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碎了我的玻璃鞋》第44/63页
今晚没有月亮,也不知道湖面上被秋风吹起几道褶皱,两人都满怀心事,看着前面黑沉沉的湖面,以及湖面遥远地方的霓虹彩灯,好像那天边的五彩便是这趟地狱之水的另一番洞天,那边和这边是两个世界吗?那哪边是地狱,哪边是尘世呢?
卓禺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眼前的这位普通女孩儿有种莫名的感觉,就觉得和她在一起有难得平静感和轻松感,仿佛这个世界的所有脚步都停止了,终于能留给他一些能喘息的空闲。
“卓先生,”幼陵开口了,神色如苍幽的山谷,静静的只带一抹抹的惆怅,卓禺求不吭声,耐心地听着她说下面的话。
“你说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满足程度不一样,有的人是想要钱,有的想要家,有的想要地位,有的仅仅只想要一顿饱饭呢。”幼陵说完,鼓起勇气转头看着卓禺求,“他真好看。”幼陵心里感叹着。浓浓的眉毛,大大的单眼皮,挺拔的鼻梁,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睛永远都带着苍山的深邃,微笑起来好像整个太阳的光芒都黯淡了,幼陵看得有些发呆,卓禺求知道她在看他,他没有抹过头来,只是看着远方,片刻才说道:“因为人都是不同的,有不同的遭遇,有不同的人生步履,有不同的追求,唯一相同的便是死亡,都会死亡。”
“死亡?”幼陵心里一怔,全身一阵冷颤,喃喃说道:“有时候我们就有这样的想法,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要让自己在意的人死去,因为他们死后,便没有了痛苦,而我们则是为了他们,让痛苦把我们折磨的生不如死。”
卓禺求没想到幼陵能有这样悲壮的感想,他转过头来,对她轻轻微笑道:“是啊,可你忘了时间是能治疗任何精神伤痛的良药。”
“才不是呢!”幼陵反驳道,情绪有些激动,须臾平静道:“事情总归发生过了,时间只是一个缓冲而已,只是时间久了伤口会麻木,可清醒的时候依然能让人痛不欲生,就比如....”
幼陵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想说这么多,也许因为家里面那些让她痛心的事情,也许因为自己对卓禺求的愧疚,她不能说服自己告诉他她知道的秘密,但她也不能让自己为这事情良心得到安宁。
“比如什么?”卓禺求竟有趣地想知道幼陵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幼陵鼓起勇气,委婉地说道:“我经常看见奶奶拿一个女孩子的照片看,而且每次都偷偷地抹眼泪呢...”
她没有说完,偷偷地看了卓禺求一眼,卓禺求纹丝不动,可他侧面的神情让她感觉到了他的忧伤。
“那个女孩儿是我妹妹,我爸爸妈妈只有两个孩子,我是老大,大我那个小妹十三岁...”卓禺求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伸手按住了椅子边朱红色的扶手,眼睛仿佛要把湖面上的漆黑看出一道光来,“三年前,他们出车祸,死了。”卓禺求努力平静地叙述着这件事情,然而,他的眼睛始终没有转过来,他沉默不说话了。
旁边的幼陵也沉默了,她想起了她爸爸,心中一股恼恨和自责迫使她忏悔道:“我爸爸出事的那天早上,我竟然为了想得到一个布娃娃和他闹了起来,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走开,喝水烫死了活该!”结果,那天晚上,他....”幼陵说不出话来了,一颗颗滚烫的热泪珠子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流到了她的嘴角,咸的,仿佛有股血的腥味在,让她全身发颤,脑袋发麻。
卓禺求不说话了,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幼陵没有接过去,心都在颤抖着,她捂着嘴巴抽搐着,任眼泪狂涌而出,“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我对您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要让您走开,我真的不想的,真的不想的....”幼陵的声音都颤巍呜咽了,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卡在那里好痛好痛啊。
卓禺求没有转过头,他只是伸出手臂轻抚着幼陵的肩膀,给她温暖和安慰。
幼陵承受的太多了,失去的更多,她好希望此时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然而卓禺求的温暖仅止于肩膀上,“她是个好女孩儿,我不能....”卓禺求心里想着,恨不得此时化成一件棉衣披在她的身上。
这个夜晚太冷了,四周阒然,风吹起的落叶,叶子拖拉到灯光下,像一片片枯黄了血迹的斑驳手掌,
如果爸爸现在活着,他现在也该沧桑老去了吧,可那没有什么,没有关系,毕竟生命还在,而现在一切都像缺了角的画面一样,只有遗憾,遗憾,悔恨,悔恨到一辈子的悔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很久,卓禺求起身拉起幼陵的手,温和地说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幼陵没有阻止他,起身跟在他的身后,泪痕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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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二天早上,幼陵忙完那些家务后,已是上午九点多钟,奶奶正在楼上看书晒太阳,秋高气爽,幼陵还以为今天是阴天呢,想着昨晚的事情,她的脸有些发红,感觉有些窘迫,不过,卓先生人挺好的,想到昨晚那只温暖的手,她脸上的红晕愈加深了。
幼陵心情好了许多,准备在出去买菜之前换套衣服。她打开衣柜,只瞧里面稀稀拉拉的挂了几件衣服,秋天穿的衣服就那两三件,搭配了一会儿,她最终在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上次何诗嘉给她的黑色滚白边的工作装外套。至于下面,幼陵想着,看着诗嘉给她的那件工作装裙子,穿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她干脆脱下来,直接套上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半长裙,那是之前自己刚到这里工作,打扫楼梯房的时候搜到的战利品,奶奶本来要让她扔掉,可她舍不得,衣服料子摸起来是极好的,幼陵穿上去后,又把之前在楼梯房搜到的黑色长针织袜,套了上去,完事后,她对着镜子一看,只瞧镜子里面赫然站着一位眉清目秀,清纯秀丽的女学生。
幼陵第一次被自己震撼住了,她听诗嘉说过,她们上大学的时候就是穿这样的校服,看起来非常的青涩,说白了就是清纯,幼陵偷偷地笑着,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逃课的学生一样,现在躲在宿舍里,对着镜子自赏自娱起来。
正在欣赏之际,她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幼陵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只瞧是卓禺求打过来的,接通后,那边立刻传来急迫的声音:
“幼陵,我的东西落在奶奶那里了,就是那个蓝色的塑胶袋,我放在客厅茶几下面,里面装的是录音笔和图稿,你赶紧把它送过来,送到我们公司,打的过来吧,我这边暂时没人过去取!”
“哦,好,我现在已经到了客厅了。”幼陵边说边走,神色匆匆,鞋子都顾不得穿,低头只瞧客厅的茶几下面果然放了一个蓝色的塑胶袋,她拿起一看,里面果真放了几只录音笔和图稿。
“我已经看到了,卓先生,我现在就赶紧把东西送过去。”幼陵说道。
“好,快一点,客人待会儿就要到了!”卓禺求说着,又叮嘱几句,告诉她公司地址,然后挂了电话。
幼陵顿时感觉自己肩负重任,她来不及换衣服,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奶奶,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就往屋外冲。
璞菲特这边,卓禺求刚挂完电话,只见小柳敲门进来,“卓总,OLIVE那边的JACKY过来了,高总正在招呼,请您待会儿一起过去呢。”
卓禺求心里一愣,问道:“他们老板过来了吗?”
小柳摇摇头说道:“这个不清楚,高总也没说他们老板过来,只是说JACKY过来了,让您过去打一下招呼呢。”
卓禺求点点头,说声知道了,让小柳出去工作,自己却又不慌不张起来,
“喂,嘉铭,OLIVE那边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的boss也过来了吗?怎么今天开会只让JACKY他们那些小罗罗过来?”卓禺求打电话对高嘉铭说道。
电话那边高嘉铭也搞不清状况,小声说道:“我问了JACKY,他说他们的老板今天另有安排,可能是到别的供应商那边,今天的meeting就他们三个业务和我们谈。对了,您还是过来一下吧,JACKY刚刚有问过您呢。”说着,只听电话那边一句:“Well,Mr Gao..”
高嘉铭又小声说道:“好了,我挂电话了。”
卓禺求只得待会儿出去照个面,他心想着这OLIVE的面子和排场要求也越来越多了。
路上,幼陵急得要死,她不停地催促着的士司机:“师傅,能不能快一些啊,我很急的。”
那的士师傅是个中年大叔,以为幼陵还是个学生,便开口说道:“哎,你们这些小姑娘,平日里早睡不就好了,现在上学迟到了,又急的跟热锅蚂蚁似的,看你样子是上高三了吧,哎,关键阶段怎么能这样子呢,瞧书包也没带,是不是平日里在家不学习啊?”
幼陵被的士师傅的这番话恼的说不出话来,那的士师傅以为自己的话正中她下怀,便又喋喋不休道:“小姑娘啊,父母供你上学不容易啊,你可不能白白浪费了父母的血汗钱,像我们这种开的士的,每个月工资也就那三四千块钱,也就....”
“师傅,请问博济大厦到了吗?”幼陵打断了他的话,眉毛都要挤在一起了。
“呀,博济大厦啊,我开过了呢。”的士师傅一脸的歉意,对一旁快要气的哭起来的幼陵说道:“这里不能拐弯,等到了前面的路口,我再拐过去。”
“这个不行呢,哎,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不问你你今天要把我拉到哪里去啊!”幼陵有些生气了,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那栋大楼,对司机说道:“算了,你停车吧,我自己走过去!”
毕竟是他的错,那司机师傅也有些不好意思,停了车后,向幼陵少要了两块钱,“哎,小妹,对不住呢!你赶紧过去吧,注意安全啊!”
幼陵“噢”了一声,便赶紧下车,匆匆忙忙地往博济大厦那边跑去。
卓禺求和OLIVE的人打过招呼后,就像掉入了盘丝洞一般,那三个犹太人执意要求这次开会一定要和他一起,高嘉铭只得小声不停在他耳边督促地问他道:“卓总,那样品什么时候送过来啊?”
卓禺求头大了,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幼陵,幼陵都没有接,便小声对高嘉铭说道:“要不,你开车去我奶奶那边看看,待会儿咱们没样品,总不能说天书吧!”
高嘉铭点点头,对JACKY他们招呼了一声,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幼陵到了博济大厦门口才发现自己忘了带手机,她狠拍着脑袋一脸的无奈和自责,看来自己只得上去问问那些人了,便又一阵气喘吁吁朝里面跑去。
然而,璞菲特的前台今天好像格外的忙碌,两个总机小姐,一个吃坏了肚子不停地要上厕所,另外一个则是有接连不断的快递包裹要签收验货。
高嘉铭走到前厅时,吴虬烨和几个设计部的员工也跟过来。
“高总,CK那边展会上挑的样品现在要重新修改呢,我这边已经联系了工厂,可他们说太麻烦了,能不能不改呢?”吴虬烨问道,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高嘉铭却眼神怪异地环视了一下大厅,半天说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这两个丫头也太过分了,就是有人过来把桌子搬走了,也能轻易做到呢,回头真的找管理部门开个会,好好....”
就在此时,等待已久的电梯门开了,一个身材纤长瘦削的女孩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像是天国的电梯打开了,走下来的是一位纯洁的天使,让人眼前一亮。只见她白皙的肌肤,如鹿一般明澈的眼睛,一身黑色的校园服装,额角上因刚刚的奔跑而渗出少许汗水,但这样越发显得她皮肤通透,肤若凝脂。
高嘉铭他们看呆了,眼睁睁地看着幼陵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却挪不出一步空间给她,幼陵本来就有些羞赧,只打算小心翼翼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然而,就在她迈出电梯后的那一霎间,她的发筋突然断了,那一头秀发宛如解放了的精灵,带着黑色的飘逸彭涌而下,好似一段上好的黑色绸缎一番,瞬间,头发飞扬,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样,美好和纯洁的模样像是秋天清澈见底的湖水,看的人心里都陶醉了,此时个个都恨不得化成那一片片落叶,飘荡在秋水上面,享受着人们对它们的赞美,落叶也感觉与有荣焉。
“对不起,请让让。”幼陵终于忍不住说道,心里暗叫道:“倒霉!”
发筋掉到了电梯里,她也来不及转身去捡,只想着赶紧把东西送过去给卓禺求。
高嘉铭这才回过神,想着自己有使命在身,便对自己部门的那几个设计师说道:“好了,回来再说吧。我现在还有急事呢!”
说完,眼睛不舍地朝幼陵去的那个方向瞟了一眼,最终走到了电梯里。
几个设计员对刚刚的那位女孩子都心有好感,其中一个说道:“怎么我们公司还招学生妹?”
另外一个摇摇头说:“不知道呢。”吴虬烨也有些心不在焉了,总想着刚刚她头发散落的那刻,好像一朵洁白的百合花一样,几个人唠叨几句便都折回到办公室里工作起来。
幼陵本以为走进去便有前台招待员接待,可等她走进去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宽敞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一间间雾面玻璃装修成的办公室,上面都挂着各部门的门牌,什么船务部,业务部,样品部,品质部,会议室等。
这些办公室里有人声嘈嘈的争辩声,也有窃窃私语的讨论声,还有安安静静只听到点击鼠标的声音,显然大家都在上班工作,也有人偶尔打开办公室走出来,幼陵来不及追上他们的脚步,只得干着急地踱着步子,朝走廊前面走去,走到走廊尽头,又有两个通道,幼陵觉得不对劲,但只能硬着头皮又走了一会儿,然而又是一间间的房间,幼陵干脆又转了回去,此时身后有几个办公人员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幼陵如蒙大赦,也管不了那么多,厚着脸皮走上前去拦问道:“你们好,请问卓先生在哪里?我找他有急事。”
那几个人一愣,打量了幼陵一眼,其中一位戴着眼镜,穿着正装的年轻女士扶了一下眼镜谨慎地问她:“你是他什么人?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