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第31/48页


  深秋时,贺氏已经被当众处决了,邵盈秀也被流放了,卓逸伯府被贺氏搞得一团糟,可她死了还要祸害威武将军府,那由始贯切至终的自私自利之心,真真叫人唏嘘不已。
  何乐鸢道,“我昨日出门参宴,听各府千金说。之前打算定下邵映雪的岐宁侯府如今定下文逸伯府的程玛丽,也不知岐宁侯府的人哪只眼睛瞎了,要了程玛丽这不亚于贺氏的祸害,还不如老老实实等邵映雪三年呢。”
  “怕是看上的,是程玛丽背后的文逸伯府出身的媚贵妃吧。”何乐安笑道,有的人总以为同府出身,好歹有些情分,可她知道,若程玛丽求到程舒媚跟前,程舒媚是理都不会理她的――从前对人家爱理不理就算了还苛刻冷待,以后的人家岂是你想高攀便高攀的。
  何三叔道,“算起来,过了明年。岐宁侯府再无作为,就要降级为伯府了。”
  就这样零零碎碎地聊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事至席散,何老太太留了何乐安在卧室里说体己话,后来还道:“你父亲把与你同龄的诗儿定给丞相府的公子了,他上次来信时,还问你过得可还好,托人送了些礼物来,等会走的时候,记得拎上,都是一番心意,你随便收下就是,道谢的事,祖母给你在回信上说了。”
  “谢祖母。”何乐安道。“您身子骨受不得凉,我把药膳的方子都交给麽麽们了,或许有些方子味儿不太好,可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您别嫌弃了。”
  何老太太笑道,“我嫌弃什么,我自要养好身子的,还等着抱曾外孙呢。”她拉过何乐安的手道,“我年年岁岁盼你平安长大,嫁得一户好人家,富贵不富贵无所谓,现今看胥邪待你如珠如宝,你母亲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这大半生的亏欠,能就此还清一些,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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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乐安从何老太太的卧室出来,胥邪正和何三叔在院中的凉亭里下棋,旁边是观棋的何乐轩和何乐鸢,萧四娘和萧十二也在,不知道是棋况激烈还是怎样,除了胥邪,别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出来,可她不经意的视线却看到萧十二目光痴迷地看着胥邪。
  那是崇拜与敬佩组织而成的,或许萧十二自己都不自觉,直至胥邪从棋局上抬起头来,朝她笑。萧十二才猛然清醒过来一般,迅速地低下头去,而她也像不曾察觉似的,回胥邪浅浅一笑,道:“吹寒风醒脑么,放着暖融融的花厅不坐,竟在凉亭里下棋。”
  “原只想等你,三叔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下下棋,在这可以第一时间看见你出来。”胥邪转而又对何三叔道,“三叔,我们还有别的事,便由乐轩顶上陪你继续下吧。”
  何三叔被他得体成熟。不惧婉拒长辈的大胆作风惊到了,再看他心里眼里只得何乐安,随即笑道:“行,你们路上小心。”
  侯府门前,何乐安吩咐小厮把父亲送的礼物抬上马车后,便让杏雨她们几个随行的丫鬟先回府,与胥邪牵手慢步至市集的金银铺子,拿了之前订造的东西,朝富贵酒楼而去。
  曹掌柜瞧得他们亲自迎出来,因已过了晚膳时间很久,厅堂内如今客人并不多。
  何乐安示意胥邪将他拎住的锦盒递给曹掌柜笑道,“是我给大家准备的冬至礼物,你派下去吧。一人一串,小小心意,希望我们酒楼一帆风顺百事大吉。”
  待酒楼的众人收到这份小小心意时,都惊呆了――那是由六个饺子与元宝状的金银,还有一架小帆船连成的,足有两个巴掌长的真金白银编制而成的挂饰,那精致的程度,日后拿来当传家之宝也不为过了,而当曹掌柜领着他们向老板娘作感谢之际,才发现这位笑意盈盈的老板娘颇面熟。
  “!”熊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呼道:“小可!”
  此言一出,众人如炸开锅的热水,沸腾了。“真的是小可!!”
  何乐安调皮地眨眨眼眸,笑靥如花道:“从前多谢大家的关照了。”
  “一直觉得你不是权贵之家奴仆那般简单,没想到你竟是女子,还是嘉宁侯之女!”熊叔收回自己摔到地上的下巴道。
  旁的众人深有同感地点头如捣蒜,就是市井里头说书的,都不敢说这般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剧情,堂堂千金小姐总给他们打杂什么的!
  “很抱歉因种种问题我隐瞒真实身份,对熊叔这个师父更是,并不是有心要欺骗,只是权贵与生俱来规矩繁多,我不得不顾忌一些,如今我是富贵酒楼的老板娘啦,想以什么装束来都可以了。”何乐安笑道,“你们好好努力将富贵酒楼发扬光大,银子金子还是礼物什么的,便每年都有~”
  熊叔活到这把岁数不会看不出何乐安以真心待人接物,就身份一事没什么好追究的,况且这个千金小姐帮他这个师父已经帮了许多了,他若只因为一个身份便否定她的一切,实在枉为男子汉大丈夫,率先笑道:“既然小可是老板娘,那有些你发明的菜式,也可以加入我们富贵酒楼的单子上了……”
  小雪纷纷扬扬,何乐安觉得嫁给胥邪后的小日子真真幸福又快乐,十二月一过,便是正月了,是她和胥邪第二个一起过的年,也是第一个以夫妻关系一起过的年,府中随处可见喜庆的鲜红,是她剪的窗纸花,他亲自张贴的。
  何乐安在厨房里忙碌,胥邪便倚在门边看她为他忙碌,一如当初她挣挣扎扎去到谦亲王府时,认认真真做菜一般,记忆遥远,但丝丝清晰,他还记得小小的瘦瘦弱弱的她蜷缩在角落可怜兮兮的模样,那时候,心就已经动了。
  她回头,就见他笑容艳丽斑斓地看着她,她便想,再也没有比这更甜蜜美满的事了,忍不住弯起眼眸道,“我在红枣年糕里塞了小元宝,古往习俗皆说,若得小元宝者,来年可心想事成。”
  “安儿有什么愿望么。”
  “有的。”何乐安一字一字慢条斯理地道,“与你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胥邪像看下凡尘来的仙女般看着她,满目柔情地道,“这不需求神问佛,拜堂时。已许你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不管岁月如何流逝,我都不会放开你,你何乐安只能是我的,便是下辈子,我还要与你相遇,还要与你成亲,还要与你如此时此刻一般。”
  何乐安掉进蜜糖罐里了,这辈子就是溺死在里面,也心满意足了。
  **
  初春到来之时,师副将勇闯龙潭虎穴夺下敌方首级的故事遍布天下,封州城里满是这位奇将越来越不可思议的传闻。何乐鸢的生辰宴上,许多闺阁少女谈起来也是芳心暗许的模样,扯到女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婚事,一少女撇撇嘴道:
  “前些天程玛丽不是成亲了嘛,不过嫁给一日渐衰败的侯府的世子,回门那日,够大摇大摆装模作样的,我听邻镇的朋友说,岐宁侯府远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般正经,从前那汪世子是有过一个庶子的,后来夭折了而已,为人尤爱玩弄那些美貌的丫鬟。”
  另一少女鄙夷道,“她就是在我们镇内丢大了脸。找不到好人家了,她母亲才把她塞去邻镇的,好歹是侯府的世子,人家愿意要她,倒算她上辈子烧了数百支高香了,也不看看她平日总与哪些人为伍,那性子真是糟糕透了,见了谁都恨不得咬一口。”
  吱吱喳喳半响,也不知道谁先说起的志逸伯府,有少女道:“我昨日见到嫁去京城的东方五了,她回来探亲了,不过好像夫君没有随行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憔悴之感,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这时,有少女神秘兮兮道:“我听在京城的表姐说了,她两个月前吧,在一场宴席上当众滑胎了,被泰宁侯世子的宠妾所害,这回回来封州城怕是养身子的,京城距封州城遥远,有些事别人有心掩饰,我们根本难以得知,泰宁侯世子可不是个好货色。”
  “纵观出嫁的女子,如今过得最好的。瞧来瞧去,都是何六姐姐了。”有少女艳羡道,“若得一人心,两情相悦,此生足矣,权贵还是商贾抑或平民,又有什么所谓。”胥少主拜堂那日那一句誓言,如今都传至京城了,谁不叹一句‘何六好福气’!

  ☆、第64章 来去都是这些幼稚的

  有些话总能以你意想不到的速度传到你意想不到的人耳里,寻常的,叹一句羡慕便也过去了,可任何快乐开心的事,在不幸的人眼中,都只是讽刺而已,沸腾的情绪会将心中那颗名为嫉妒的种子灌溉至发芽开花,叫花香糊涂地迷了心,不死便不休。
  回到志逸伯府,听丫鬟们将封州城种种传言一字不差地转述的东方霓裳,悲愤欲绝地扫掉桌上所有精致的茶具,憔悴苍白的面色渐渐地扭曲,“凭什么!凭什么我在京城备受煎熬的时候,她却在封州城风光幸福!”
  “她究竟哪儿好了,为何谁都要护着她!”
  “什么不迎妾侍不抬通房不收娇娥,这世间哪个男子能受得住狐狸精的媚惑!”
  她一点点地握紧拳头,面目狰狞地揪住湛蓝色的桌布,“我便不信他胥邪当真可以为何乐安洁身自好!”她定叫那番誓言沦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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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座富丽堂皇的宅子花园里,胥邪在纷杂的热闹中向何乐安介绍道,“那肚皮圆滚滚的,便是陈员外了,萧家临走前把产业卖给他,旁的水都捞不到,尤其是胥府。想来是恨极我了,现在陈家是封州城排行第二的富商,直逼胥府。”
  “可我瞧着,你半点紧张感都没有。”这直逼,怕是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吧。
  胥邪笑道,“胥府业务广泛,他即便能暂时压制,也不能一直压制。”只要他把别处的资金往这边靠拢,他们会发现他不止是封州城的首富那么简单,可财不能过分露眼,否则就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了。
  正说话间,许许多多的宾客与主人家客套完后,过来向胥邪这个首富打招呼,只是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没事喜欢故意找事的,一窄额猴腮的中年男子,非推着自个的女儿挨向胥邪道:“胥少主与少夫人难得一同出门饮宴,自当尽兴才是,今日就让小女伺候两位!”
  “……”
  何乐安无语凝噎半响,就见胥邪往她身后一躲,理所当然地道:“不必,我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吕老板的心意还是送别人吧。”
  吕老板万万没想到堂堂男子汉能将屈辱的妻管严三字说得这般口响的,一时怔愣间,便听何乐安道:“哼,能叫人误会,定是你平日德行不佳,回去跪搓衣板一个时辰。”
  胥邪顿时苦了脸瞪向吕老板,转而拉着何乐安往别处走,边讨好地求饶道:“娘子,我错了,我不该长得这般风流倜傥的,我回去以后多跪一个时辰,你别生气呀,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闻言,吕老板惊出一地鸡皮疙瘩,周遭的人或不敢置信或羡慕匪夷,那些携眷出席的男子皆被自家夫人频频瞪白眼,满脸皆是对自个夫君的不满,满嘴皆是对胥邪不绝的赞叹,瞧着何乐安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皆是五体投地的佩服,一时间,各女子皆拿何乐安当神拜,求也求自己或自己的女儿可以找到像胥邪这样好的夫君。
  传闻如落花,纷纷叠叠,何乐鸢从外头转了一圈才去胥府,她龙飞凤舞道:“六姐姐是不知,现今她们都说,从前呐,只想找个老实的,丑些也无所谓,后来才明白看起来老实的不一定真的老实,丑还爱招惹美貌丫头,真真气死了。”
  “再看胥少主,人长得端正,身形修长,有钱还护妻爱妻,侍妾娇娥别人送上门,他都不要,何六这般福气,怕是观音菩萨转世来的哦。”何乐鸢哈哈大笑地道。“六姐姐,姐夫宠你宠得无人不知了,日后指不定有人倒贴也要挤进胥府里来,你可要小心啦!”
  何乐安无奈地叹出一声长长的气,“近来富贵酒楼门口,总有卖身葬父葬母葬爷爷奶奶,葬哥哥姐姐或葬弟弟妹妹的,胥府门前也总有姑娘晕倒病倒或乞讨的,她们总是出于污泥而不染,哪都脏兮兮的,唯独那张脸白净得楚楚可怜。”
  何乐鸢翻翻白眼道,“这些人实在可恶,干嘛要惦记别人嘴巴里的肉,争争抢抢的,不觉得恶心么,想要不会自己努力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吗,六姐姐放心,我派人蹲门前守,来一个我给你扔一个,我便要瞧瞧她们这小脸皮能磨到多久!”
  何乐安摇头笑道,“罢了,不需如此麻烦,我与你姐夫打算出门一趟,趁春色迷人,去周遭城镇看看,你今日不是参宴去了吗,怎的突然又来找我了。”
  “便是从宴会直接过来的,我见到东方霓裳了,她主动与慧语姐姐说起近况,还问你过得如何,还说如今权贵宴席是再也难见到你了,我听她语气寻常,可字字句句皆是贬低,慧语姐姐不想理她,可她不知怎的,说起自己的境况竟哭了,慧语姐姐走也不是,赶也不是,毕竟从前有过情分,便强留下来安慰她。”
  “许是想挽回从前情分吧。”何乐安道,“慧语与她虽不及媚姐姐,可自幼也算是一同长大的,那般多年了,她如今过得不好,怀念从前也是正常的。”
  何乐鸢嗤声道,“她想挽回是她的事,贬低你却是难看了,慧语姐姐何等聪明。怎会听不出来,最让我忍不住的是,权贵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众人说一套,做也是一套的,看在泰宁侯府的面子上,还去阿谀奉承她。”
  “现实素来如此,你当听不见便是。”何乐安想起什么,笑道:“萧十二如今暂住侯府别院,闲暇也不出门走走,许是怕惊扰祖母,你若出门。可以带上她。”
  “我怕是与她玩不到一起的,她整个人都文绉绉的,花落竟也能伤感半天。”何乐鸢夸张地咋舌道:“府中有桃树,我见桃花盛开,想要采枝好看的给祖母送去,怎知她在树下扒了个洞,把我不经意撞掉的几颗花蕾给葬起来了……葬起来了……”
  “还吟了一首我记都记不住的诗词,那时我就知道,我与她隔了的,不是辈分,是长江河。”何乐鸢一脸复杂的凌乱,“母亲目前也在烦恼她的亲事。父亲倒是有意交给祖母,只是母亲不好劳烦祖母。”
  说到这个继母,何乐鸢又道,“且她有意要小姨回江南外婆家,我那个还没有见过的舅舅,目前就在江南读书,母亲想他刻苦用功考取美名,所以大婚时也没要他特意回来,萧家已经搬去京城了,各房分家后,少有人再留在封州城,便是觉得不放心小姨一个人住一个大宅子吧。”
  “江南是个养人的地方。她去了也好。”何乐安道,自发现萧十二那点小心思后,这段时日皆要胥邪避免去侯府别院,不是她不放心胥邪,是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叫何老太太生了什么不满。
  又聊了些琐碎的家常事,何乐鸢见天色还早,便拉了何乐安出门,还道:“街上有间新开的茶点雅楼,听说里头的点心新奇有趣,楼内还有人专门说各地传奇故事,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近来大热的师副将,慧语姐姐颇感兴致,听了还能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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