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跟我走》第2/30页



第2章 布阵

第二日,刚过卯时,西门吹箫便张开了眼,静悄悄的起来,梳洗一番,便慢悠悠的出了门。今早村里的男人们便要赶去沛郡,吹箫便跟村南住的柳先讲好,捎带上他。因得刘芸对儿子处事极为放心,连带着村中几个对刘芸极为尊敬的年轻后生对吹箫也多了几分不同。
清早微冷的清风拂过吹箫瘦弱的身板,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微薄的晨雾中,那一步一步走的缓慢的身影远远看来竟有点子翩翩欲仙的姿态。先儿哥站在一辆牛车旁,缩着臂膀半眯着眼打盹,吹箫跺过去,叫了一声:“先儿哥。”
柳先连忙张开眼,低头看见刚到自己腰部的孩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吹箫来了啊。”西门吹箫微微一笑,点点头,先儿哥刚想再问点什么,便听到带头的大汉一声吆喝:“得咧,赶路喽~~!”那最后一字拖得又长又响。
先儿哥一乐:“赶得正巧啊。快上车!”吹箫转身爬上车,靠着一个柳条编的筐子,刚闭上了眼,牛车就晃悠悠的顺着小道朝前驶去。
高大的城门前,人群歪歪斜斜的拉得老长,吹箫坐在牛车上,抬起头望着城门,那匾额上端端正正的刻着‘沛郡’二字,清正端严。听闻这二字还是武宗年间樊氏老祖宗刻上去的,那时候神宗还在牙牙学语,樊家人就已经是这沛郡的郡君,治家严谨,无人不称道。可是现在……吹箫挑唇,望着沛县的天空,孩童漆黑的瞳孔中泛着水亮清冷的光,记得去岁来郡之时,沛郡上空的浩荡之气还厚重无比,满不过一年的光景,那乳白的生吉气就飘飘荡荡的远去了。樊氏,已为天道所厌弃。
既如此,若那樊延熙真对他娘做些子龌龊的事,他也并不介意给樊家加上一把火。既已得到自己想要的,吹箫便放下了这门子事,转而兴趣盎然的观察起着周围来,听着旁人各式各样的乡音,连蒙带猜,也自得其乐。待进了城,跟着先儿哥走街串巷的,这小哥儿操着老实勤恳的嗓音总能不多时便将那银钱往上提几钱,吹箫想着那场面便觉得有意思的紧,也因的先儿哥这张嘴,日头不过刚过头尖,牛车上的物品便少了一多半。那余下的一半,也不值得什么,为了早归家,先儿哥便稍稍降了价,又添置了家中需缺之物,便赶着牛车归家去了。
柳庄村离沛郡足有二十多里地,到村口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幸而走的早,到家也不过申时未过,日头还有一半未落。告别了先儿哥,吹箫便往家走去,路上竟遇得不少的妇人,这反常的情况叫吹箫有些疑惑,因得刘氏是后来户,屋子便起在村边缘,往常这路是无多少人走的,看着那些妇人有异的神情。吹箫心里一紧,小步子也不由的加快了。
还未至家门口,远远的,西门吹箫便见着那三三两两的妇人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心中疑虑更深,吹箫叫了门。
屋内刘氏听到儿子的声音,顿时展开了眉头,出了厅堂便要去开门,然走到一半,看到那七八台箱子,眼神就是一锐,‘砰砰’几脚踢在箱子侧面,那上好的铁梨木箱便轻巧的落在院角,整齐的码着。
若叫那门外的妇人们看见这一手,保管叫她们长大了嘴巴,那一口口的箱子就算是空的也要有个五六斤重,何况来的时候,那抬着箱子的汉子们走起来都觉得吃力,就是这么几台箱子竟然叫这纤弱的女子轻飘飘的几脚踢飞了?叫人不能信!
然这在外面那群妇人眼中惊世骇俗的事情叫刘芸做来却轻描淡写,甚至不值一提,这有什么呢?若不是她逃出来的时候,叫那毒妇伤了紫府,爆了金丹,何至落入凡家与这些往日蝼蚁为伍?如今的场景若在往昔,便是万万想象不出的。可先进不同与往日,刘芸笑了一下,她有箫儿哥,这便足矣,那往日痴恋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妄念而已。
刘芸开了门,将儿子迎进来,又将院门关上,竟是问也不问那些在家门口徘徊的妇人们,如此明白的态度到叫人脸上不由的讪讪,那妇人们见探不出什么,便又三三两两的散了。
刚入院庭,吹箫便一眼看见了那几口贴红字着红花的箱子,脚步一顿,便停了下来,刘芸看他一眼,道:“我儿便早料到了吧,今儿早樊家送来的,除去这些不算,还着人送来沛郡一处地契并两间铺子来。”
这是要拿娘当外室养了!吹箫嗤笑:“白日做梦。”
刘芸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往屋中走,柔声道:“我儿不必担心,娘会料理此事,娘只要箫儿安好便万事足矣,断断不会遂了那樊延熙。”
听得刘芸此话,吹箫‘嗯’了一声,没再言语,他娘既然这样说,那就是动了杀心。那樊延熙不过是一个郡君家的公子,左右不过只习得一些花拳绣腿,对他娘来说,简直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娘就算是身受重伤,五脏皆在衰竭,那战斗力也是破表的。可,他却不想让刘芸动手。人,乃灵也,杀人便易沾染因果,引得人煞相随。若他娘没有受伤,气血旺盛,那便罢了。如今不同于往日,他娘爆了金丹,已经算不得修仙者了,沾了业障,与气运有损。
但,这话他却不会说出口,也无需去说,村中明日还有人去沛郡,他便随着去就是了,左右不过几日光景便能解决,至于这礼,却是不着急着归还,左右他娘这几日是没空的。那刚采回来的药正需要炮制,因的这药是用在他身上的,刘芸对此是用了十二万分小心的。
因此,用罢饭,刘芸便进了右厢房,不多时,里面就传出药杵与药罐相碰撞的声音。吹箫盯着灰白色的窗纸看了一会儿,神情似喜似悲,她娘并不知道那些她潜心挖苦采来炮制的药与他的病并无丝毫的用处,他拖着这幅身躯未死的原因只是因为这身子仍旧留有一片生机,天道未想要他的命,是以,他布下六字生灵阵,每日与阵中吸取生吉之气对抗体内阴煞之气,才一日日熬过了那“神医”公叔风的断言。
‘此子断活不过六岁!’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终归有一天是要死的。不过,这也不打紧,在这个世上,他唯一挂心的也不过是他娘刘芸,可刘芸也是将死之人了,自打她爆了金丹护着两人从绝境逃出之后,她的生机就几乎断绝了。无关于她的伤势,伤势仍旧可以治好,可生机断了,人纵使安康无恙该亡的时候也是必亡的,无他,只是大限到了。这便是命了。
吹箫是最信命的。在没有能力抵抗天道之时,顺应天道就是最稳妥的。
伸了个懒腰,吹箫进了自己的小屋,早早的进阵休养,明日还有的忙咧!
沛郡,樊府
“听说我儿相中了一个村中野妇?”和煦的男声在书房里响起。
樊延熙心中一惊,脸上便赔了笑:“那些子贱仆整日在爹面前嚼舌,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惊动爹,左右不过是个玩意,因得前几日儿子在山中迷了路,得了此妇相助,也算儿子知恩图报咧。”
樊睿伯看着俊挺的儿子,目含小心的看着自己,又想到早逝的嫡妻,心中一软,重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罢了,只一个无兄无父的寡妇,既然儿喜欢,也只养在外面,小意不闹到家里,就随他吧。樊睿伯叹了一口气,嘱咐道:“今岁圣上设了巡检司,现正是那些饿犬乱窜的时候,我儿要有分寸。”
这便是不反对了,樊延熙大喜,哪里还管别的,只一鞠到底:“儿知道了,多谢爹。”
此番对话与樊家父子来说,不过是在平凡不过的小事,可于樊家却断送了随后的希望。
就在说话的光景,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便慢悠悠的做完了他要做的事情,用的全部道具不过是一把槐树枝,几面最便宜的小镜子。
槐树,又称阴树、鬼树,开路引煞,最合适不过,镜,有聚集反射之功,吹箫在这沛郡中闲适的走着,始终不离樊氏大宅两百步距离,一双琉璃眼,洞察天地生、煞二气,有煞气聚集之处便随手放两只槐树枝,断枝处遥指樊府,又与樊府门外树下埋下几枚小镜,调整好角度,将从四面引来之煞气聚集于镜面,再反射出去,最后聚与一面大镜之上,大镜遥对樊府大门。
当最后一面镜子放好,吹箫轻轻的拍了拍身上的浮土,慢悠悠的转了身,若此时也有人开了天目,便能看见,那樊府上空稀薄的浩然之气,正飞快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灰烟,而那灰色还在迅速的加深,变黑,不祥之气渐渐笼罩了整个樊府。
雕栏玉砌的樊府大宅为背景的是孩童学着老学究的样子背着手,晃悠悠的往前走的身影,风吹动那孩子的衣袍,竟带出几分谈笑间灰分湮灭的大气,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埋了大镜的树旁,一双穿着木屐的脚悄悄的露了出来,脚背弓起的弧度完美,肌肤莹洁如玉。

第3章 遗愿

吹箫坐在牛车上,合着牛车的颠簸,瘦小的身体有节律的摇晃着,因身下垫着厚实的软垫,也并不难受,双手捧着一块糕慢慢的吃着,身侧还搁置着些许旁的吃食 ,尽是沛郡有些名儿的,往日淘货出山之后都是刘芸亲去处理货品,次次都寻这些吃食与他,此次吹箫也决定效仿他娘。
今儿回程的晚,吹箫归家时天色已昏暗一片,因儿子反常的接连两天都早起往沛郡,刘芸不由心中有疑,拉了儿子细细问,吹箫也不解释,只把一包包东西搁在木桌上,推给他娘:“珍味阁的果子,多日未尝,前日去竟忘了,我记得娘也是爱的。”
刘芸听了此话,不由伸出一指捣在吹箫脑门笑骂道:“小猴儿,竟馋嘴到如此地步!”
吹箫咧嘴‘嘿嘿’的笑,伸手拿了一小块蜜饯,填进嘴里,道:“娘,我饿了。”
刘芸哪里舍得饿着宝贝儿子,再不问什么,只起身快步进了厨房,须臾,饭食的香气便飘飘荡荡的飞出老远。用完饭,刘芸将吹箫唤至左厢房,这厢房单为吹箫做药浴准备的,内里只摆了一张黑漆雕花四柱床,一张八角矮桌配两对曲足圆凳,上置红泥胚置小壶并一对雀鸟依梅景的瓷杯,床前三五步处摆着一扇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红木屏风,显得再清净不过。这房间吹箫是常来的,推了门便熟练的钻进屏风解衣裳,随手将衣物搁在屏风上沿,赤果着身子的男童一脚垮进了满是乌黑药汁的浴桶。霎时,一股古怪至极的气味便铺天盖地的涌进他的口鼻,西门吹箫习以为常的揉揉鼻子,唤道:“娘,进来吧。”
刘芸这才饶过屏风,拿起旁边圆环型的盖子将浴桶盖上,望着只留一颗脑袋在外面的儿子,问:“今儿,我儿想听什么?”吹箫想了想,道:“上次娘讲淮南兰遥知味甘,微涩,有强筋健骨之功效,但此药该如何用?我还想听娘多讲些天灵地宝。”
刘芸笑笑,理了理头发,赞道:“我儿果真用功……淮南兰遥知需配以无根水,用地火焚灼三个时辰……”
此次药浴一泡便是七日,期间刘芸往里投了七次药包,次次给吹箫不同的感受,极痛、极酸、极麻、极痒……那滋味就仿佛从肌肤往内钻破皮囊,一直渗入三魂七魄,这其中种种滋味实不足与外人道也,是以,一出房门,吹箫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刘芸见此场景,心头一酸,侧过身从床头的小匣里取了银钱,摸摸儿子的头,柔声道:“我儿好生歇息歇息,娘去置办桌饭食与我儿。”
吹箫疲惫的点点头,勉强道了一句辛苦,便和衣上了床。
刘芸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家门,可此去她如何也料不到今日会听到怎样的消息。
荆国神宗六年,泾河汛期泛滥,河道淤积,致使河水肆虐,两岸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沛郡官场贪墨治河银一案事发,神宗震怒,下旨将沛郡一干官员通通下了大狱,并命刑部彻查此事,刑部尚书严俊成早年与樊府有怨,得了旨意,哪有不得意的道理?且他平日便有收集樊府的马脚,贪墨一案也早就耳闻,是以不过短短七八日时间,贪墨案所涉人员、银钱等全部被严尚书掌握,连账本都一本不拉,全部呈上与神宗,并上了一本忧国忧民的折子:“……泾河两岸占乡、景永、泗阳等地目之所及,皆水也,浮尸遍野,百姓流离,食不果腹,竟有同根相食之骇人听闻事矣,民怨惊天。臣闻此声,愧不能寐,然沛郡一干官员坐拥华服美食……”折子里重点描述了沛郡官场的腐败,将樊府的富贵陈述的尤为详细,最后,严尚书当然没忘记沛郡贪墨案涉嫌的官员家产清单都附了一份上去,涉案官员一十八名,资产共折合白银三千三百八十三万九千六百八七十一两。
时年正值神宗为银钱发愁之时,见此单,哪里还能不怒发冲冠,当下便摔了折子,着人拟了一份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正在沛郡审案的严尚书处,圣旨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大长篇幅斥责了沛郡一干官员有负皇恩、罪该万死的行径,结尾处是对此案的批示,其实总结起来也只有几个字,那便是:“所涉人员全部抄家,女眷发配教坊,男丁流放千里,祸首斩立决!”
不过七八日光景,世事便斗转星移,那权势滔天者一朝落马,比贱民尚不及,彼时刘芸出门买吃食时,方才知道樊氏一族被下了大狱,这消息不得不说叫她意外不已,挑眉暗道省得自己花费功夫,然又转念思及儿子前两日之反常,眼光一闪,心里便有了计较。
吹箫结结实实的睡了四个时辰才在刘芸的呼唤中醒来,桌上摆了四菜一汤,香气扑鼻,尽是平日里他爱用的,吹箫闻到饭香才惊觉自己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匆匆梳洗了一番,便坐下狼吞虎咽。
待儿子吃完,刘芸才提起樊家之事,听到樊睿伯被处死,樊家男丁流放的消息,吹箫嘴角便有了笑意,那个讨厌的樊延熙终于不见了,至于那些礼,吹箫也不怕人查,樊延熙一早便是要拿刘芸当外室养的,自然不能着媒婆来下聘,无媒无聘的,他们又未曾食过樊家的饭,用过樊家的银钱,怎么也牵扯不上。
见儿子如此表情,刘芸哪里还猜不到儿子做了手脚,暗叹了一声,便将儿子扯进怀里一阵摸索:“一个小人儿,理会这些子作甚,总归有娘在,断不会让人欺负了我二人去。”
吹箫舒舒服服的靠在他娘怀里享受着母亲的爱抚,一点也不觉羞涩,也不回嘴,乖乖的听着刘芸念叨他,左右他事情已经做了,也不过是让娘念叨两句。只是那几面镜子需得快些收回,现致使沛郡正气退散的祸首已伏诛,天道必不会放任沛郡而不理,若再继续聚煞,恐遭天劫。
刘芸絮叨了好些子,见儿子低眉顺眼的听着,这心里头又是骄傲又是心疼,骄傲于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身子又弱的小东西竟也有如此通天的手段,又是心疼儿子才几岁便要耍如此手段来维护亲娘,百感交集之外又有些放心,随着吹箫的长大,她也越觉得身子骨大不如从前,近日更有所感召,她,怕是没两年好活了。想自己既无父兄长辈可靠,又无至交好友可托,留下十二三的小儿子,纵使死了也是不安的。现在,她也是能稍稍放些心来的吧。
此事一过,母子两个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刘芸仍旧隔三差五的出门采药,闲时给吹箫传授《药经》,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身子渐渐的弱了下去,不是生病,就像是浑身的生气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般,原本丰盈的脸色都挂上了苍白,整个人犹如一日将尽的太阳,泛着浓浓的暮气。
吹箫每每见此,心中便是一阵涩然,恨不得没生这双琉璃眼,没见着刘芸身上一日多过一日的死气。可,人不可自欺,命该如此,躲也躲不掉。
神宗九年十月,刘芸倒下了,她睡的时日一次比一次长,身形也迅速的消瘦下去,吹箫看着她,想起刚出生时,刘芸护着自己从层出不穷的追杀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凌厉身影,那样的杀伐果决,丰姿无限。但此时,她却躺在那,苍白而虚弱,单是看着,心里就泛疼,那种绵绵的钝痛就像钝刀子一刀刀的割着他的心脏,又仿佛有人慢悠悠的伸出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一点点的收紧,那种窒息的无力感让吹箫整个人都显得麻木了。
他始终没有哭,甚至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沉默的侍候刘芸汤药饭食,但这反应竟比大悲大痛更叫刘芸心忧,她能感觉的到,她儿子已几乎心如止水,竟是比她这个将死之人还要沉静,仿佛失了所有的人气,这世上所有事也叫他不感兴趣了一般。她甚至担心,自己这个不中用的一去,吹箫便会听天由命的等带死亡。
这万万不能行!她刘芸拼尽了一切才保住的宝贝儿,怎就能只在世上短短十余载?他得活着!活的肆意,活的快活,活的没有什么遗憾了方能从容就死!
神宗九年的冬天格外的冰冷,刘芸终于撑不下去了,这日吹箫自刘芸房内的小榻上醒来,照例去看他娘,然空空如也的床铺却叫他吃了一惊,急急走出房门找寻,才刚转个弯便看见刘芸正提着一个食盒款款而来,那纤弱的身子裹在厚重的棉服里,显得飘然欲仙,西门吹箫注意到她娘已经细细的梳妆打扮过了,涂了脂粉,上了唇红,连脸色都红润了不少,仿佛从未虚弱过一般。
吹箫浑身一震,伸手扶住了房门,刘芸身上那浓浓的死气隔着大老远他都看得到。
回光返照,回光返照啊!吹箫将这四个字在嘴里滑过,紧紧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神情,刘芸叹了一口气,拉起他的手,引着他进了屋门,犹如闲话家常般道:“你这般,叫我如何放心的下,我就快走啦,我儿好好陪我吃一顿。”
吹箫抖着唇哽咽道:“……好。”
刘芸微笑着给吹箫布菜,自己却没有用多少,一面看吹箫吃,一面徐徐的道:“我知我儿不一般,早年我带着你逃亡的时候,我儿便能为娘引路,躲开了多少杀机,更兼有别的手段,叫那些人有来无回。我修仙者自来有夺舍之功法流传,我不知你原先是谁,是不是夺了我儿的命,替了他的魂,我只知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如此我便认你。”
吹箫听的此话,猛然停箸,抬头看刘芸,他原不知他娘居然当他是夺舍的修仙者!
“娘,我不是。”盯着刘芸,吹箫认真的开口,“我不是夺舍的修仙者,我本就该借你的肚子出生,我之异在于投胎时未曾消除过往云烟,我与修仙一事,半点不知。”
刘芸一怔,竟留下泪来:“竟是这般!我原想着,我儿是夺舍的道友,那便纵是我死了,你也是有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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