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第16/48页


  “!”何乐安心虚地惊了惊。脑子一转连忙道:“书书书上都是这样教的呀!”她眨巴眨巴真诚的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无辜。
  “你一个女儿家看这些书作甚——”
  他狐疑的话音未落,她已道:“就就就随便看看嘛!我我我可喜欢看书了!各式各样的画本子什么的,都是丫鬟瞧着有趣买回来的,我闲来无事什么的,总会看上一看呀!”
  胥邪见她生怕他误会的紧张模样,笑道:“那好,明日你把这些书带上,为夫也该多学习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才是,但在那之前,我们先实践实践你的学习成果——”话音未落,他含住她微张的诱人的唇,眷眷不舍地辗转于炽热的呼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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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刚蒙蒙亮,何乐安已到何老太太的玄素居请安,屏退左右后祖孙两密谈,她道:“昨夜孙女儿出门去胥府请假,原想着今日与三叔他们一道去祭祖,没想到回来时,竟在一处偏僻的院子听到嬣娘与婢仆的声响。”
  “她居然是蒙骗我三叔,想替她肚子里的孽种寻个便宜爹,那丫鬟劝她见好就收,拿了钱财便走,不成想,她还惦记我们侯府偌大的家业,不掏空了不罢休!”
  何老太太骇然不已,何乐安忧郁道:“我听九妹妹说过,三叔与她交往规矩,尚未同过房,而且这要娶为正室的。三叔也不会那般糊涂,拿妾侍通房那套对待。”
  “可瞧她昨夜意思,分明是赖定我们了,若我们贸贸然揭破,指不定要被她怎样胡掐乱诌,光脚的向来不怕我们穿鞋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像她这样不要脸不要皮的荡妇,要是污蔑三哥对她不轨,欺其年少难以辩驳,叫三叔父子从此离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极了。”何老太太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别看如今的她慈眉善目,可也是从深闺后宅的血水中爬摸滚打至现时地位的,她安抚地拍拍何乐安的手背道,“你无需担心,祖母自有办法拿捏她,你三叔他们来请安的时候,你照旧提议去祭祖便是了。”
  何老太太叹出一声,握起何乐安的手道:“你这孩子是个有心的,你三叔刚回来罢了,这几天正是空闲时,你却懂得为他着想。要他去祭祖聊表孝心,上任前先得个好名声。”
  何乐安歪头调皮地一笑:“我们是一家人呀,三叔好,作为侄女的我也光荣呀!”
  百行孝为先,说到祭祖,何三叔自没有推托的道理。嬣娘尚未娶进门,当然不能同去,一趟回来,已是夜幕降临,才进府门,何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已把何三叔请进后院。另有丫鬟要他们三个小辈先去用晚膳。
  何乐安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幸而何乐轩与何乐鸢并不觉得有异,与她同去偏厅,何乐鸢还笑道:“幸好六姐姐准备了糕点,我们回来时填了肚子,不然早饿坏了。”
  “六妹捏的燕窝糕吃起来与寻常的不同。听说你还在外拜师学艺精益求精,这份毅力真叫三哥佩服,当初还以为你闹着玩的,没想到你坚持下来了。”何乐轩赞许道:“能有一技之长,是件好事。”嫡庶不同,庶出若出色些。日后也能嫁得更好一些。
  何乐安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笑应:“嗯。”
  夜深,何乐安从小厮口中得知嬣娘已被人送出府后,至丑时之际,她换上男装,带上包裹,悄然离府,踩着最偏僻又最无人注意的小道,摸到城内一处乱葬岗,果然能见一卷着新席子的尸体摊在一堆腐烂的尸骨中。
  她忍住恶臭走至跟前,踢开那席子确定是嬣娘后,打开包裹,开始简单的祭拜——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何乐轩的,这个孩子都是无辜的,且她还有一事要求证。
  祭拜完,何乐安翻开嬣娘的衣襟,却见她的左肩靠近手臂处,有一黑色的蝎子图腾,心下一沉,就听一把熟悉的声音突然惊讶地响起,“六妹!”
  何乐安吓得浑身一颤,触电般松开拽住嬣娘衣襟的手,回头便见何乐轩面色怪异地朝她走来,他问:“这般时辰。你——”他的疑问在看见地上尚未燃烧殆尽的祭品时,顿住了,像是瞬间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苦笑道,“原来今日祭祖,你是助祖母使开我们的。”
  “三哥聪明。”何乐安避重就轻道。“祖母此举用意,三哥定能明白,你别怪她。”她不知道何乐轩是怎么想这件事的,但有一点,她要先告诉他,免得他自己露出马脚。便忿忿不平道:“再说,确是此荡妇不好,三哥怕是不知吧,祖母身边有个会医理的麽麽,她不经意间发现此女竟已有三月身孕,三叔明明说过以礼相待尚未同房。那她……”
  “明知要与三叔成亲,竟还与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苟且,怀下孽种,妄图要三叔当那冤大头,实在可恶,若留下她。只会成为摧毁我们侯府的祸害罢了,祖母便连解释都懒得听,直接要麽麽将她毒哑,为免夜长梦多,才会狠了心如此。”
  何乐安清楚地看见何乐轩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讶与猛然放心的松懈,她叹声道:“我知道你与九妹妹都把嬣娘当半个娘了。怕你们知道会难过,所以今夜才会走这么一趟,没想到你已有所察觉,随了我出来,三哥可千万莫要告诉祖母,我给这个荡妇留了一丝仁慈。”
  这话便是给何乐轩找了借口也堵住他的疑惑了。本就是他自己的秘密,只要她继续隐瞒,他自己不暴露,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
  何乐轩道:“你满心善良,是我们三房造的孽,惹上此等不知廉耻的荡妇。差点毁了侯府,却要你与祖母为我们收拾烂摊子,顶下这样的罪恶,我这当哥哥的,实在惭愧!”
  他怜悯道:“只是,父亲始终对她有情,暴尸荒野过于残忍了,便念在往日她待我们兄妹都不错的份上,送她最后一程吧。”说罢,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裹尸的藤席子。
  颇有毁尸灭迹的意思。
  但,得知嬣娘是那人背后的势力,是特意派来慢慢摧毁侯府的人后,何乐安没有阻止,只在火光摇曳中,装出正常深闺女子该有的反应,不忍又害怕地紧紧揪住作为哥哥的何乐轩的衣摆,直至再也看不出嬣娘的痕迹,他们才离去。
  **
  何三叔低调上任那日,整个封州城都在说,志逸伯府刚回城的嫡长子甘愿把世子之位让给弟弟,而薛慧语也告诉何乐安,仲孙四被许配给新晋的世子东方二了,这她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记忆中。志逸伯府的世子的确是次子,次子也的确娶了怡亲王府的嫡姑娘。
  只是,那时不在封州城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段姻缘竟还有那样一场算计而已。
  薛慧语闷闷不乐道:“南境战事又起了,郡王表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得空再来玩~”
  “没有他固守边关。我们谈何岁月静好呢。”何乐安边绣手帕边好笑道,原来南境寇敌在越郡王的镇压下,已不敢轻易进犯,此次战事,还是假越郡王故意挑起来作铺垫的。
  薛慧语瞥着她一直在绣的奇奇怪怪的绿果子,意有所指地惋惜道:“郡王表哥确是个英雄。可惜世间女子千千万,总有那么几个对英雄没什么意思的,保了家国,失了美人,画本子常常如是写,赚了热泪。但美人到了时候,依然是出嫁的出嫁,幸福的幸福。”
  何乐安被她绕了十八个弯的话囧到了,“之前便与你说过,越郡王待我并非你所想,他只是感谢我曾在他家为谦亲王妃煮过数日斋菜罢了。”
  薛慧语十分优雅地翻了翻白眼。“安安,你是不是对郡王表哥有什么误会呀,他那人不说多么冷酷无情吧,却从来不是个会知恩图报的,若说他为感谢你,才对你与众不同,我是做梦都不信的,况且……”离城那日,她还听到越郡王叮嘱她家兄长照拂何庶女呢。
  她话一拐,笑道:“况且美人理应配英雄,安安是个大美人。”纵然她们是朋友,她也不应该牵制何乐安的感情归属,但偶尔为她家可怜的表哥说句好话还是可以的。
  这时,今日并没有随薛慧语前来侯府别院的甘菊匆匆而至,气喘吁吁道:“小、姐!南境传来噩耗,说、说越郡王受敌重伤,不治身亡!”

  ☆、第48章 清新脱俗又厚颜无耻

  整个封州城皆知,南境纷争又起,越郡王被部下所叛中毒重伤不治身亡,死前将号令八万铁骑的兵符交给前来支援的亲弟弟极羽将军代战,与此同时,晋宁侯府的薛世子前往南境扶灵及沿途护送回京。
  何乐安没想到自己的幸福会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些天每每想起那日薛慧语离去时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便也郁郁不乐的,何乐鸢找她出门玩耍,她也拒了,只聚精会神地绣制一圆形香囊,等薛慧语再次上门来又尚未言语时。将香囊递给她。
  薛慧语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用象牙色绸缎编织出来的如明月般的圆形香囊,圆形下摆的正中间除了挂着红白双色的流苏外,左右两边还各坠了一串用三颗红石榴珠子吊起来的金色喇叭形小铃铛,铃铛蕊还绑了如穗的明黄色小丝带,宛如盛开的扶桑花。
  “谢越郡王待我的‘与众不同’,安安只能以此‘送行’,望他一路走好。”何乐安不忍看薛慧语落下泪来,心虚地敛下眼眸轻声道。
  薛慧语接过香囊,哽咽道:“如此已足够了,谢谢你,安安。”她此次前来,便是想请何乐安送一物,为她那连心意都没能表达就已逝世的郡王表哥拿一点安慰,没想到这位小姐妹竟贴心地特意编制了属于郡王表哥的独特香囊,想来郡王表哥定能安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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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两个月已过去。
  有些事再不被接受也早已经尘埃落定了。
  胥邪依照严谨的礼数去侯府别院提亲,先前便得到何乐安明示的何老太太爽快地答应了,满城皆传,首富胥少主以十里聘礼为诚意,定下嘉宁侯的庶出之女何乐安,有人欣羡不已,也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报以祝福,也有人冷嘲热讽,如今日宴席,纷杂毕现。
  一约莫十三四岁,身形微胖,穿一袭锦绣花袖罗裙,脸颊微圆的女孩撇撇嘴冷哼道:“首富也只是多些钱财的商贾而已,十里聘礼又如何,那可是他胥府最不缺的东西了。若真有诚意,又确有本事,倒是先爬上士农工商里头的士再作迎娶呀!”
  坐在一旁的邵盈秀连声附和道:“不过是低下的商贾配低微的庶女,有什么好令人羡慕的,也就是你们愿意看在嘉宁侯府的面子上祝贺一句,可别忘了,何乐安只是个被嫡母放逐回老家驱赶离京城的卑贱蹄子罢了。”
  何乐安一来,就听到这么两句,还未语呢,身边的薛慧语像被点了笑穴般夸张笑道:“哈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羡慕妒忌恨,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又厚颜无耻的。”
  邵盈秀早知薛慧语与何乐安走得近,见她为何乐安说话也不觉奇怪,嗤声道:“谁羡慕妒忌恨她一个拎不上台面的庶女,他日嫁入商贾之家为正室又如何,出身是她的骨,她的血,是今生无法篡变,今世无法改写的。”
  “只有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才会总抓着别人的出身不放。”薛慧语道,“世间官爵,多的是从草芥步步为营成人上人,出身不好又怎样,人品德行言谈举止高洁娴雅便是雍容,出身好。人品德行卑鄙龌龊,言谈举止高傲自大,也只是笑话而已。”
  被轻描淡写暗讽为狗玩意的邵盈秀正欲怒火中烧地反击,却听那圆脸女孩先气恼道:“薛四姐姐这话太过了,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你喜欢把砒霜当成蜜糖是你的事。可怎能说不喜欢砒霜的人就卑鄙龌龊高傲自大呢,自古以来嫡庶分明乃寻常规条,我们嫡出自恃身份,不愿与那些低贱的庶出为伍,又有何不可!”
  “程三,不愿为伍是一回事。恶意诋毁便又是另一回事了。”这时,一直站在薛慧语另一边的东方霓裳柔声道:“你从未品尝过葡萄,却笃定那葡萄是酸的是坏的,只因人云亦云而独断专行,却又竭尽全力抨击中伤,如此不觉得葡萄很无辜。自己很过分吗——”
  “呵!”邵盈秀冷笑打断道,“你们看,这就是何乐安最本事最高明的地方!”她忿忿道,“她总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欺骗大众,叫她身边的人皆为她出头,即使满地血腥。她自己仍不沾一点点脏,从前以种种手段糊弄已故的越郡王毁我声誉,现在又蛊惑薛四与东方五为刃,真真是杀人不见血!”
  惊疑不定的气氛突然凝固了,周遭的宾客都不敢苟同地看着将已故越郡王拉出来的邵盈秀,只见薛慧语神色暗沉地皱起秀眉,而一直没有说话的何乐安,轻轻地笑出声来道:
  “像越郡王这样拼死镇守边关,为国捐躯的大英雄,若不是事实,又怎会为我一个小庶女说话呢,他持正不阿,揭破真相,你声誉受损,皆咎由自取,当初我可没有拿刀子胁迫你,逼你对我栽赃,坏的事,你全做了,到头来还怪我没有落入你恶毒的陷阱中。”
  何乐安道:“邵盈秀,你愚蠢,不代表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我一再容忍你肆意污蔑,不过是念在两府那点微薄的情分。可显然,你从没有把我当成表亲,既是如此,今后我也懒得自作多情什么,那些自恃身份的,我也从没有想过高攀什么。别说得谁稀罕似的。”
  邵盈秀和圆脸女孩子程三的脸,被何乐安几句满是不屑的话打得啪啪作响,程三又臊又恼又气急败坏道:“你,你,你说什么不想高攀,那你今日来我文逸伯府参宴干嘛——”
  “哟。文逸伯府什么时候成你一个继室之女的啦?”
  忽然,一把字字皆是调笑的女声,打断程三的气急败坏,何乐安循声看去,便见一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拖着一袭华贵不俗的琉璃纱曳地裙优雅而来。她略施粉黛眉目含情,朱唇轻轻地一勾,万种灿焕的风情,只听她道:“何六是我特意请来的。”
  原来她就是文逸伯的嫡长女,封州城第一美女程舒媚。
  程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一阵阵紫红紫红的,她愤然咬牙道:“你特意请来的又如何。人家可不稀罕你这份倒贴的心意!”
  程舒媚忧愁地叹出一声:“我平日便叮嘱你好好读书识字,莫随意歪曲别人话中之意,徒添了笑话,怎想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要用这不知道是谁教的规矩丢人现眼,也不怕传出去。抹黑我们文逸伯府几十年来辛辛苦苦攥下的好名声。”
  一席话连消带打,骂了程三没脑子还骂了程三的母亲没规矩。
  这封州城第一美女厉害了。
  “你!”程三目眦欲裂,紫红的脸气如猪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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