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醉酒》第2/78页


  “是。小人明白!” 小厮于市井中摸爬滚打,自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入画,你去…” 沈明娇附耳对她道。
  一炷香后,小厮捧着一件长宽约一尺的古朴的木盒,敲响了天字房的门。
  “隔壁的贵人命小的将此礼送来。” 小厮十分有眼色,只将木盒交与前来开门的侍卫,并未踏足入内。
  侍卫神色冷峻,收了礼,将门复阖上。
  “太子殿下,这是隔壁差人送来的。” 侍卫检查过礼盒并无异样后,打开放在桌上。
  端坐于桌边的尉迟暄,一身月白色飞龙暗纹常服锦袍,束白玉镶金发冠,目若朗星扫了一盒中的玉雁。展开藏于其中的字条,轻声读道:“白雁为礼...”
  “隔壁是何人?”
  “回殿下,是永靖侯府的姑娘。”
  沈明娇才走到门口,便见府中的管家快马而来。“可算找到姑娘了!”
  “出了何事?” 永靖侯素来治家极严,下人鲜少有这般莽撞的时候。沈明娇面色微变,心知是生了变故。
  “姑娘,宫里...宫里娘娘,薨了!”
  端和二十六年八月十五,永和宫淳贵妃薨,帝甚感念,追封其为淳贤皇贵妃,百年以后,同葬昭陵。
  端和二十七年正月,帝猝然崩于心疾,谥号怀,史称周怀帝。同年,新帝登基,年号宝历。
  ‎
  作者有话说:
  感谢久等,新文终于开啦!
  前三章留评,随机掉落红包哦!
  “白雁为礼,以求好和。”
  以白色大雁作为聘礼,来求取姻缘。
  《仪礼·士昏礼》: 纳采,用雁。


第2章 惊蛰
  宝历二年。
  永靖侯府,百年清贵,开国功勋,累世公卿之家。
  门前立着两只二丈高的石狮子,一左一右,一雌一雄,头上皆雕有十三太宝。雄狮脚下踩着一只描金绣球,雌狮身下依偎着幼师。
  朱漆大门紧闭,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书有端方遒劲的“永靖侯府” 四个烫金大字。两侧柱石之上刻着 “敬恭天地以为序,匡扶民物昭圣贤” 对联。
  正是日昳时分,不远处的街市人来人往,可这永靖侯府门前连风声也无,就是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也未沾染上半点烟火尘灰。
  一旁的小门虚掩着供人平日进出,若是自门外探去,隐约可见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却不见繁花相迎,唯有两棵槐树立于道路两侧,在艳阳之下愈发显得枝叶油亮。
  青梧院主屋内暗香浮动,初夏暖阳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桕游进屋中。
  少女仰躺在窗前的摇椅上小憩,丝帕遮住了脸,只露出截嫩藕似的脖颈,垂下的两缕发丝平添几分清滟的风情。身着淡绿色的小衣,配宽片鹅黄色锦缎裹胸,袖口上绣着孔雀蓝色的海棠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
  长裙下摆针脚细密地绣着蓝色的海云图,随着身子轻动散开。长袖翻开,一截丰润似油膏般的白嫩玉臂影影绰绰露出,垂着的手指纤纤如玉笋,掐着装有残酒的玉盏。
  似是被晌午渐强的阳光扰了清梦,不耐地踢开绣鞋,脚不着地,小腿搭在躺椅边缘无意识地轻晃。残酒随着晃动洒在了绣鞋边缘,木樨酒香似有若无,端得是一派悠闲。
  小丫鬟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对着榻上的少女细声唤道:“姑娘,” 。不见动静,又轻轻掀起少女盖在脸上的帕子,低语:“姑娘快醒醒罢!”
  “入画…” 少女清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因着午睡方醒的喑哑,撒娇道:“你差人到祖母那里,说我身子不爽利,不去前面用饭了罢!”
  “不是这桩事儿啊!姑娘!” 入画的声音带了明显的紧张,“老太太听了宫里递出来的信儿,好大的火气,将茶盏都摔了呢!这会子咱们老爷夫人,同东院二老爷、二夫人,都在宁松堂呢…”
  少女听了这话,登时清醒,双手扒在窗棂上向外看,果真见祖母身边的人在门外候着。一双潋滟美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轻声道:“你怎的不早说!”
  入画将自家姑娘拉了回来,抬手替她整理着压皱了的衣领,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对着她笑道:“姑娘快去罢!”
  十日前,六月初一,永靖侯嫡长女及笈,太皇太后赏了一方玉如意作笈礼。次日,沈明娇随母亲到宫里谢恩。
  今儿午时,仁寿宫太皇太后跟前儿的郑姑姑,亲自送了教习嬷嬷到侯府里,指导沈明娇宫中的一应礼仪章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京城的高门勋贵之家,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遑论与皇室沾了关系的事,便是半丝风声也瞒不住。不过一日,宫里送了嬷嬷到永靖侯府的消息,已是传得满城风雨。更有惯会见风使舵的,这会儿已将厚礼递进了侯府的大门。
  “把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满头花□□神矍铄的的老夫人,看着小厮呈上来的各色礼品,手掌拍着桌面,怒道:“皇上好算盘,与左相斗法,便要将我沈氏的女儿做靶子!”
  永靖侯府的老夫人沈秦氏,出身镇远将军府,中年丧夫,一力拉扯着儿女撑起永靖侯府的门楣,为人最是刚强护内。
  永靖侯沈庭秋眼见着母亲惊怒之下失了分寸,再说下去怕是要连先帝一并骂上。眼神示意小厮退下,抻出一抹清淡的笑意,安抚道:“母亲消消气,如今不过是宫里放了口风出来,圣旨未下,一切还未可知。”
  “二十年前便是如此!一道圣旨,庄儿进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老夫人横了自己儿子一眼,握拳捶着自己的胸口,沉痛道:“是庄儿痴心,怨不得别人…可如今,便是要拼了祖宗功名基业,我这条老命血溅宫门,也断不再让沈家的女儿入后宫半步!” 话落,疾咳不止。
  沈庭秋的夫人秦氏见状,急忙上前去,替老夫人拍背,柔声道:“母亲莫急,不若待会儿问问娇儿的主意…”
  秦氏与老夫人同出身镇远将军府,依照母家辈分,秦氏乃老夫人的内侄女。嫁入沈氏后,姑侄变婆媳,素来亲厚。
  “啪!” 沈秦氏抬手将手边的茶盏拂到了地上,片片碎裂。热茶蒸腾着,溅了一地。
  “便不该带她进宫谢恩!” 老夫人心焦难免口不择言,转念又想起沈明娇那张鲜妍灵动的脸,轻叹一声。“是福不是祸…”
  秦氏嫁入沈府近二十载,眼见着婆母为人最是永毅。纵是当年小姑沈英庄丧信传来,也是捱过伤心,未见如此大怒。一时脸面上挂不住,又焦急着女儿的前程,竟是顾不得旁人,滚下热泪来。
  “这…这…宫里的赏赐下来,断没有不去谢恩的理儿。咱们家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官人与二弟在朝中处处小心…若是不带娇娇进宫去谢恩,免不得言官借题发挥说沈家轻狂,不将新皇放在眼里!”
  “大嫂…” 沈庭秋胞弟沈庭霖的夫人邹氏上前,将秦氏扶回座位。
  “大嫂说的对,这事躲是躲不过去的。” 二老爷沈庭霖出言道。
  他作为次子,无爵位可袭,年轻时走科举仕途的路,寒窗苦读十数载,一举夺下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
  沈庭霖为人精明强干,又有百年望族世家的人脉根基提携,如今不惑之年,已官至户部侍郎,对朝局洞若观火。“先皇走的突然,当今圣上这虽有雷霆手腕,却困于势单力薄,正是拉拢朝臣的时候。”
  先皇正值不惑之年,猝然崩于心疾,膝下唯有两位皇子。当今圣上乃先皇后所出,一早便被立为太子,德才兼备,登基名正言顺。
  先皇对政务不甚上心,崇尚清净无为,本就存诸多积弊。太子早立,身后虽无皇位纷争,却留下诸多内外未完之事,更是未来得及替储君铺路。是以如今,君弱臣强,朝堂不稳。
  沈庭霖把玩着茶盏,目光炯炯道:“映姝的婚事珠玉在前,谁人不知沈氏待女儿如宝似珠。想要我沈氏为用,还有什么…比姻亲更牢靠的关系呢。”
  沈映姝是沈庭霖的女儿,四年前嫁与豫泰伯嫡子为妻。出嫁之时,堆金砌玉的嫁妆水样地流出去。先皇又加恩,赐新郎翰林院侍讲学士。
  自此,京中盛传,得娶沈氏女,金为枕,玉为被,财神开路,文曲相贺。
  “此为其一。” 沈庭秋听完沈庭霖的话,深以为然,点头又道:“皇上登基这一年多,在朝局不甚明朗之时,凡事亲力亲为。如今朝中亦是启用了许多新人…我瞧着,圣上倒是个心思重的。”
  “你是说,圣上此举是想借此,牵制沈氏。” 沈庭霖一点即通,恍然道:“难怪…难怪…去年选秀之时,因明娇年龄不够,映姝又已婚嫁,我便未多加关注。如今看来,选入后宫的…可都是父兄皆在朝中得用的女子。”
  “此法…说出去虽不太好听,可若用的好,便是缓兵之良计。” 沈庭秋轻呷一口手边的茶,“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
  “朝堂之事,是你们兄弟的本事。” 老夫人听了这许久,已是了然其间利害,仍是坚持道:“依如今的局势,后宫之中的风险艰难只多不少,断没有舍了女儿求富贵安稳的!”
  “母亲…” 沈庭秋见母亲如此强势,想起妹妹沈英庄,亦是伤怀,左右为难叹道:“娇儿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护她之心相较母亲更甚,只是如今朝局…还需万全之策。”
  一语未了,只听得一道清朗女声。
  “我愿意!” 沈明娇袅袅婷婷走入宁松堂,对着在座诸位长辈一礼。神情坦然,没有半点忸怩勉强。郑重缓缓开口道:“明娇愿意入宫。” 掷地有声。
  “娇娇!” 老夫人听见孙女如此说,也顾不得旁的,直接起身拉起她的手,问道:“你可知那是什么去处!”
  “我知祖母慈心。” 沈明娇握住祖母的手,轻声安抚道:“承沈氏所养,如今入宫为妃,是明娇作为沈氏女儿的责任。”

当前:第2/7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