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嫁到》第45/105页


  曾几何时一个人生活是一种福利,虽然时不时会想念爸妈,但大部分时光都自在清净,现在清净是必然了,自在却了无了踪迹。
  多铎大抵是下了决心淡出她的生活,连找房子这等高难度的活儿都没经她的手,回想起来自从他来到现代,除了生活上格外依赖之外,也不曾麻烦过她什么。
  现在来为他平反似乎有些晚了,他已经搬走了两个月零二十天,其间一点音信都没有,就好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失了下落。
  冬天早已不顾其人的心境如期到来,又一个失眠的夜,虞小倩在辗转反侧中低低的咒骂着多铎,骂他过河拆桥、骂他狼心狗肺、骂他心如铁石、骂他连睡过的旧床也吝于留下,否则多少个失眠的夜可以借以它对付对付……
  突然间,一声呼喊利落而起,“虞小倩――”
  虞小倩倏地翻身坐起,尖起耳朵仔细倾听。这两个月以来不断被各路人马骚扰,先是一群打听多铎去向的女性同学,再是获知她已恢复到“单身生活”的倪一晖,这段日子人来人往没个消停,按说神经应该粗大了才是,怎么还是这么弹指可破?
  稍事又一声利落的喊声响起,“虞小倩――”
  这一声比上一声跟清晰,夹杂点孤傲又带着期许,一种常人难以演绎的声色,这绝不是倪一晖所能发出的。
  虞小倩一把掀开了被子,打着赤脚奔向窗户,“唰”地一声拉开半幅窗帘,透过那许久未擦拭过已被灰尘所覆盖的玻璃,深深朝下望去。
  这条老街确实太老了,公共照明设施简陋到全程不过三两根灯柱,恰巧在楼下就有一根,若不是顶端微弱的光线必是形同枯木,光晕混混沌沌的拖着一条长长的人影,那人影高竖着大衣的衣领,正轻仰着头颅向上凝视,深夜的冷风卷着他的衣角,像是一匹离家太久的苍狼。
  虞小倩轻咬着下唇与那人影相望,突然之间湿了眼眶,是了,除了他,还有谁能被喻为无法驯服的苍狼?
  这匹来自北方的狼曾经不拘小节的与她嬉笑怒骂,也曾堂而皇之的展现着神经大条,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却鲜明得叫人难忘,他怎么能如此这般的落寞和凄凉?
  如果说他的内心早在降临之初就盛满了悲愤和无奈,如常的外表只是因为骄傲的心不肯轻易言败,那她虞小倩就令他不得不认命的催化者一枚。
  虞小倩的手指依旧紧紧拽着窗帘布,好似要将它嵌进手掌一般发狠的用着力,本以为自己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谁知道会僵硬得如同一尊雕塑。
  灯柱下的人露出了欣然的笑容,那笑容在光影下显得有些模糊,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挥上了一挥,感觉一点也不像探望故人,倒像是要送人出远门。
  见得那挥动的手上带着一双不知质地的黑色手套,这厢的虞姑娘也随之破涕而笑,他竟然还戴上了手套,看他那身有模有样的行头,他应该适应得挺好,也过得挺好吧……
  忽然之间想要冲下去问个明白,问他搬去了哪里?找到事做了吗?过得开心吗?每天都干嘛?还和邻居大爷下棋吗?饭在哪里吃?衣由谁来洗?衣食住行总不能全交给家政吧……
  在那念头下一举推开了窗户,管他史书上怎么说,管他这个人有多好色,管他后果有多难测,管他这么多!只是朋友间几句问候,何必时时刻刻禁锢自我?
  和着那一扇推开的窗页,响起的却是一腔连虞姑娘自己也枉然的抱怨,“你搞什么嘛,深更半夜的,怎么不上来敲门?”
  冷冽的风拼命往虞小倩的睡衣领口钻,俏皮的发丝在她的肩头跳舞,下面的人似乎将这景致看得仔细,似在欣赏一幅美好的画,笑意渐渐扩了开去,临了却轻声说,“不了,顺道来看看,就走。晚上风大,关上窗睡吧。”
  “什么?就走?”虞小倩错愕的轮圆了眼眸,身子倾出来大半愤愤低吼:“我没听错吧?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还正常吧?”
  虞姑娘鲜少张牙舞爪,偶尔为之倒很是有趣,那些带着卷的发丝好像是在替她呐喊助威一样在冬夜的冷风中曼妙飞扬。
  楼下那人无暇赏析这幅滑稽的画面,脸一沉还以了一句低吼,“你干嘛?险些掉下来,快进去!”末了见得她充耳不闻,立马做了个要揍人的手势,待她没好气的缩回了身去,这才整整衣领,吸了口气说,“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来看看罢了,你睡吧,我走了。”说罢转身既要甩开大步走了。
  虞姑娘没想到他来真的,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子拧劲儿,抓起一件外套直奔玄关,胡乱套了双鞋便夺门而出。
  咚咚咚的脚步声震得鼓膜生痛,也顾不得有多少邻居会以为这是冬雷震震的奇景,一气呵成跑下了三楼,穿过门洞冲到了街上。
  “多铎!你给我站住――”
  正甩步离去的男人皱了皱眉,刚一回头就被倾身而近的虞姑娘堵了个正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瞅了半晌,一时间只听得夜风在耳旁清唱。
  “虞小倩!你疯癫了么?你看看自个儿都穿了些什么?”多铎好容易回过神来,开口便是一声没好气儿的低吼。起初萦绕在他身上的凄迷之气霎时烟消云散,只那么一瞬便又回到了从前。

  『第56话』 退幕
  “我怎么啦?”虞小倩潦草的低头一扫,还不及审视个清楚,一件大衣已盖上肩头,继而被一条臂膀揽起身来就走,寥寥几步路且听细碎的哒哒声响个没完,虞小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被多铎赶回了门洞,正要奋起抗议几句,却被多铎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你傻帽吧?穿那么单薄就罢了,怎地连冲凉的拖鞋也往外穿?”
  “啊……”虞姑娘后知后觉的低头一瞧,那又瘦又细的脚丫上果然套了双凉拖鞋,抬头再一瞧多铎,一对横眉已快遮眼了。
  “你这么用力的推我干嘛?”小倩整了整心理防线,毫不怯弱的瞪了回去。
  “我不推你难道任由你这般胡来么?”多铎不由分说的下了力道,音量也不由自主的拔高。
  “谁让你说走就走的!我还有话要问你呢!”虞姑娘也急了,虽然力不敌他,却是整个身子后仰,拖着步子不肯就范,“你倒是松手啊!”
  “你我从前天天见都没啥说的,如今俩月没打上照面了,还能搭上话来才怪了。”多铎充耳不闻的撂下话来,自顾自将她往楼上赶,几乎算是将她拎上三楼去的。
  末了,迫着她回了屋,自己却不肯再挪步,却上眉头的矗立了片刻,心一横,一把收起尚披在人家肩头的大衣,边穿衣服边说,“看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有什么事儿空闲的时候再说吧,我走了。”说着还一把带上了门。
  虞小倩猛地抬手抵住了房门,愤愤的说道:“从我下楼来追你,到你把我给扭送回来,全程不超过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你一次都没正眼瞧过我,现在又一副恨不能立马遁地的架势,我既然这么招你讨厌,你何必还要出现?”
  多铎愣了一愣,似是啼笑皆非,又似自嘲的对她笑道:“我讨厌你?怕是你讨厌我多些吧……”
  虞小倩一时无言,呆在了那里。片刻的沉默,难耐的时刻,多铎眉头轻轻拧在一起,视线低低的颔首沉吟,末了抬起眼来,绵长而晦涩的说道:“我若是能回去,便是一刻也不会迟疑,即便不为我哥考虑,仅那些个妻妾也容不得我放弃,夫妻是恩情,量他再拔尖的相貌都不能比。可是现下看来,回去的希望渺茫,我……”
  虞小倩抬眼看着他,不知他将会说出怎样一席话来,心房微微悸动,为他难得的倾吐,却也为倾吐的内容。纵然能探知他的内心,却也看到了他的“现实”;既认可他对妻妾负责的态度,也失落于他对自己的冷酷。好一个“便是一刻也不会迟疑”,那他曾对她提及的婚嫁算是什么?儿戏么……
  多铎顿了一顿,接着又说,“即是留在这儿,我也无法保证独爱一人,毕竟时代认知不同,根深蒂固的习性很难再改动……是以走的时候我便想好,以你的品貌,怕是不愁没人要,若是有人比我更好,你便择善而从吧。这样大家都不必纠结了,再见亦是朋友,关系还能更长久。”
  虞小倩的大脑像是停顿了数秒,本以为多铎会说一些关乎在新时代生存的计划,哪知道得来一通善解人意的“悔婚令”。
  这样的安排对她来说何尝不好,既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又能和多老爷这位可供学术研究的奇葩保持朋友关系。她原该高兴才对,更该如释重负才对,怎能一副小摊贩被砸了饭碗的样子……
  “你听明白了么?”多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放柔音量问道。
  “听……听明白了……”虞小倩回过神来,调开视线抖了抖睫毛。就算是意外吧,但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将三妻四妾视为平常的古代腐男即要正式退出她的人生舞台了,这不值得高兴么?
  淡淡的酸楚潮湿了鼻腔,虞小倩轻轻吸了吸鼻子,吸进了一腔午夜的幽凉,余光见得多铎目光如炬,端的心头一惊,暗暗酝酿情绪,想要露出一丝淡泊的笑意……
  笑吧,轻松惬意的笑吧,实在不能,便淡定从容的笑吧,再若不能,至少也牵一牵嘴角吧……虞姑娘卖力的督促着自己,却怎么也演绎不出设定的样子来,末了只速速撇了撇嘴角,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倏一抬手掩上大门,将那声含混不清的“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再见……”夹在了门缝上。
  “砰”的一声合上门来,虞小倩背靠着冷冰冰的防盗门半天不能动弹,鼻腔里酸酸麻麻的,好似有千万蚂蚁正在行军,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正在将她啃噬。
  良久之后门外才传来了离开的脚步声,只听那步履便能想象其人的纠结和沉重,但这在虞姑娘看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只觉他故意拖沓,似在挤兑她罢了。
  睁着一双清澈的眼,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瞧,视线是空洞的,所见之处一片模糊。在鼻腔中行进的蚁军已辗转冲向了眼眶,霎时感到刺痛火辣,努力仰起头来,想要将那火烫的液体逼回眼眶,哪知道还是被烫痛了两颊。
  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庆幸,好在这一幕没被谁看了去,不然该怎么解释这种连自己都愕然的情绪?
  一夜未眠,不敢去审视内心,就那么混混沌沌的蜷在被窝深处,任由思绪停驻在茫然之中,苦苦撑到了天明。
  教室里乱哄哄的,自修从来如此,虞小倩无精打采的爬在桌子上,单手托腮瞅着窗外,眼睑下淡淡的晕着一圈青黑,那眼皮又肿得浑圆,心知自己形同女鬼,不多一会儿甚连腮也懒得托了,干脆埋着脸打起盹儿来。
  说是打盹其实也不尽然,昨夜正经八百躺在床上也未曾睡着,何况是大白天抱着冷课桌,如若能睡去倒好了,下次再重度失眠时,直接卷铺盖卷奔教室便是。
  忽而感到身边一阵风拂来,好似邻座起身离了位置,虞姑娘缩了缩脖子,恨不能拿到大围巾将自己埋起来才好。
  “小倩……”有人轻唤一声,推了她一把。
  “嗯?”听得那熟悉的声音虞小倩愣愣的应了一声。心里犯了个嘀咕,于茜茜这姑奶奶溜过来干嘛?
  虽是同于茜茜要好,却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她唠叨,小倩应了声儿便假装瞌睡得不行,愣是埋着脑袋没动弹。
  “干嘛?不想理人啊?”于茜茜了然于心的轻问道。
  “哪有……人家瞌睡嘛……”虞姑娘嘀嘀咕咕的支吾道,却仍是不肯抬起头来看一看人家。
  于茜茜似乎急了,加大力度推了她一把,继而凑近脸庞朝着她耳朵低声说道:“啧!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
  “我真的好瞌睡,你饶了我行不行?”小倩实在不想将自己那张鬼脸近距离示人,干脆语带讨饶的耍起赖来。
  “你还有心情睡觉?你真的睡得着吗?你知不知道,你那位自诩未婚夫的金先生开始和夏诗梦约会了!”于茜茜许是真的急了,带着火烧眉毛的意味低声吼道。

  『第57话』 移情
  虞小倩只觉耳畔嗡的一声,倏地抬起了头来,朝着于茜茜瞪大了双眸,软弱无力的问道:“你听谁说的?”语落立时打住,悔不当初躲开注视,喃喃道:“谁说他是我未婚夫?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的事我没兴趣知道!”说罢重新埋起脸庞,作势要睡去了。
  于茜茜对着她的后脑勺愣了良久,继而微不可闻的惋叹了一声,踌躇一番,并不离去,平铺直叙说道:“消息是从付柯怡那里传出来的,起初我还以为又是她在发神经呢,哪知道夏诗梦自己也说是有这么一回事,听说还是姓金的主动的,约了夏诗梦今晚吃饭,按说异性朋友之间吃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我从没听你说过他俩还是朋友来着,再则其他日子倒还好,恰巧今晚又是平安夜,约会的大多是男女朋友,哪有把女朋友抛在一边约其他女孩子吃饭的道理?还有,你是没看到夏诗梦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巴不得全世界都来恭贺她抱得美男归似的,早前我还当是姓金的劈腿呢,现在看来你多半心里有数,怕是已和姓金的分了吧?”
  话说了一堆,虞小倩却毫无反应,于茜茜面带疼惜的蹙了蹙眉,忽而一拍大腿,温婉有力的说道:“嗨!既然他这么快就有了新欢,你也就别往心里去了,为这样的男人伤心不值当!”
  说罢抬手抚了抚小倩的背,哄孩子似的轻轻拍将起来,嘴里还低低的劝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你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收拾收拾就好了!今晚系上办了个舞会,虽然多是些剩男剩女在瞎起哄,但热热闹闹总好过独自神伤吧,跟着去闹一闹笑一笑,没准儿心情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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