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嫁到》第74/105页


  平心而论,单打独斗始终被动,多铎心里明白,恒英社是他惹不起的,即便是非要鸡蛋碰石头,也不该在身旁有女眷的时候,这么想来顿时心境平和,只揪着眉头淡淡说:“罢了,这歉意我领了,走吧。”
  坤龙听得这话并不离去,而是立即再掷一句,“老板特意交代让我们带点钱来,作为对你的赔偿,这是五万,敬请笑纳!另外,老板请你明天晚上来花满楼坐坐,还请你赏脸莅临。”
  多铎落下眼帘看了看桌上的牛皮信封,继而缓缓抬起眼来,瞥了坤龙一眼,道:“你倒是会打蛇上棍……”末了拉回视线,再度看了看桌上的牛皮信封,面含一丝痞气,扬扬下颌道:“得!赔款可以笑纳,不过赏脸倒不一定,那得看我的心情,留下钱走人吧。”说完连看也懒得再看他,只随意摆了摆手,径直下了逐客令。
  坤龙不曾想到他会耍无赖,一时间表情有些傻傻的,等他好容易调整了过来,多铎竟已开始夹菜吃菜了,本是诚心来道歉和派柬,哪知道得来这样的怠慢,一时显得怒气上扬,直将眼底的萧杀搬上了脸面。
  十来秒的沉默,令空气亦吹弹可破,岂料,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坤龙却平息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朝多铎微微颔首,“那先这样吧,我们回了,你慢用。”说着,寒着脸抬了抬左手,号令身后众人道:“走。”
  一行人缀在他的身后,气势夺人的朝外走去,临到门口,坤龙顿下步来,沉寂了片刻,回头说道:“金豫忠,我今天给足了你面子,希望你做事不要太随心所欲,老板约你见面没有恶意,你若应邀安全是可保的,不管谈不谈得拢都不伤和气,但你若公然藐视,性质就不一样了,有什么后果我不好妄自揣测,总之不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这又是何必?”

  『第113话』 勇义亦小心
  多铎愣了一愣,终是放下了筷子,微微扳正身来,朝向正要离去的一行人,手肘挂在桌沿边,故作不惑的挤兑道:“昨儿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人的。”
  坤龙闻言耸动眉头,好似要发作一般,末了竟隐忍下来,再度平和的开口,道:“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你单打独斗是你的事,我为其主是我的事,但相信你也明白,你我的对立是因我的职责而起,我必须服从命令,这是我的命,我无法抗拒,所以我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全凭你怎么处理明天的邀约,还是那句话,应邀就是一种好的态度,谈不谈得拢并不重要,武断拒绝是不明智的举动!”
  说罢,稍事停顿,仿佛在踌躇到底要不要往下说,终了,还是诚挚的开口道:“我本无须对你说这么多,只是看重你有勇有义,不想与你为敌。另外,还得补说一声谢谢,昨天你本有很多机会废了我另一只手,但你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
  在坤龙说话期间,多铎一直面带漠然,而那眼底偶尔闪过的光耀,却透露出他在飞速判断这番话的可信性。诚然坤龙所提之事的确属实,也不足以令目前这不明不白的局势一下子水清石明。
  坤龙所说的话到底有几成真、几成假?他是在真心告诫自己么?亦或是听命于人,替那老狐狸设下了一个圈套,打算引君入瓮?
  所谓兵不厌诈,表面上看这是一个用兵之计,应该是褒义词;而事实上,“兵不厌诈”这四个字所展现出来的内容,尽是偷鸡摸狗、背信弃义、卑鄙下流的贬义行径。
  多铎的疑虑并不多余,他疑的是事,而不是人,若换个事件、换个身份,换个背景,他是乐于同坤龙交好的,正如他昨天手下留情所透露出的信息。
  然而他与坤龙目前双双处在行事无章的黑道,况且坤龙自己说得很明白,他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必须听命于人,且无法抗拒这种命运,谁知道他会不会被迫设下圈套?
  多铎已尝过只身入虎穴的后果,断不想再尝第二次了,不过说实话,坤龙也不太像是窝藏祸心的样子,哪有心存诡计的人会直白自己必须听命于人的?不是应该说得更动听一些的么?
  思虑走到这里,多铎不禁皱了皱眉,沉吟一番,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朝坤龙说道:“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同你说句毫不虚伪的,原本我是绝不会考虑应邀的,第一次吃亏情有可原,第二次吃亏便是傻帽了,看在你颇有诚意的份上,回去告诉你老板,若真是有心同我会面,便乘上我指派的车到盖子岐来,他可以带保镖,但山上有规矩,不许外人带武器。”
  坤龙的脸色愈来愈沉,最后完全的沉了下来,起初的一线阳光隐没在了那张阴柔的脸庞,好似堕入黑暗的寂寥之夜,黯然得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或是多铎的提议太不近人情,让他连回复一句的心情也不存,只暗叹了一声,展步撤离。
  多铎若有所思的瞥着那一行人的背影,尔后被一股来自衣角的微弱牵引唤回了心神,他落下眼帘看了看那只拉住衣角的柔荑,瞬然一扫眉宇的凝重,浮起一丝温情,抬眼看向柔荑的主人,道:“想说什么便说吧,拉拉扯扯的干嘛?”
  虞姑娘不好意思的送开他的衣角,两臂交叠着平放在桌沿上,眸子里闪烁着担忧的光芒,倾身探头的低声问道:“那人是谁啊?”
  多铎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长吸一口气,牵唇笑道:“说来话长!咱还是先宵夜吧!”说罢扬声吆喝,“来呀,把热菜撤下去回个锅。”
  躲在角落的小伙计立即应声前来,将陆续上上来的热菜全都撤了下去,转交给掌厨的回锅去了。
  虞小倩失望的看了多铎一眼,心知暂时是从他嘴里掏不出来什么了,只好悻悻然的托起了腮来,颇为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本是气氛欢愉的一顿饭,因半路杀出来的一行人而变得略显沉闷,多铎自顾自斟酒自饮,鲜少夹菜吃菜,虞姑娘则不停的往他碗里“添砖加瓦”,而冷落了自己的五脏庙。
  这一顿宵夜真是壮哉,一个喝了一肚子酒,一个当了一晚上保姆,临到要走了才觉得不对劲――不是专程出来吃宵夜的吗?怎么肚子还那么饿啊?
  多铎这才发现自己碗里堆着小山似的食物,而虞姑娘的碗干净得可以直接收回碗橱中,他微微颦眉,划过一丝懊恼,或是恨自己害虞姑娘饿了肚子,亦或是恨自己太看得起花满楼那档子破事,总之是显而易见的自纠表情。
  “你怎么什么都没吃?”他轻蹙眉头捋了捋虞姑娘耳边的头发,“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吃点什么?”
  “还吃?”虞姑娘轮了轮眼,失笑的说道:“再吃恐怕天都要亮了。”
  “怎会?”多铎点了点她的鼻尖,调侃的一笑,“起码得等咱吃完才许天亮!”
  一番说笑,两人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多铎带起了惯有的漫不经心的表情,扬声唤来小伙计,道:“去把今儿点的这几个菜再做一份,分量要三倍,钱自当给足,只管把菜给我做地道;另外再到那便利店去取瓶酒出来,规整好了给我一起装好,我要打包带走。”
  那小伙计点头如啄米,末了一溜烟的跑去张罗去了。虞小倩愕然的眨了眨眼,道:“你不是吧,把我当猪呀?再怎么我们俩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多铎落下眼帘看她,白了她一眼,道:“笨!谁说只得咱们俩吃?我既是要打包带走,必然是要招呼众人一起吃嘛!”
  回到盖子岐已近凌晨三点了,小楼中不如先前那么多人,大抵还剩了十来个在聚赌,多铎一走进门便扫视了一番,见得赌客不多,撤走场内的人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便一抬手召来了杨一兵等人,让他们几个同他一道到客厅一旁的房间里去宵夜。
  虞姑娘早就昏昏欲睡,却不肯放过这个窥探王爷秘密的机会,硬要以“一个人吃饭没胃口”为由,死活不肯上楼去单独吃。
  多铎拗不过她,只好同意她留在楼下和大家一块吃,但也凿凿的令道:吃完马上离席,上楼睡觉去!
  虞姑娘终于如愿和一群流氓坐在了一起,她慢条斯理的夹着菜,又极慢极慢的细嚼慢咽,乍一看去好像脑子抽风似的,总之是能有多慢吃多慢。
  其间假扮贤淑的落着眼帘,似要把古代媳妇儿的低眉顺眼和贤良淑德比下去,实际却是害怕王爷发觉她目露精光的等待着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之后便会气结的将她丢出门去。

  『第114话』 姑娘看流氓
  但凡流氓多半是放纵不羁的,特别是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更别提有酒有美女了。
  虞姑娘对这样一个群体非常之陌生,只在电影电视上看过他们的恶形恶状,除此之外便是上次在花满楼遇险时留下的糟糕印象,初初落座在这样一群人身边时,心里是隐隐抵触着的。
  可是大半个小时之后心境就不同了,不但感到流氓并非如所想的那么不堪,甚而觉得他们挺有人味儿的。
  席上坐着杨一兵、老邪、忍杰、和那个她老是记不住名字的“娃娃脸”,加上多铎一共是五个男人,想象中除了多铎大概会危襟正坐之外,其余人等恐怕多是一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笑闹、再加满嘴荤段子的形状吧?
  实际却不然,多铎倒果真是危襟正坐,其余四人则热烈饮酒吃菜,然而并不高声喧哗,要么是倍显恭敬的向多铎敬酒,要么是互相活跃的推杯换盏。
  所谈的话题,大多是一些家事,譬如:“我妈前两天又走了十来里的山路,到镇上找公用电话打了个电话来催我回家娶媳妇……”或是:“我媳妇叫人捎信来说,我爸的老毛病又犯了,叫我这个月多寄些钱回去。唉,老家伙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了,想起来真他妈揪心。”再或便是:“快过年了,真想家。”和“也不知道我妈的头痛病好点没有”之类的话。
  那娃娃脸更是老气横秋的念叨着,说:“如果我女朋友在这里就好了,这破房子晚上睡起来真冷!”
  杨一兵则酒入愁肠愁更愁的自言自语道:“我有三年没回过家了,不知道爸妈过得好不好。”……诸如此类,父母媳妇子息云云,断然没提什么龌龊下流的话题。
  虞姑娘从最初的抵触到渐渐接纳,耗时不过四十分钟左右,并不是她幼稚浅薄,易被流于表面的事物所蒙蔽,而是人与人之间冥冥中有一定的感应。看到这些个在人前凶悍狰狞的人平和下来,安然下来,甚至黯然下来,略带惆怅的相互交换着心事,忽然间就看清了他们的本质。
  一群来自于贫寒家庭又天性桀骜不驯的人,不甘让家庭一直这么贫寒下去,苦于所受教育有限,不能正确的把握人生道路,最后慢慢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也许酒色财气是他们最初的目标,但谁人能肯定,他们就是一群只顾享乐的禽兽?
  多铎全程多听少说,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大将之风,将带兵,须跟兵打成一片,但却不能跟兵滚在一起。
  这一点倒是和大牌的流氓头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大流氓多是自诩高人一筹,刻意制造不可亵渎的威严,比如近身保镖不离左右、一言一行彰显权威之流;而惯常带兵的大将,却极愿在私下聚头时表现自己的亲和力,偏偏有着不怒自威之势,让人不敢有丝毫越矩;比如现在,多铎明明神态柔和,但众人却除敬酒,不敢跟他多说什么。
  终于,在一波闲聊的低潮来临的当口,多铎饮尽了杯中酒,主动开了口。“今后放水的收益你们自个儿留一成,若收回了一月以上的呆账再加三成。”
  语落,这闲聊的低潮顿时变了死水,整整十秒无人反应,众人呆若木鸡的定着表情,好似聆听到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劲爆新闻。
  继而,这一潭死水犹如巨石投入,忽而炸开了锅。
  “这怎么行?放水规矩由来已久,从没听说过每次都把收益拿出来分的事情,呆账抽成倒是有过,但也没这么高。再说了,我们只是过过手罢了,若不是情势不允许,根本需不着我们。金哥,这事不能这么办,传出去你会被人笑话的!”
  “是呀!金哥,我们吐那些苦水只是想发泄一下,你这么一整,我们以后可都不敢在你面前说话了!”
  “是呀,是呀!金哥,你别这样,道上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们也从来没想过要破这格!”
  “金哥,你对我们怎么样,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情我们领了,可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从前我们是个什么样儿?现在又是什么样儿?不仅每天抽薪、有钱寄回去养家,那些个平日耀武扬威的杂碎也不敢随便欺负人了,兄弟们已经很知足了!”
  在座的几人一人说几句,场面不禁热烈非凡,而那厢的多铎则是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末了两手抬起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在那一瞬的安静中,不耐的道:“絮叨!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办,就这么定了!”
  语落,又是一片死水般的寂静,可是这一次连十秒也不及,三秒之后就重新变成了众口反对的一片呼声。
  多铎重重的翻了个白眼,心知这些半文盲跟他这个“半文盲”不同,他们是真的没读过什么书,不管是繁体字还是简体字都是大字不识,更别说文赋韬略了,跟这样的粗人来粗的虽是再合适不过了,但偶尔也得同他们讲讲道理才行。
  于是乎,不得不拿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来,道:“在盖子岐放水是有双重风险的,会不会被‘放飞’是我的风险,穿不穿帮可是大家伙儿都面临的风险,既然大家都担了风险,便理应得到更高的酬劳。盖子岐的大流氓不会不知道咱们这些小动作,他们之所以不过问,是因为这事儿咱们做得隐晦,道上的人最顾忌面子,那可是吃饭的物什,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便可睁只眼闭只眼放行,可这只是目前的局势,不代表能一直保持下去。我一早同你们交过底,倘若山上的大流氓要说道此事,便会推说我未可知,到时候你们便是要受到惩戒的,就算我会全力保下你们来,也少不了退一层皮。”
  说罢,微微顿了一顿,语调深沉的再道:“虽是一早将丑话说在了前头,但我心中总是有所不安的,这种情形本就和寻常放债不同,你们不必去纠结规矩二字,再则咱们干的是暗地勾搭,外界不可能传出什么笑话,且听我的,只管拿着吧。”
  听了多铎的这番的话,室内再一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而且半晌也没闻一点杂音,但也为多铎聚集了四道感激而臣服的目光。
  杨一兵等人心里都有一杆明秤,多铎所谓的风险,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大家都知道,他金豫忠若只是在盖子岐求财,那是绝对有安全保障的,三巨头忌讳的是他发展势力,除此之外,他干什么都行。

  『第115话』 古代式交底
  关于私下放债这件事,剖开来看简单之极,就是多铎在向三巨头表态:一门生意明明可以自己一人做,让所有收益都归自己,但为了避嫌而假手于人、不惜分几杯羹出去,用这种迂回周折的方式来表一种俯首称臣的态度,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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