只怕……”
  星河见他抬杠似的,本又要动恼,听他欲言又止便问:“怕什么?”
  “怕姐姐不理我,怕姐姐离开我。”他低低地说。
  星河语塞,歪头看着李绝垂首的模样,鼻子忽地一酸。
  过了会儿,星河才说:“那你知不知道我怕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星河道:“我……怕你出事。”
  李绝的脚步一顿。
  星河的眼底已经有些酸胀了,她不愿让李绝察觉,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绝,我不会不理你,可是你不能总是惹事,你一次次闹出事来,有没有想过怎么收场?你总是如此的话,丢下些难题给我,叫我怎么办?你把难题给我,我不怕,我会想方设法的料理,但如果你惹祸上身,你自己有事呢?”
  她想到的,是两年前李绝在关外生死不知的时候,那时她以为自己也要跟他一起死了。
  真是平生最为可怕的一段经历。
  李绝深深呼吸:“那你想我怎么做?”
  星河的唇动了动,却知道自己若是说出来,他一定不会喜欢听,于是先缓和道:“你好好想想,我也再想一想,成吗?”
  星河以为,李绝会带自己去青叶观,那倒也成,毕竟陆机在那里掌事。
  不料南辕北辙,李绝带她到的,却是青叶观对面的香叶寺后的一处精舍。
  出乎意料,房间宽阔明净,整洁雅致。
  星河不安而疑惑,打量周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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