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嫁到》第73/10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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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人群的夜晚是怎样的夜晚?
  流氓窝子的赌档到底怎样在运营?
  一个昔日的皇子阿哥将会如何玩转“流氓”这个新身份?是拘谨压抑,还是游刃有余?
  今夜,虞姑娘算是有幸亲眼目睹、同时也亲身体会到了。
  多铎根本不如想象中的威严和倨傲,他既未稳坐在某个角落里冷眼旁观,也不曾板着脸游走巡视,而是热热乎乎的一头扎进人群里,热火朝天的坐起了庄。
  虞小倩愕然之余,倒是放下了一条心,他这样子属于白羊座三分钟热度的典型,哪有一丝一毫欲将这灰色事业进行到底的严谨?
  这一晚,是虞小倩逃学的第一晚,却已是她在盖子岐留宿的第三个夜了。此前两次都混混沌沌的未曾深入进来,今晚才发现多铎的身边除了杨一兵,还有另外三个驻扎在小楼的铁杆帮手。
  这三人各具风格、气质形象颇有特色,其一被称作忍杰,这人面色微黑、身材精瘦,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闪着机警灵动的光;其二被称作韩少,娃娃脸,高个子,凌乱微卷的莫西干头,大抵二十出头的样子,若非那紧抿成线的嘴角和下三白眼中透出的冷光,他俨然是一个与黑帮不太搭调的时尚青年;还有一个被称为老邪,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凶恶矮胖子。
  这三人跟多铎的关系不如杨一兵来得那般亲近,他们除了整夜在场子里游来逛去之外,很少在众目睽睽下跟多铎接触,每每看向多铎仿佛寻求指示时,最终都是通过杨一兵来实现沟通的。
  杨一兵在整合了双边信息、并确定双边达成共识后,便将请求联络的那人引到角落,从包里掏出些东西递予,那人接手之后再度混入人群之中,去跟某个赌客进行深切接触,最后将杨一兵递给他们的东西转交其手,同时板着脸交代什么,一副罗刹魔的阴沉表情。
  一整晚的时间里,虞小倩数次见得这样隐晦而微妙的动作,最后,终于看清了他们传递着的物品——钱。
  回忆起多铎曾跟她提过的“另辟一条财路”,她立时心中一诧,没想到那爷们儿说干就干,更甚暗度陈仓已久,也不知这样的行为是否被盖子岐的三巨头所认可,只觉多铎这样低调隐晦必然是有不得已的原由。
  想到这些,虞小倩的心顿时不安起来,难道说这一条财路是险中求富贵的险招?难道说他又是在提着脑袋玩儿命,发挥他那前世今生的忤逆之举了?
  正值胡思乱想的当口,多铎从樗蒲圈里抽身而出,带着意犹未尽的得意之色,兴冲冲地来到她身边,揽了一把她的肩头,道:“不是爷自夸,爷这樗蒲已出神入化了,想不赢钱都不行。走,咱上镇上兜一圈儿去!”
  话说虞小倩已被多铎扔在人堆里大半宿了,说是为了让她适应适应环境,且说这地界儿安全得紧,不必分分钟看顾,只管随意玩儿便是。如今算是他有良心,没有只顾着自己开心,小赢了一把就回头来看顾她了。
  要说虞姑娘的适应性,连她自己也感到惊异,本以为会在一群流氓中手足无措形同拘狱,哪知道还愣是将这里当做了自家的营地,很有一种女主人的归属感,走走看看满心稀奇,一晃夜已深沉也未曾感到不适。
  “大半夜的去镇上干嘛?”她一脸愕然的俏眸看着王爷,潜台词即是:我看得正高兴呢!你让我走?
  “肚子饿不饿?带你宵夜去!”王爷眉眼带笑的问。
  “唔……”虞小倩眨巴着眼盘算了一番,想到心中正有疑问要求证,终是点了点头,说:“好吧,出去透透气也好。”

  『第111话』 豫亲王嫁到
  自从多铎有了通讯工具,再也不必在乱哄哄的室内抓一部手机来应急,两人说走就走,只管来到空旷的山顶大道才顿下了步子。
  或是那爷们儿的内心深处并不喜欢无休止的热闹,故而宁愿带着虞姑娘到外面来吹着冷风,一边等车一边话唠。
  虞姑娘等他讲完了电话,见他神色惬意有意闲聊,便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温柔的替他竖了竖衣领,继而四下顾盼一番,压低了嗓音问道:“我看到杨一兵递钱给老邪他们,老邪他们接手后又转递给了不同的赌客,你……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放印子钱了?”
  多铎闻言机敏的扫视了一下周遭,见得所见之处别无人影,这才松开了紧绷的表情,随意抬起手来,捏了捏她的下巴,柔声道:“你这小脑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还不懂得有些事是需要装傻的么?”
  这话虽有几分责备之意,但那表情却是极为纵容的,说罢笑着捧起她的脸来,颔首低语道:“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虞姑娘怎会满足于这样含糊的答复?当下撅起嘴来皱了皱眉,撒娇的揽住了王爷的胳膊,道:“你别敷衍我,快把实情统统道来!”语落一顿,改口道:“不一定要现在就说,但一定要给个期限给我。”
  多铎安静的抿嘴笑着,宛若宠溺孩子的慈父,惟有深入骨髓的那一抹玩世不恭,尚透露着“史上最顽劣之王爷”的影子,沉吟一番,点了点头,“好吧,容我想想。”
  熟悉的出租车很快出现在面前,虞姑娘不禁怀疑这一人一车已被多老爷包租,带着这淡淡的疑虑,啼笑着这位反穿王爷从不按牌理出牌的特性,安然沉默的同他先后钻进车内的后排座,继而与车子一起融入了夜色中。
  江东坪的开发区在深夜时分依然灯火辉煌,虽然那些灯火无缘大雅之堂,而是源自于一个个简陋的夜市小吃摊,但对于夜行动物来说,也不乏为一个好去处。
  多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作息,现在已无追问的必要,总之再一次印证了他那强悍的适应力。
  出租车按照吩咐停在了一家名为“五娃子”的小摊前,两人下得车来,多铎跟司机交代了两句,挥手让他先行离开,继而带着虞姑娘走向了这家被塑料布笼罩着的简陋摊点深处。
  虽然虞小倩一早发现王爷并不在乎排场大小,但这样一处极具“草民风范”的小吃摊未免也太简陋了一点。
  她一板一眼的跟在他的身后,见他驾轻就熟的自己动手摆好了两张凳子,接着一边招呼她坐下,一边招来小伙计点菜,一时间不禁心中感叹,想不到王爷的平民化还挺彻底的,看样子怕是这里的熟客吧。
  多铎很快点好了菜,尔后又让那小伙计出去买酒,小伙计热火朝天的应承下来,且将热菜单子丢给了掌厨的人,自己则率先张罗了几碟凉菜,随后便照吩咐快步跑向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去买酒。
  大冬天吃凉菜这是江岸之都的特色,连虞小倩这个土生土长的人都未曾打算贯彻到底,倒是王爷那一等一的“天外来客”屁颠屁颠随了俗。
  酒买回来了,虞姑娘一看,呵,好家伙,飞天茅台!这哪是便利店该卖的酒水?莫不是王爷惯常在这一带混迹,已让“雨露均沾”的一众商贩摸到了他的习性,给提前买好了存在那里的吧?
  再一抬眼看向王爷,只见那厢美滋滋的斟酒自饮,面前摆的是率先上桌的四个凉菜,心中一时好奇,便饶有兴致的举起筷子一一指着那菜色,道:“麻辣耳丝、卤煮猪尾、盐水兔头、水煮花生,这可都是江岸之都的子民们狗狗书籍网的下酒菜啊,你是要变成货真价实的本地人了么?”
  那爷们儿正饮着酒,听得这声调侃,当即“嗞”地一声干了杯中的酒,又“啪”地将杯子放回到桌面,一本正经说:“那还用说,如今我和那倒插门是差不离儿了,不就是像嫁过来做本地人了么!”
  虞小倩未曾料到会得来这么一通充满喜感的答复,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开来,临了在对方那悻悻然的瞥视中,道:“豫亲王嫁到!这该是多大的殊荣啊!我必须代表江岸之都的子民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去!”多铎白了她一眼,笑着碎了一口,末了夹了半只盐水兔头到她碗里,故作凶恶的瞪眼道:“好好吃你的吧!尽会拿我开心!”
  “谁说我喜欢吃兔头了?”虞小倩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当即童心大发的想要跟他淘气一把,唰地拉长了脸,夹起那半只兔头作势要丢回给他,“你只管点你自己喜欢的菜,连问都没问我一句,如果真是倒插门的话,还不得让丈母娘给赶出门去!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啧!你这人真不好伺候!夹给你吃便吃呗!”多铎赶紧护着自己的碗不让她丢回来,临了又拿起筷子招架,令得那盐水兔头在桌子上方飞来飞去,且在嘴里嚷嚷着:“你何时见过我当街啃骨头?这都是怕你闷,专程点了一份来让你吃着玩儿的!”
  虞姑娘听了这话心里颇为受用,觉得这大老爷们儿还挺细心的,嘴上却死不服软的犟着劲,举着一双筷子和他推拒着那半只兔头,“你且知道当街啃骨头不雅,竟专门点给我,这不是消遣我是什么?我不要,除非你跟我一起‘不雅’还差不多!”
  “啧!就你事儿多!絮叨,烦!”多铎毫无威势的竖起眉头数落着,拿着筷子招架兔头的那只手愈来愈落势,明明力气比对方大一百倍,却被那细白的藕臂伸得长长的逼到了角落,只得拼命护着碗不让她得逞,做着力强而势弱的反抗。
  两人正一来一往的闹腾着,身旁忽然被一片阴影盖过,多铎瞬然凛寒了表情,迅猛的侧目审视着来人,虞姑娘还未及反应,与她较劲的那一双筷子早已一松,令那兔头掉在了桌上……
  “金爷好兴致,美酒伴佳人,可让我们好等。”来人披着一袭长及膝盖的硬呢大衣,两手抄在兜里不苟言笑的说。
  “你们阴魂不散的追着我到底是何意?”多铎冷冷抬高眼帘,瞅着领头这名男子说。
  虞姑娘顺着那人的大衣下摆一寸寸往上爬着目光,最后见得一张面貌阴柔的脸庞。

  『第112话』 大佬的邀约
  那人生得一副细皮嫩肉的好皮囊,若不是眼底渗着一股子萧杀,堪比清末民初盛极一时的男宠一般俊俏,但他的表情实在太过生硬,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蜡像似的。
  那一席调侃因他面色严肃而显得不伦不类,让人很难通过表面来判断他的脾性,是笑面虎还是冷面佛,一时间难以界定。
  一阵阴寒的劲风吹来,从毫无遮挡的入口灌入了摊点内,三面环绕的塑料布在风中摇摆了起来,且发出了一阵尤显破败的哗啦声,那人的大衣被轻轻撩起了些许,露出了打着石膏的手肘。
  虞小倩这才发现他将大衣披在肩头不是为了耍酷,而是那只打着石膏的手不允许他着装整齐,从他的气场来看,绝非是善男信女,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猜测,这是一个曾经被多铎打伤的黑道分子,如今是来找多铎报仇的?
  这厢的虞姑娘不认得此人,一番猜测下来,心中惶然更甚;而王爷那厢却有不一样的风景,只见他面如冠玉坐如铜鼎,一副了然于心而无所畏惧的样子,嘴角噙着对这一群人的不屑,眼中却藏着一丝单对某人的认可。
  其实,来人是谁王爷心知肚明,人家那只受伤的手也确实拜他所赐,彼此交锋两次各胜一局,虽然对方两次都占尽了人多势众的主场之利、胜出了也没什么稀奇,但对于王爷来说,此人能在后一局带伤上阵,已是一种不同于寻常喽啰的血气之举,那一份认可便是馈赠给此人的。
  说到这儿那身披硬呢大衣的人是谁已没什么悬念了,便是花满楼老翁身边的头马坤龙是也。
  在此不得不提一提坤龙为之效力的大佬——夏汉钦,如今再以“花满楼那老翁”来形容创办恒英社的大流氓夏氏已经显得有些潦草了,毕竟他是少数几个在叱咤风云之后得以全身而退的帮会人士之一。
  在他那个年代,要于黑帮崛起容易,要善终却甚是不易,多少人陨落在刀光血影,又有多少人死在官方的极刑,而更多的,是连累亲族子女,害他们受其影响,落得个轻则处处碰壁、重则一生布满荆棘。
  然而夏氏非但立于不败之地,且在重要的年代做了正确的决定,表面上金盆洗手配合当局,实际上则保证了自己和一家大小未来的安逸。
  如今他头顶各项光环,大部分亲族子嗣又颇为得力,官、商、艺皆在齐头并进,可说是人生得意,虽说早年间就一派盛景,大可不必重操旧业,但只怪命运太过公允,不会总把好处独独留给某一人,而这是后话,在此不说也罢。
  总之在外人看来,他的一生就好比从少年到中年、晚年,一直在中头奖,而旁人只能艳羡,连嫉妒都是怯于洒的。
  江湖有江湖的苦楚,这一碗饭并不是那么好吃的。有些路,可以回头;而有些路,却回不了头。有些年代,黑色可以洗白,而今时今日,却是很难再洗白了。
  这些道理夏老翁不是不懂,正是因为太懂了,才会因虑生病,再因病生忧,最后变了恶性循环,只得抱着“恒英社”这烫手的山芋,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中,忧到夜难成眠。
  剖开夏老翁的真实身份,他这样的一个人,搁在古代叫草莽英雄,搁在现代便是阴巷硕鼠,若往回倒退到三百来年,多铎大抵是愿意接触他的,特别是他有着向当局俯首的特性,对于战乱和动荡年代可说是必要的工具,但对于目前的多铎来说,操控大局已不再是他家的事,他只管钻钻当局的空子,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安逸就成,夏老翁于他来讲可说是毫无意义,他又怎么会耗费心力去与之周旋下去?
  “金爷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昨天你来的时候恰逢老板身体抱恙,正在接受医生的检查,故而吩咐我们先招呼着,岂料……怪我不才,错解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总之,老板令我们前来向你道歉,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的莽撞。”坤龙语调平缓的说道,为了表明诚意,还特地挤出了一丝笑来,不过那一丝笑意虽是不乏真诚,但怎么看都像是豺狗在呲牙似的。
  多铎颦眉望着他微微一怔,说实话他一直在为昨天的事纳闷,想不到原由竟是这么狗血,仅仅是因为一干喽啰错解了大佬的心意,此时心中不禁隐隐窝火,恨不得掀桌子抄家伙同他们再度打过。
  虞小倩惴惴不安的瞥着多铎,冥冥中懂得他的喜怒哀乐,好似察觉到他即要爆发一般,心怯怯的伸出手来,在桌下拉了拉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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