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醉酒》第3/78页


  “荒唐!沈氏立族百年,满门荣耀靠的是文成武就,何须卖女求荣!” 沈庭秋听女儿如此说,更是心酸。
  “正是此理!” 沈庭霖听得侄女此言,亦是出声,愤然道:“沈家儿郎皆在,何愁家业不兴!”
  “祖母、父亲、二叔,请听我一言。” 沈明娇躬身一礼,随即走到宁松堂门前,吩咐外面的小厮道:“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接近。” 随即阂上外门。
  “娇娇…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见孙女这番动作,知她定是有要紧事说,亦是眼神示意身边的老妈妈去外面守着。
  “祖母。” 沈明娇行大礼跪在主厅中央,随身拿出一封信来,双手呈上。“这是端和二十六年,我进宫去看姑姑时,她亲手交与我的。并嘱咐,若有朝一日,有圣旨召我入宫,方可打开。不然,便烧了了事。”
  “这…” 老夫人不曾想过,当年先皇的淳贤皇贵妃,她的女儿沈英庄,竟留有书信。颤颤巍巍上前,接过沈明娇手中的信封。
  “你…看过了?” 老夫人心中有数,想她此前态度坚决,便知这信中定是提到了有关沈氏满门安危的要事。
  “是。” 沈明娇坦诚相对,起身将祖母扶回椅间坐稳。
  老夫人见信,双手不住颤抖,竟哽咽不得出声。
  “祖母…” 沈明娇焦急地用手替祖母在胸口顺气。
  “鹤安...我的庄儿...” 老夫人颤声悲唤自己早逝的丈夫与女儿的名字,惊怒之下晕厥不省人事。
  沈鹤安,先永靖侯,端和元年带兵伐燕,遇伏,十五万大军埋骨瑶招雪山。
  “祖母!”
  “母亲!”
  “快唤府医来!”
  守在门外的下人,听到动静推门而入,将昏厥的老夫人抬进内室。厅中乱作一团,沈明娇悄悄将展开落在地上的信纸拾起。
  “寒山困铁骑,边隅藏兵戟。赤血沾罗袖,朱墙杀雠家。” 这字字泣血,自两年前她拆开信封,便烂熟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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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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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亮剑
  宁松堂人来人往,端着药碗来来回回的,洒扫收拾主厅冷茶碎盏的,守着门口听信儿等吩咐的,乱中有序。
  “这是怎么了?” 洒扫侍奉的丫头玫儿探头探脑扒望着院门,同宁松堂出来的小厮搭话。
  “老太太晕了过去。” 小厮压低了声音,眼神留意着院中的动静。
  “因为什么?” 玫儿追问道。
  “听说是为着四姑娘入宫的事…” 话说一半,小厮抬眼,狐疑看着她。“你问这多做什么?”
  “我能有什么,不过是好奇罢了!” 玫儿睨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卧室内,府医开了调养方子,又将脉案记录在册,对着沈庭秋等人道:“侯爷放心,老夫人身子骨强健,眩晕之症是由于情志内伤。”
  “草民开一剂龙胆泻肝汤,龙胆草清肝泻火;柴胡、甘草性温,疏肝清热调中;辅以生地、当归滋阴养血。清中有养,泻中有补,煎服两剂即可大安了。”
  “有劳先生。” 沈庭秋吩咐下人前去煎药,内室之中余下侍候之人皆退下,只余沈家诸人。又吩咐府卫道:“将宁松堂守住。”
  沈明娇将信纸交与他手上,厅中一时寂静无言,只留信纸传递于几人手中时,带过的沙沙声。
  “寒山困铁骑,边隅藏兵戟。” 沈庭秋低声念着信上所书,神色晦暗不明。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着,同样神情严肃的沈庭霖。语气冷若三九:“此句…恰似对应了,父亲当年困于瑶招雪山之事。”
  “边隅藏兵戟…庄儿于诗词造诣颇深,此句定非闲笔。” 沈庭秋兀自呢喃琢磨着这句话,“藏字何解?若是想说北燕,敌对日久,大可不必用藏字。难道…”
  “内贼。” 沈庭秋一锤定音,毫不掩饰道:“庄儿谨慎,此句明指伏兵。可父亲熟谙兵法,对边境地形了若指掌,除非行军图泄漏,不然纵是气候恶劣,亦断不会被困于其中。”
  先永靖侯之死,早前便有疑窦,只是当年正逢孝帝大丧,先帝登基百废待兴,朝中混乱,不及细查。而沈庭秋作为永靖侯世子,时年不过总角,人走茶凉时孤儿寡母支撑永靖侯府的门楣已是不易,遑论插手彻查远在边境之事。
  待沈庭秋承袭爵位入朝后,永靖侯府复起,家世煊赫,上百口人身家性命系于他一身,断然承担不起重翻旧案的风险。带他兄弟二人皆于朝中站稳了脚跟,却已是时过境迁,遗留的诸多线索尽断,无从查起。
  “大哥的意思是,边境守军里应外合,才致父亲大军覆灭?” 沈庭秋目光如炬,双拳紧握,怒不可遏道:“时任守军总兵为何人?”
  “断非如此…” 老夫人此时已然转醒,勉力道:“当时的边境守军,是秦家的人!”
  “母亲。”
  “祖母。”
  “扶我起来。” 老夫人借力靠在床头,神色已然恢复如往常般清冽,锋芒毕露道:“当年你们还小,不知军中之事。当年的边境守军总兵出自我镇远将军府门下,断不会叛!”
  “是宫中之人。” 一直在旁听着未出声的沈明娇笃定道:“与后宫中人脱不了干系。”
  “后宫?” 沈庭秋面露惊愕,显然并未料到边境战乱会与后宫有所瓜葛。
  “姑母当年盛宠加身,性情舒阔,纵是为着两位皇子早夭伤心,也不会病得如此突然。这信当年姑母交与我时,也不过是刚刚写成。”
  “你是说…”
  “姑母久在宫中,想是察觉了什么线索,才被人暗害灭口。” 沈明娇拿过信纸,执笔在其间勾画示意道:“朱墙、罗袖,无一不指向后宫,而且姑母说过,只有沈家女儿入宫时,才能将此信打开。这说明…旧时真相,与后宫脱不了干系。”
  “我的庄儿…是不想让沈家的女儿为了此事,牺牲自身入宫翻案啊!” 老夫人泪盈于睫,似是忽地想起了什么,看向沈明娇道:“你是何时得知此事的?” 宫里不过今日才露了口风,可是看她的反应,显然已是心中有数。
  “我…出宫便已将信拆开,便是今日皇室不召,我也是要再等选秀入宫的!” 沈明娇直言,却着意隐去了出宫后在虞楼与当时还是太子的新皇的一番来往。
  她握住祖母干枯皲皱的手,信誓旦旦:“姑母当初正值壮年,身子素来康健,若无人暗害,怎会一病不起早早撒手人寰?”
  “你…你这孩子…唉!”
  “明娇…” 诸人皆是不忍,一面是家仇,一面是女儿前程,要如何抉择!
  “如今新帝势弱,想以沈家为首的世家与左相府等朝中新贵制衡。若是再有旧案牵涉其中,其艰险,便是一招不甚,沈氏百年经营付诸流水,断不可后宫无人。” 沈明娇跪在祖母床前,贤秀脊背挺直若青竹,字字铿锵:“而这人选,非至亲不可用。”
  “不必说了!” 沈庭秋如何不知女儿所言句句切中,心中愈发百感交集,不知何时起那不谙世事的孩童,长成了如今这般飒爽明诚的少女。挥挥手,坚决道:“便是如此,为父断不会牺牲女儿幸福。”
  “父亲!”
  “我同意妹妹进宫!”
  “大哥…” 沈明娇回头,便见沈庭秋的长子,如今的永靖侯世子,沈晏川身着一身劲装便服,身姿挺拔信步而入。
  沈晏川如今正值弱冠之年,为人清朗正直。随外祖秦家于军队当中历练,近日,随军在西郊演兵数日,方才回府。
  沈晏川含笑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跪在她身侧。朗声道:“沈氏素承祖训,宁静致远。自祖父去后,父亲与二叔更是低调自身,不露锋芒,沈家一退再退以保周全。可在旁人眼中,沈氏源远流长,是可与尉迟皇室相提并论的存在。”
  沈氏于先朝便是世家大族,与尉迟氏□□共同起兵反了暴君。又在距皇位一步之遥时,为天下黎民休战火,主动退出皇位之争,低身扶尉迟氏登基,甘为人臣。
  这百年来,沈氏与尉迟皇室的关系,自始自终,于黎民口中君圣臣贤的美誉之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历代皇帝有意打压,沈氏一再退忍如此才得相安无事。
  “如今,不进则退!” 沈晏川作为永靖侯府世子,自幼秉承家训,聪敏忠直,于沈氏族内素有名望。“何况祖父旧冤未昭,姑母去得不明不白,桩桩件件,暗箭不除,沈氏便一日不得安宁。”
  沈明娇一如幼时般,每有相求,便小动作轻扯大哥的袖口。接话道:“何况姑母所指后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川儿…你,一早便知此事?” 言尽于此,沈庭秋将儿女之间一番来往尽收眼底,如何再看不出。
  “是。”
  沈明娇与沈宴川自小亲厚非常,知无不言。是以,早在两年前,沈晏川便已知此事。
  “为何不告知为家中?” 几个呼吸间,沈庭秋和沈庭霖已然想清楚了,为何素好诗词文学的沈晏川,突然弃笔从戎,这两年几乎日日在军队校场中打滚。
  “是女儿不让大哥说的…”
  两年前进宫,她知太皇太后并非只如所言般与她闲话家常。皇室于她身上唯一可图,便是身后的永靖侯府,太子若是登基,自然要拉拢世家,她便是姻亲的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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