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第28/48页


  薛世子示意她们退下去,又指了那株蜀桑问东方轲慕,“你知道它别名叫蜀桑么,东方五真的自幼便服用这种花瓣祛水肿吗?”
  “它的别名我不知道,但霓裳的确自幼便用紫芜花泡水解困。”东方轲慕蹙眉道,“仲孙氏总归是阿二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是怡亲王府的姑娘,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亲骨肉,即便他真的有所谋算,也不会丧心病狂到伤害妻儿去换取什么,你――”
  薛世子道,“东方一。人心是很可怕的,这世间多的是人坏起来六亲不认。”他意味深长道,“一如他对你这个亲哥哥,便从没有手下留情过,别在我面前装那些势单力薄的糊涂,你与你母亲的间隙,你也知道是他为谋夺世子之位一手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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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乐安睡饱醒来已是子时,丫鬟端上早已备好的燕窝粥和各式点心,她边吃边听胥邪说起薛世子今日去志逸伯府调查的事宜,“筛查下来,我们都不觉得仲孙五或是别的姑娘有什么可疑之处,安儿认为呢――”
  她想了想。吞下一块糕点道,“别的我也不敢断定,可若你们说,这事是东方二谋算的,我真的觉得很可怕,他为夺得世子之位,谋了仲孙四的清白,又为日后在京中更上一层楼,害了仲孙四,以便迎娶高枝,过河拆桥得这般急切,吃相太难看也太可疑了。”
  “哦?”胥邪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睨着她。抬手抹去她唇边的糕点屑。
  何乐安眼眸一转,拈起一块糕点,细细地嚼下一口才又道:“唔,这般说吧,若我是东方二,一心只想利用仲孙四这个垫脚石的话,我不会这般快叫仲孙四死了,但为了日后仍能迎娶高枝,孩子定是不能要的,叫人不知不觉滑胎的办法千千万,最简单也最直接或是最便利的,就是收买府中的丫鬟在饭菜里下药。到时候再灭口也神不知鬼不觉。”
  “不用像如今这般,被你们‘轻易’查探出来了。”
  她道,“东方二步步谋算至今,你想他一心要害仲孙四,会那么容易被你们翻出这样大的漏洞来么,虽然绕了东方五一大个圈,但矛头还是直指他自己呀,他有这般傻么~”
  胥邪抓过她的手,咬下那半块糕点,示意她说下去。
  何乐安??宓溃?“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他算计别人,别人自也会想算计他,可以顺着丫鬟们查下去,看看能不能翻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她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仲孙五虽自幼养在怡亲王妃身边,与嫡出无异,但众所周知她只是个卑微的庶出,这种处境其实挺煎熬的,尤其从小就站在仲孙四这个嫡出身边,别人投过来的目光,会形成更加鲜明的对比,有时候也更容易令人心生嫉妒。”
  “同样生而为人,不过是个出身而已,对待却是天差地别。”何乐安想起上一世的心境,笑道:“人心是很奇怪的东西,恩与仇很多时候只是一念之差,有的人会为别人对自己的好意万分感激,而有些人会觉得别人对自己的好意仅仅是微不足道的施舍。”
  胥邪倒下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她,“怡亲王府历经两代入赘,利用价值早已不高了,但始终是王爵,在封州城这样的地方足够立足了,承继到阿秋这一代也已经降级了。”
  “便是为了壮大怡亲王府,他才成的亲,才去的京,依照东方二的城府,他的确不应该在这时要了仲孙四的命。”他道,“而仲孙五,印象中,她总是勤勤恳恳小心翼翼的,若这副模样这么多年,都只是装出来的,那这个女子的心机也太深沉了。”
  何乐安笑道,“我大胆推测,你们小心求证。”
  胥邪抬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嗯,快吃吧,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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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众人还在为仲孙四一尸两命的事惋惜不已时,更加震撼更加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传进嘉宁侯府别院――就在昨日夜里,老卓逸伯被歹徒杀害于厢房中。
  各种各样的传闻一时卷席整个封州城,不知道谁先说起来的,自何老太太带何乐安回来常驻后,这城里的闹剧,就从没有停下来过,说者或许无心,但听者有了意,有人也拎出卓逸伯府遭遇的变故作出对比。便开始有人说,老卓逸伯的死乃何乐安黑心诅咒所致。
  何乐安欲要顶住风言风语换上素白的衣裳去卓逸伯府祭拜时,却有了她母亲并非老卓逸伯亲生的传言炸了出来,原是没有人相信的,直到邵大舅亲自印证了这个听起来就是假的流言蜚语实际为真,“……”
  面对何老太太沉下来的脸,懵逼后的何乐安苦笑道,“三年守孝,我们不是不能等。”
  何老太太深深地叹出一声悠长的气,“事已至此,划清了界线也好,也好呐。”
  何乐安抿抿唇。想问什么,但又纠结于先问什么才好,何老太太拍拍身边的位置道,“安安,你过来祖母这边。”待何乐安一坐下,她拉过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像是陷入某件事的回忆中,慢声道,“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你外婆对你母亲的感情绝不是假的。”
  何老太太道,“关于你母亲的身世,我也知道得不多。只道是他们故友之女,满门皆被心狠手辣的山贼所灭,那时候,你母亲被奶娘塞于米缸里才逃过一劫,适逢他们在边关征战两年,便谁都不知道,你母亲非他们所生。”
  “后来,贺氏嫁到卓逸伯府,不经意间从你舅舅口中得知此事,又因为些小事对你母亲生了许多误会,她实在气不过这些委屈,便去了侯府躲避。怎料悲剧就这般……”
  何老太太摇摇头悔恨道,“世人皆知也好,我们原来就不图他们卓逸伯府什么,近来盛传的风言风语也可以自打嘴巴了,不管你舅舅出于什么想法把这事证实了,我们便当他们此番将我们拒之门外,不去祭拜什么了,被指绝情也比被人贴上贪婪的罪名要好。”
  何乐安乖乖巧巧地应下,在回自个院子途中,仍是忍不住绕去佛堂给自家母亲上香,想了想,也朝卓逸伯府所在的方向燃三炷清香。跪下拜了拜――再怎样,老卓逸伯和老卓逸伯夫人对她母亲的感情都是真真切切的。
  闻得坊间种种流言蜚语,何乐鸢怕何乐安不开心,便总过来陪她说笑,见何乐安好像不甚在意地主动问起卓逸伯府之后的事宜,她才道:“六姐姐也知道邻镇的岐宁侯府吧,原来他们是打算定下邵映雪的,可惜因为邵映雪要守孝三年,这门亲事黄了。”
  “贺氏在牢狱中将邵莹媛许给贺立泽,威武将军同意,但贺立泽自己当众拒绝了,因为如今也不是说亲事的时候。谁定给谁什么的,再闹,那也是三年后的事了。”
  何乐鸢道:“即将七月了,东方世子从京回来已料理好仲孙四的后事了,杀害老卓逸伯的歹徒还是没个着落,也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谋害老功臣,听父亲说,京城颇为重视,还派了钦差过来呢!”
  华灯初上,胥邪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见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一支石榴钗子发呆。便心疼地将她圈进怀里,轻声道:“你还有我。”
  何乐安一瞬间紧绷的身子因为熟悉的气息又放松下来,她撒娇似的挨在他怀里,扯唇道:“嗯。”她历经起起伏伏的种种,很多事都能看得比寻常人透彻,只是道理是那么一回事,情绪又是那么一回事。
  “抱歉,夜明。”
  “为守三月丧期聊表母亲与老卓逸伯从前情分,还要你偷偷摸摸才能见到我。”
  胥邪透过梳妆台上的镜子看着她道,“傻瓜,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
  何乐安转身回抱他,似是呢喃般。笑道,“真暖和。”心冷了多少次都没关系,这个人总能轻而易举温暖自己,无论她是错的还是对的聪明的还是傻乎乎的,他都愿意包容她。
  “你若喜欢,还可以抱着睡觉。”
  “嗯,我认真考虑考虑。”
  “我都已经倒贴了,你竟还要考虑,不给你抱了。”他虽这般说,可却抱得更紧了。
  何乐安道,“这是我的地盘,哪容你说不。”她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声音软软的,人也软软的,落在他眼里,真真是爱不释手的可爱极了。
  胥邪忍住亲她的冲动,转移注意力道,“仲孙四那边,没有证据直接指向仲孙五,仲孙四逝世后,她带病安抚怡亲王妃,还是印象中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她越是面面俱到,我越开始怀疑她,阿秋和他的侧妃从京回来后,已决定暂留封州城,陪怡亲王妃从悲伤中走出来再说,他还有一嫡亲妹妹和弟弟,也从外戚家回来了。”
  何乐安继续听他道:“东方轲慕曾问过东方二为何会把蜀桑送给仲孙四,他表示是丫鬟提议的,并不知道紫芜花别称蜀桑,孕妇忌用,我们有查探过他所说的丫鬟,发现早被灭口了,线索暂时都断了。”
  “这期间,我发现一件事,东方二上京后曾去拜访过睿亲王,但睿亲王没见他。”胥邪道,“如果睿亲王在觅一样东西,只愿意与拥有这件东西或是相关的人交际,那日渐衰败的威武将军府便有些可疑了,你能想到什么关于威武将军府的事么?”
  何乐安细细想了想,摇摇头道:“那时我没有答应随祖母回封州城,对封州城的事,基本不清楚,威武将军府与睿亲王有所牵连,我也是从邵盈秀口中得知那么一点。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样东西是有分量的官爵才可以拥有的,威武将军他尚未够――”
  “若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威武将军府的姻亲之家呢?”
  他的声音低而沉,她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你你你是说!不不,等等!”
  何乐安话音有些急而慌,她咬了咬舌尖,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夜明,我脑海中的时间线有些混乱了,上一世时,老卓逸伯在两年前便去世了。”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她这一世没有沦为妾的原因。所以从没有深思过别的。
  她凝神想了想,笃定地道:“不对,老卓逸伯应当也没有那东西才是,他以军功封爵后,上京谢了恩便告老还乡了,这些年皆低调不已,细究也没有半点争权夺利的意思。”
  “我们假设老卓逸伯没有那东西。”胥邪道,“但不知道为何,睿亲王怀疑他有,既然怀疑了,定是要查证的,如果威武将军府确受他利用了。那出面查证的,不用想也知道最有可能是谁。”这些年频频上京的,与睿亲王有‘交情’的,只有贺立泽了。
  “我并不是无故如此大胆推测,就在我调查老卓逸伯死因时,查到当夜贺立泽曾去过卓逸伯府,恰巧又有人证明,他走的时候,老卓逸伯还再生,那之后城中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也叫我怀疑,像有人故意转移视线,可惜最初散播谣言的人好巧不巧也被灭口了。”
  何乐安隐隐觉得有一只黑手。正悄无声息地探向他们,沉吟间,他将她重新圈紧在怀里,柔柔地安抚道,“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吓唬你,只让你有些心理准备,又或者对周遭的人事物再多些提防,好让自己小心一些,不至于轻易被谁算计了去,别怕,有我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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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乐安还没有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梳理出个所以然来,京中传来消息。萧十一死了,盛传是被刚得宠的程舒媚陷害的,但没有确凿的证据,萧家却沸腾了,尤其是萧十一的爹娘,上赶京城寻说法,萧七原来也打算进京的,可他的父母要他留下来看家。
  这天,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在侯府别院的花园子游廊下狭路相遇,她想起上次他送她膏药,本想道个谢,可她还未语,他已经重重地重重地冷哼一声,故意用力地撞过她的肩膀,便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被撞得一个踉跄几乎要摔个狗吃屎的何乐安,任杏雨惊恐地扶住她,转身道:“萧七,你!是!傻!子!么!”
  “哈???”萧七怒气冲冲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鄙视他的何乐安。
  何乐安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吼道:“我知道,你!就!是!傻!子!”
  “你!”萧七一个气极,猛地朝她冲了过去,怎料何乐安转身就跑,但因为他会武功,她轻易就被他抓住了,他脸色黑沉沉地道:“何乐安,你别惹我!”

  ☆、第62章 我日后负责貌美如花

  何乐安用力拨开他的手道:“你怎么不想想由始至终,到底是谁先惹谁!”
  萧七一窒,紧绷的手臂也就势松开了,手腕落下的她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好像毛茸茸的狗尾巴草,瘙痒钻进皮肤里又直达心口,突然他反手重新抓住她挣脱的手,声音如沉入深渊的石,又坚硬又忍隐地道:“我妹妹死了,离城那日,我仍劝她莫要糊涂,她明明答应了,可还是死了……”
  何乐安挣扎的手被他抓得紧而生疼,她能看见他指节分明的手泛起清晰可见的青筋,蹙眉道,“人死不能复生――”
  “若死的是程舒媚,你又可否还能这般淡然!”
  “我会难过,会追究,会对害死小姐妹的歹徒施以报复,但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谁害死她的情况下将流言蜚语定为事实,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怨恨!”何乐安皱起脸道:
  “萧七,权贵后宅已是个深不可测的大染缸了,何况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萧十一逝世我也替如此年轻的生命感到惋惜,可你怎能无凭无证便自私地用心中的难过伤害他人呢。这般行径宣泄,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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