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第29/48页


  萧七抓住她手臂的手收紧,“你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
  何乐安被他的冥顽不灵气极,疼得泪花都要挤出来了,恼声咬牙切齿道:“我不但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坐着说话也不腰疼,我怎样说话都不腰疼行了吧,你快放开我!”她只觉得手臂超级疼好么!
  萧七看着她柔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本就不舒服的心,好像更不舒服了,这时,匆匆赶来的萧四娘忙道,“七弟!你快放开安安!”
  “哼!”萧七低低地冷哼一声,趁势松开手。
  何乐安赶紧儿离他远远的,抿着唇揉搓差点儿碎了似的手臂,萧四娘走过来道,“安安,你没事吧,我让丫鬟去唤麽麽过来为你诊――”
  “她人又不是纸糊的,哪有这般――”
  “你闭嘴!”萧四娘打断萧七打断自己的冷嘲热讽,狠狠地瞪了瞪他,转而又对何乐安道,“他素来是个粗糙的混小子,我回去定会好好教训他,安安你别与他一般计较,快快先回去让麽麽看看,莫要伤了筋骨才是。”
  她示意一旁的杏雨搀扶何乐安离去,便毫不客气地斥责起萧七的不是来。
  杏雨回院中一瞧,何乐安白皙的手臂青紫了一整圈,不满地道:“那萧七公子实在过分,京城的事再如何也牵扯不到小姐,他竟还责怪起您来了,三夫人也是,该让萧七公子向您赔罪的,一句别计较,岂能将他施加在您身上的伤害抹了去!”
  何乐安不稀罕萧七心口不一的赔罪,况且萧家出事,萧四娘才出萧家出来,哪能不难过,忽略了些,也不奇怪,再小的地方也顾忌人言可畏四字,那些流言蜚语能从京城一点点渗透至封州城,可想而知有人企图借刀杀人,想籍此要程舒媚的命。
  首当其冲的,不就是文逸伯的继室与野心勃勃的旁支吗,她能想通透这当中的弯弯道道,可旁的人只会觉得权贵在后宫肆无忌惮欺压商贾,叫民意也随之沸腾讨伐程舒媚。
  “罢了,杏雨,三婶刚嫁进来,这些话莫传出去叫她为难了。”何乐安挨在床边的雕花木栏,软声道,“你派人传信去胥府,让胥少主掐一掐坊间关于媚姐姐的流言蜚语,尤其从文逸伯府里传出来的,别叫这些小人得意了。”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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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乐安寻常有午睡的习惯,刚看着书昏昏欲睡,臭着一张脸的萧七来了。扔下一罐药膏又走了,还生硬地砸出一句简短含糊的抱歉,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道:“我是我,四姐是四姐,你是你,程舒媚是程舒媚!!”话毕,如风般一溜烟不见了。
  萧七可算是她见过的人里最说风是雨的了,不可一世又至情至性,倒没什么坏心眼,何乐安从不是个小气的人,见他从萧四娘那吃了教训,也就算了,午睡醒来,萧四娘端了点心过来,歉意道:“若非我,萧七也进不来侯府,他对你如此过分,我自当赔礼。”
  “咱们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三婶这般拘谨倒让安安惭愧了。”
  萧四娘是佩服这个受何老太太偏宠,却从不恃宠而骄的庶女的,她知世故而不世故,对待满府婢仆也仁慈谦厚,自她嫁进来后也不曾有意无意冷待,几次在何老太太面前,也替她兜转,是个真率干净又为人体贴得恰到好处,怎样都令人讨厌不起来的女孩子:
  “始终是萧七任性了,你不计较是你大人有大量。”
  几番拉扯后,丫鬟将萧四娘送出门。
  夜里头,胥邪又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他满身浓郁的酒气,以灼热的体温将故意摆出嫌弃模样来的何乐安拥进怀里,“你不能喝酒,闻闻也好,我第一次参加省商会,里头的人都是算盘精,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这般时候竟打起萧家产业的主意,吃相实在难看。”
  想来今日萧七来侯府是与萧四相商家事的,何乐安笑道,“就你满肚子的坏水,定叫他们吃不得好了,我听说此次举行省商会是议论税务加升的事情――”
  “商贾煎熬,赚得多,税给得也多,月月年年的,养了朝堂多少贪腐。可商贾的地位,自古以来都不受重视还反倒被鄙夷,权贵可真是不亲力亲为赚钱,不知道赚钱艰难。”胥邪道,“动不动就提议陛下加税,我们那碗热饭一口都还没吃进肚子,就得先吐出一半来,瞧着也是糟心透了。”怪不得萧家想另辟捷径,可惜天下捷径没一条是容易走的。
  何乐安扑哧笑开了,“你这个自幼长在权贵之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如今也知商贾不易了么。竟开始心疼银子了。”她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为了迎娶他,究竟多么努力去成为一个商贾。
  “只是觉得有人白抢了我的银子还嫌弃我的银子不够干净,有些气。”胥邪叹声道,“银子原来并不庸俗,是贪心的人装作不贪心,它们才会被人套上难看的外衣,恶心的是,总有人一边指责银子是个坏东西,一边又不停地将坏东西往自己口袋里塞,嘴脸丑陋,不忍直视,幸而你日后不用面对这些妖魔鬼怪。只管花钱便好。”
  “嗯,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三月守孝期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地过去了,九月中旬,侯府别院渐渐地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何老太太的玄素居里,一派喜气洋洋,试嫁衣的何乐安脸颊红彤彤地被她们评头论足,参与在其中的薛慧语笑道:“安安穿这身极好,把凹凸有致的身段都现出来了。”
  “我也觉得六姐姐穿这身是最好看的。”何乐鸢啃了一口糕点道。
  萧四娘附和道,“若配上母亲打造的那套红宝石头面。定能艳冠四方。”
  几许说说笑笑后,终于将凤冠霞帔定了下来,何乐安硬是累出一身的虚汗,又留在玄素居畅谈半响,她才和薛慧语回到拂柳院。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胥邪竟守得住这一月的婚前不见面之礼。”薛慧语掩嘴笑道,忽而唇角微微地抿了抿,“你能嫁给如此将你摆在心上的男子,我……也安心了。”郡王表哥泉下有知,亦能放心了吧,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十月初十就要出嫁了。
  何乐安知道她那停顿原来是想要说什么,便浅笑道:“夜明的确待我如珠如宝。”
  薛慧语忍不住笑闹道。“他若敢待你不好,我这拳头是不会放过他的。”
  傍晚膳后,薛慧语才慢悠悠地轻声道,“我的亲事定下来了,确是宣亲王世子。”
  何乐安扬唇欲语,她又道:“哥哥说人长得不错,独子但平日也不是骄纵惹事的主,我……想了想,倒也随母亲了,为人子女,不该叫父母为我心里那些执念担忧不已的。”
  “小姨求了圣旨赐婚,让我其时可以风风光光地嫁进京。”
  “母亲能放心我嫁去京城,也因为我日后可以依靠谦亲王府,不怕被谁欺负了去。”
  她话说得很慢,字字句句都细细碎碎的,那些无可奈何,听得何乐安心疼不已,尤其她知道她心里那枚竹马一直存于世,只见她笑起来了,“故人曾入梦,劝我勇往直前,虽所有人都要我忘记他,可我知道,我不会忘记他,如此便好。”
  九月末,赐婚的圣旨到了,天下皆知晋宁侯府的嫡小姐明年要嫁给宣亲王世子。
  这羡煞旁人的美事,薛慧语平淡对之,却为程舒媚特意给何乐安送去的两车礼物而热切,她看着满目的鲜红笑道:“媚姐姐这心意可真够奢华的,如今别说整个封州城了,便是天下人都要知道封州城首富夫人,乃媚贵妃的挚友了,快拆开看看,都有什么呀!!!”
  “你看上哪个拆开哪个,送你了。”何乐安止不住地笑道。
  薛慧语笑声如奔驰的野马,“我可不会和你客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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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一,何乐鸢与从书堂里回来的何乐轩拉着何乐安出门。
  何乐鸢笑嘻嘻地道:“我和哥哥想过了,送礼要送六姐姐喜欢的,那才更喜庆。”便是如此,要拉着何乐安一起出门,去那些珠宝玉店里挑挑选选。
  “你们送什么,我都高兴,不用特意破费的。”何乐安笑道。
  何乐轩道,“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出嫁与平时不同,你别与我们客气了。”
  走走逛逛买了一堆,何乐安真心觉得够了。何乐鸢却眨眨眼睛道,“六姐姐你放心,我们的钱包鼓着呢,父亲和母亲都添了一份,此行尽情便是。”
  晃荡得累了,进了一间茶楼歇息,可洋溢的开心因一抹故意找茬的冷哼暂时冻结了。
  与几个小姐妹出门的程三道,“这不是满城称赞的花仙子嘛,你便开心了,可怜卓逸伯府被你害至那般田地!”
  何乐安皱了皱眉,只听何乐鸢反唇相讥道:“呵,我何九在坊间爬摸滚打至今。见过地痞流氓不要脸皮地碰瓷索要钱财的,就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见不得别人好,怎样都想凑过来添一把乱的无耻之徒,什么叫我六姐姐害的,这满城皆知卓逸伯府是个什么状况,你污蔑别人,也污蔑得有水准些好么!”
  “区区庶女,谁稀罕污蔑她!”程三冷笑道,“何六,你的心可真黑真毒,害了那般多的人,竟完全不觉得愧疚。当真不怕贺氏被处决后,找你报仇――”
  “她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我有什么好怕的,她若敢来,我便敢将她的魂魄也打散了,叫她再也不能咬住我不放,我一而再,再而三轻饶她,不与她计较。”何乐安冷然打断道:
  “她却一而再,再而三越演越烈,我将她交由律法处置。判刑的又不是我,当初她害了那般多妾侍,又不是我逼迫她的,你要为她抱打不平,为何不跪到府衙去,还不是欺负我好欺负吗!又不是白莲花,在众目睽睽之下,你装什么高洁无瑕!”
  何乐鸢忍住为何乐安鼓掌的冲动,揭破怒不可遏的程三道:“你若有心,就不会一次都没有去牢里看过贺氏和邵盈秀了,权贵宴席谈起她们母女,你不也急声撇清关系吗。当众倒是演起姐妹情深来了,怎的,妄想就此欺骗群众吗,你真当群众都是傻子么!”
  “别人演戏都是演全套的,你够厉害呀,你权贵面前一套,群众面前一套,这般利落的演技,你怎不去当戏台上的戏子呢!”
  “你!你们!”程三被她们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蹭地站起身就朝最近的何乐鸢扑了过去,可惜还没碰到何乐鸢就被何乐轩挡住了,但众人太小看她厚脸皮的程度了。竟突然哭喊起来道,“呜哇,这个男的非礼我!”
  何乐安一个白眼翻过去,斜睨她背后的小姐妹们,“你们看得清清楚楚,我哥哥可没有碰到她丁点儿,如此无耻之人,你们确定还要与她交往下去吗~”
  与程三同行的女子们面面相觑,渐渐地个个露出嫌弃的模样来,纷纷开始为何乐轩解围,气得程三几乎皮开肉绽,她恨恨地瞪着何乐安。“你们看,她可真是个妖女,连我的朋友都受她蛊惑了!我刚刚看见她的眼睛是红绿色的,她定是狐狸变的,特意来害人!”
  何乐安懒得搭理她的疯言疯语,拉着何乐鸢何乐轩欲要下楼,岂料程三恶向胆边生,故意拽断自己手腕的珠玉手链,叫何乐鸢不经意踩到朝楼梯下摔出去,因何乐安一手拉住她一手拉住何乐轩,猝不及防之下三人齐齐朝楼梯下滚去――
  “!”仓皇之际,一抹深烟色将他们三拦截住。
  慌张中已抓住扶手的何乐轩回头。就见薛世子扶起几乎站不稳的何乐安和何乐鸢,他松下一口气,何乐鸢已怒气冲冲地朝楼梯上一脸惋惜的程三道:
  “我看这天下心肠最毒辣最可怖最残忍的人,是你程玛丽才对,我我我――”她将盛怒下仍有所克制的脏话一转道,“我祝你长命百岁,岁岁有今朝,朝朝是闺阁少女!!!”
  在周遭愣了愣后爆发出来的笑声中,程玛丽脸红了又青,青了又黑,“你竟诅咒我一辈子嫁不出去,你――”
  “我盼你青春常驻而已,是你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嫁不出去,可别怪到我头上来!”何乐鸢冷哼道:“众目睽睽呢,你这个姓程的,别轻易改姓赖,丢了文逸伯府的脸!!”
  她不欲再理程玛丽,但程玛丽可不会轻易放过她,怒发冲冠地朝她冲下来,可悲剧的事情发生了――她不小心踩到自己撒下的玉珠,失控又惊惶不已地摔下楼梯,救命都来不及呼叫出声,就咕咚咕咚地在何乐安她们的避开中,滚下倒七字形的楼梯,以滑稽的狗吃屎之姿摊在楼梯口!
  围观的群众惊讶过后,忍不住爆发出洪水般的笑声,程玛丽却在钻心的恨意中昏过去,何乐轩看看何乐安又看看何乐鸢,再看看薛世子,还未语呢,就听薛世子无辜道:“我会武,的确可以救她,但众目睽睽之下她都能诬蔑别人,我怕我碰了她,她便说是我故意叫她摔倒的,我……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说得很有道理,何乐轩无言以对又十分理解地颌首。
  与程玛丽一同出门的女子们虽不愿意带丢人的程玛丽回去,可毕竟是一起出门的,再嫌恶也得把人给送回去,茶楼的事,自此被围观的群众津津乐道,很快传遍整个封州城。
  热闹的街上,何乐鸢问薛世子怎会这般巧合在茶楼,薛世子笑道:“遇到熟人,一同进去坐坐,没想到听得声响出来,竟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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