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第14/48页


  何乐安叮嘱小厮们‘忘了’出府的事,各赏了二十两银子方示意他们退下,边细想上一世志逸伯府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边回到自个儿的院中,诗情迎上来道:“小姐,婢子已去木匠那儿拿回您定制的花型饼模子,这是府中的邀请帖子,您想怎么写呢~”
  “虽说我第一次请人回府,可你们也太紧张了。”何乐安压下重重心事,好笑地接过她们特意熏了茉莉花香的精致帖子,“薛四小姐不是个爱讲究华丽功夫的姑娘,一切按照寻常规矩来便好了,过分热情,反倒会吓着人家。”
  诗情笑道:“您是淡定,可老夫人嘱咐,万万不可怠慢薛四小姐,要婢子们着紧些,依老夫人说的,日后两家多些走动,对您只有好的,没有坏的,这些年来,婢子跟在您身边,看您对谁都好,可也不愿与谁深交,难得请别府小姐回府玩耍,定要用心些才是!”

  ☆、第43章 还能活在我心里便好

  “哇,何六,你的厨艺真的好厉害!”
  “这些个五颜六色,像花儿般的点心好好吃!”
  “你竟然还看经书佛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七老八十的婆子呢!”
  “何六,你真是我见过的,看乱七八糟的书最多的姑娘了,上古花纹也去研究!”
  薛慧语尽情地探寻何乐安平日里的生活,发出阵阵真心实意或敬佩或稀奇的感叹,一番打量下来,笑道:“难怪城中宴席你鲜少参与,原来都埋首书中黄金屋里了。”
  何乐安道:“祖母说的,艺多不压身,便什么都学一些而已。”她掏出一枚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粉色碎花布鱼形流苏香囊,递给满目惊喜的薛慧语,“是我亲手所制,小小心意,希望你会喜欢。”
  “这是我见过最有趣的香囊。”薛慧语爱不释手地接过,小鱼的尾巴左右两边,还挂着两个金子打造的小葫芦,细看可见上面分别刻了如意与吉祥两个词语,这之下还有慧与语两字,其用心的程度还可从无可挑剔的绣工中体现出来,她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傍晚膳后,何乐安拿出之前何老太太代薛老太太转赠的小包裹出来,推给薛慧语道:“慧语,这个礼物实在太贵重了,你帮我还给薛老夫人吧――”
  薛慧语打开手帕,便见一串精巧夺目的粉珍珠玉莲花手链,里头的粉色珍珠通体被雕刻成栩栩如生又形状不一的莲花,翠青色的玉珠子颗颗饱满,色泽均匀,若以手触摸,定可感受到冰冷触感之后慢慢升腾的温暖,是不可多得的极品暖玉,她扬唇笑道:“我之前便猜,祖母如此神秘,定是把‘莲说’送给你了。”
  “别的东西我能帮你,可这个不行。”
  薛慧语见她神色仍有异,便道:“关于‘莲说’我知道得不多,只从前听母亲偶然提起过,乃祖母当年特意寻人用自己的嫁妆所改造,原打算赠于一个相当喜欢的有缘人,但不知为何没有送出去,如今祖母既已为礼给你,你收下便是。”
  好不容易说服何乐安将东西收回去,薛慧语挤眉弄眼地笑道:“安安,你不是有许多男装么,我们去闹市逛逛吧,今天刚好是墟日呢,周遭镇子的各式摊子都会过来赶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好嘛~好嘛~好嘛~”说到最后已是软磨硬泡的架势。
  与同性无阴谋交往经验几乎为零的何乐安,哪里招架得住薛慧语古灵精怪又充满热情的靠近,又一次败下阵来,与她换上男装,从后门大摇大摆出去。
  去到西门的闹市,还从没有来过这边的何乐安,被他们繁华喧嚣的热闹闪了眼,一条条挂着红灯笼的彩带像是引导游客的河,绚烂地绽于半空中,来往的人皆是自由自在地欢声笑语,吆喝买卖的声音,组成有趣的曲调,吸引着每一个路过的灵魂。
  薛慧语见何乐安像初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子,满脸皆是惊艳,拉起她的手道:“走吧!”她带着她肆无忌惮地挤进人流里,随心所欲地玩,毫无所惧地闹,累了便在一处茶寮歇息,抹着额上的汗道,“好久不曾来这里了,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了。”
  何乐安不解地看着她。
  薛慧语浅笑道:“我有一喜欢的青梅竹马,他从前最是喜欢带我来这里玩耍了,后来他爹犯了事,三族内皆受牵连流放,在途中不幸染病而逝。”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何乐安却听出满心的悲凉,未待她出声安慰,薛慧语已耸耸肩道:“他还能活在我心里,便足够了。”然,话音刚轻轻落下,却一脸见了鬼似的瞪着她身后。
  她还未疑惑地转头,薛慧语吞吞口水道:“小鹿,我好像看见一个好像我哥的人。”
  何乐安正好转了头,就见薛世子居高临下又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们,旁边还伫着一抹轻易便叫人心跳加速的鲜红身影:“……”

  ☆、第44章 投怀送抱的技巧太差

  四人相对而坐。
  薛世子用扇子敲着桌面,义正言辞道:“你们两个,竟敢侍从都不带,便来最是杂乱的西门闹市,日子过得太舒适了,想被拐去卖了是吧,生活过得太无忧无虑了,想被砍成几段段扔在昏暗的小巷子垃圾堆里了是吧!”
  何乐安被他说得胆颤心惊,只听薛慧语撇撇嘴道:“我出来混得少,你可别骗我,天下哪个地方都会有可怕的罪恶发生,论危险,并不仅仅只有西门闹市而已――”
  “那你可知,这每月一次的西门墟日,有多少少男少女妇孺失踪么,找回来的微乎其微,有一些被卖进青楼,有一些则被卖去远方山村野林偏僻之地,而还有一些沦为外国奴仆,好的是奴婢,坏的便是被人残暴地玩完就弄死丢弃。”
  薛世子以扇子敲了敲薛慧语的头,道:“只上月墟日而已,有几户富家千金被绑架最终叫歹人轮暴,死的死,疯的疯;有数人被抢劫,劫财还好,若遇到劫色的,你们又该当如何,这般吵闹,往小巷子里头那么一拉,真真是叫天天都听不见,叫地地也不灵的。”
  “尽吓唬人。”薛慧语捂住被敲疼的额头低声哼了哼,忽而又卖好地笑道:“两位哥哥不也来凑热闹嘛,顺便当我们的护卫就好啦,这沿途看上什么想买什么,我们包了!”
  何乐安略显慌张地看向薛慧语,可薛世子已愉快地答应下来了:“我可不会客气。”
  于是,二人行变成华丽丽的四人行,游走于越夜越发热闹的市集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这个把玩把玩,那个拨弄拨弄,可谓不亦乐乎,但……这不亦乐乎里,一定不包括像小厮那样拎满东西的薛世子,以及同样遭了殃的越郡王。
  见有人卖艺耍技,薛慧语拉着何乐安挤进包围圈前头,看那些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为赢得几个打赏不顾危险地上蹿下跳还钻火圈,二人同情心泛滥,大方地赠出两锭十两的金子,却不知财在人多的地方惹眼,就此被歹人瞄上了。
  周遭的人突然发生冲突,人们纷纷害怕地推搡,猝不及防的何乐安和薛慧语被暴乱的人流冲散了,回过神来时,都已经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何乐安不是第一次出夜门,还不至于慌慌张张,可周围因混乱受惊的人一直推推搡搡,她几乎就要被撞倒时,有人用盒子似的东西顶住她的腰,猛地抬头就见越郡王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身后。
  她转了头,便见他抓住一模样普通的男子的手,抢回了她的荷包,像扔垃圾似的扔开满脸惊惧的男子后,十分顺手地将她的荷包……塞进他自己怀里,“……”
  未待言语,他已用宽大的衣袖子卷起她的手腕,将她拉至一旁空隙处而走。
  纵然满耳喧哗,她依然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加剧的心跳声。
  不可否认,她是喜欢这个人的。
  可,她心中满是裂缝,配之不上这样一个美好的人。
  “嘭――”失神的何乐安直直地撞上突然停下来的人的背,那脆弱的鼻子疼得她眼泛泪花,她控诉似的瞪向转过脸来的越郡王,却听这人一本正经地道:“你戳疼我了。”
  何乐安哭笑不得,只听他又道:“投怀送抱的技巧太差了。”未待她反应,那卷住她手腕的衣袖松开了,改而一温热的手掌握紧了她的手,以不容推拒的力道牵着她往前走。
  层层叠叠的热闹中,他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传进她耳里,“我已得到父母亲允许,你若想嫁一个普通男子为妻,那我不当这个郡王爷便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这一生无妾,无通房,无后宅争宠,与你一世一双人,开一间小小的饭馆,安稳平静地过下去。”
  不知道是鼻子疼的,还是布满裂缝的心被滚烫的暖流刺激的,泪花终凝结成珠,一滴滴顺着错愕的脸庞无声地滑落,何乐安看着他带着自己勇往直前的挺拔身影,抿抿唇,默默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不值得你待我如此好――”
  “是我自私而已。”越郡王道,“我不想我的心不舒服。”
  他顿住脚步,转身道:“与其你嫁一个,我杀一个,倒不如直接娶了你,更省事。”他抬手抹掉她脸颊的泪花,勾唇笑道,“我不吃人,可从没有说过不杀人,你若敢削发为尼与和尚,我便灭尽天下庵堂与佛寺,叫哪一处都容不下你,要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第45章 强抢民男真是犯法的

  那日,越郡王丧心病狂的求(威)婚(胁)后,何乐安的心情是起起伏伏凹凹凸凸,酸甜苦辣好像都在肺腑里炸开般,忍不住开心,也忍不住担心,就这般煎煎熬熬地过去三天,她决定去富贵酒楼帮忙,分散分散某人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纠纠缠缠。
  可她才去到富贵酒楼,曹掌柜就像看见菩萨下凡般,将她拉至一旁道:“我刚还想去哪儿再找一个厨子呢,小可你就出现了,来来来,这一次你怎样都得帮帮掌柜的。”
  何乐安疑惑地眨眨眼睛,曹掌柜便大吐苦水道:“我们酒楼近来人少短缺你是知道的,我昨日方请到两个合适的伙计,今日泥子厨说他老母亲病得厉害,要请假几日,我允了。”
  “胡子厨也说,待泥子厨回来,他也要请假去探望他刚出生即将满月的孙儿,原来错开请假我是万分感激的,可老板家里的厨子生病了,要我寻个人暂时过去帮忙,我这,我这正愁着已经少了一厨师,再少一个,那后厨定要乱了。”
  曹掌柜道:“你的厨艺我是见识过的,又多新鲜花样,听熊叔说,还研究药膳,老板素来是个大方的,也说了,谁过去帮忙便以次为价,煮一顿饭,有五十两银子,你行行好,帮帮掌柜的走这几趟,我生生世世都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曹掌柜言重了。”何乐安抬起曹掌柜作揖的手,钱她是不太在意的……
  见她犹豫,颇有顾忌,曹掌柜想起上次志逸伯府的事,笑道:“你放心,老板虽为富户,但整个府邸只得他一人为主,旁的都是素养极高的丫鬟婢仆,人流简单,规矩严谨,不会生出什么怪事,你也算是我们富贵酒楼的人了,他们断断不会欺负你这小伙计的。”
  何乐安相信曹掌柜不会坑骗她,便在央求中答应下来,拿了住址,与熊叔打了招呼后,朝那乌衣巷的胥府走去,曹掌柜还说,胥老板尚未经商富甲一方前,家中是名满天下的书香门第,所以才能和薛世子那等贵人成为朋友。
  前些年闯荡江湖的时候,还夺下许许多多的传奇,年纪轻轻却十分受人敬重,在封州城也因为乐于施善,具有美名,颇得爱戴,闻此不绝的赞誉,何乐安不免有些好奇,抬眸打量那占地颇广,但一点也不显富,一砖一瓦皆布满岁月冲刷的古旧痕迹的胥府。
  与别的权贵富户门前庄严整洁的模样不同,这座宅子的外墙随意地爬满牵牛绿藤,似是从内墙延伸出来的,大摇大摆地勾搭被晒得泛白的朱红木门上纯梨木打造的牌匾,朵朵紫蓝紫红的花与藤,似垂挂的流苏,肆无忌惮地迎风招展。
  何乐安绕至后门,大开的门檐下早已站了人等候,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美貌丫鬟,瞧得她便笑道:“是曹掌柜派来的厨子吧,请进。”
  进了门,丫鬟带着她往院里走,拐了十八弯的亭台楼阁,穿过层层叠叠的秀丽景致,绕了不之凡几的曲曲幽幽的游廊,丫鬟却在一道圆形的院门前顿住脚步了,面对她的疑惑,丫鬟笑道:“我们胥府有胥府的规矩,你初来乍到,理应先去向少主问好才是。”
  她是以富贵酒楼帮工的身份来的,去向老板打招呼倒也合乎情理,何乐安颌首应下。
  这时,一小厮匆匆而来,瞧得她在旁,便附耳与丫鬟说话,完了何乐安只见丫鬟神色有异,又还保持得体的礼仪甚为抱歉地朝她笑道:
  “小兄弟,少主此时正在水榭品茗,已知你会前来见礼,婢子现时有急事要去处理,劳你自个往里头走了,只需顺着花园子的铃兰廊道,寻着水声而行便可。”话音未落,已与小厮快步离去。
  何乐安对于他们对她这个‘外人’的‘放任’表示瞠目结舌,回过神来的时候,谁的身影都寻不着了,一番犹豫,还是依丫鬟之言往院里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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