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终于和离了》第14/106页


  嬷嬷已上了年纪,孟妱不愿让她知晓和离之事,只砌词遮掩着。
  李嬷嬷温和的笑了一声,“老奴原看郎君只身之人回府来,只担心你们又是闹的不好了……”
  她话说到一半,方意识到措辞不妥了,很快含糊过去,改口道:“如今见你们这般回来,心也安了些。”
  “今日的风可真大,待老奴去将窗子合上。”说罢,李嬷嬷放下了帕子,转身向外间走去,一面走着,一面撩起衣袖抹了抹眼睛。
  李嬷嬷折身回来时,孟妱已将半干的头发挽了个髻,缓缓走了出来。
  正要自行斟茶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李嬷嬷不禁砸了一声,“夫人一定是着了寒了,老奴去吩咐她们熬姜汤来。”
  孟妱骤然眸光一闪,扯住了李嬷嬷的衣袖,“嬷嬷,我这几日都不想出去,你便说我受了风寒,谁都不见。”
  “谁……都不见?若是栖云院那边——”
  不待李嬷嬷说完,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是,谁都不见。老夫人那边,且替我备一份礼送过去罢,也不枉她疼我一场。”
  李嬷嬷怔了一瞬,只得应是,退了出去。
  孟妱踅回里间,呆呆的坐回了榻上。她承认,她不过是想延挨着,似乎只要躲着不见他,和离之事便不会来。
  谁知只挨过了一个晌午,她醒来时,沈谦之侧对着她,正坐于外间的圆桌上。
  她微眯着眼瞧了瞧,屋内只有他一人。
  脑海中挣扎了许久,孟妱还是坐起了身子,慢慢将衣裳穿戴齐整,款步走出去,暗暗长吸了一口气,声音清浅道:“大人。”
  沈谦之应声也站起了身,四目霎时相撞,他先瞥开了眸子,沉声道:“李嬷嬷说,你病了,”他顿了顿,又道,“想来是被那湖中之水所激。”
  孟妱微微颔首,欠身道:“今日……多谢大人相救。”
  沈谦之抬了抬手,“不必如此,你我本是……”
  话不知怎的就这么顺口出去了,他默了一瞬,转言道:“既是病着,便先将养着,至于和离之事。”
  孟妱心内猛地一紧,气息凝滞。
  “待你身子好些了,再谈不迟。”沈谦之说完,便偏过了头去,不知为何,他竟不敢去瞧她的眼睛。不待孟妱答言,他便礼节性的勾了勾唇,大步跨出了暖香苑的主屋。


第12章 “算我求你了。”
  孟妱在暖香苑闭门不出四日后,王氏便从外头请来了专治风寒的郎中,她情知这样下去不是法子,只说身上已大好了。
  第二日午后,李韵上沈府来了,央着孟妱陪她一同去给王氏问安,她推脱不过,只得跟了过去。
  碧落斋主屋外间的窗前放着一张矮榻,中间隔着一方小几,上头摆了几样果品。孟妱与王氏坐在对侧,李韵则挨着王氏坐在小凳上,不时的替她捏肩揉背。
  少时,王氏笑着拍了拍李韵的手,“好了好了,我还没有老到那个地步呢,好容易你来了,你们两个年纪轻的在这里,给我讲讲最近的新奇事儿才是。”
  王氏说着,也往孟妱这边笑了笑。
  孟妱眼神茫然,半晌才回神应和着勾了勾唇。
  “前两日听说,玉泉街上年前出阁的孙家小女和离了。”这确实是近日的一则新事儿,李韵原是无意脱口而出,却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孟妱,她拿不准孟妱现下是否知晓表兄要和离之事。上回孟妱那般帮她,她实不愿现下戳她的伤心事,思忖一番,李韵止住了话头。
  这时,沈谦之正从外头进来,见孟妱也在,微微顿了一瞬。
  李韵先起身,行礼道:“见过表兄。”
  沈谦之颔首回礼,而后朝王氏道:“请母亲的安。”
  礼罢,他向靠墙的乌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他方一落座,便听见孟妱轻咳了两声,开口道:“你受着寒,莫要在窗子跟前坐着了。”
  孟妱的手还掩在唇角,耳根已不自觉的红了起来。连着几日,暖香苑的汤药未断,嬷嬷说,都是栖云院送来的。
  王氏听了,不禁揶揄道:“丫头,还不快过去坐着,当心再受了寒!”她这话里虽带着几分取笑,却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她这儿子她也是知道的,面上温润谦和,骨子里却是个冷清偏执的。
  如今见他总算是对孟妱上了心,已觉安慰。
  孟妱原本苍白的小脸儿上,这才泛起了血色,强压着心内的悸动,莲步轻移,走至沈谦之身旁的扶手椅上,款款坐下。
  王氏见她含羞,便不再打趣,转接了李韵的话头,问道:“才出阁便闹和离,可是那孙家又反悔了?”
  孙父是詹事府的府丞,官居七品,原与沈府无甚交集,只因同住玉泉街也算相熟之人,他家幺女大婚之日她还收了请帖前往。
  这场婚事,当时还在街上泛起一些小波澜,孙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幺女却偏生瞧上了一个商人之子。
  孙家原先是瞧不上这女婿的,听说曾给了不少难堪,奈何女儿一味的要嫁过去,也是女婿脾性好,任这丈人如何冷眼相待,仍是热情不减,极尽孝道。
  这才有了这场婚事。
  李韵见舅母接了话儿,又瞥见沈谦之脸上并未有什么异样的反应,才将心放下来,缓缓回道:“哪里是孙家反悔了,只听我娘与几位夫人闲聊着说,是因几日前女儿回门时,她姐姐无意中瞧见了她身上的伤,逼问之下,才知是被夫君打的!”
  王氏闻言,颇不以为然,摇首笑了笑:“你们还是小,如何知这里的门道,八成只是那孙家想和离了,便杜撰出这些话来。他家女婿的性子,绝不是能做出那等事来的人。”
  都城中仗势欺人的,太多太多了。
  李韵抿了一口茶,忙道:“舅母实是不知,那孙家女婿可怕着呢。此回和离,孙府是上堂打了官司的。原来当初并不是孙家女瞧上了商贾之子,而是他先设计强占了人家的身子,才有了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王氏不禁啧舌,说道:“可这一年来,却是一点子风声都没听见呢,后来我倒是还见过孙家小女同女婿,瞧着也算恩爱,倒不见她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
  李韵闻言哀叹了一声,一手撑住下颌,低声喃喃道:“如若不然,她又该如何呢?已失名节于他,不认命忍耐,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这次若是没有娘家人的支撑,只怕她还会默默忍受下去,面上还要作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女子的命,大多这般身不由己。
  母亲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即便当初算是喜结连理,可后来舅父离世,父亲对母亲的宠爱便跟着减了,如今府里的姨娘生了儿子,母亲却还要作出一副欢喜的模样。
  “怎么?”李韵呢喃的声音太小,王氏不曾听清,遂又问了一遍。
  李韵忙干笑了一声,坐直了身子,道:“没什么,只是我又想起了别的事,也是新奇。”母亲曾嘱咐她不许给沈家添麻烦,便忙收住了,转了个话。
  二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谁都不曾发觉,一旁的沈谦之早已变了脸色。
  自打他进来,孟妱的目光便总不自觉的落在他身上,彼时,见他下颌紧绷,放在桌上的手攥出了青筋,脸上神色沉郁似是痛苦又似愠怒。
  “夫君……?”孟妱低低唤了一声,不见回应,缓缓将手伸了过去,轻覆上他紧攥的拳。
  “当啷——”
  两手相触的那一刻,沈谦之骤然将手抽了回去,将桌上的茶盅都撞倒在地。
  云香忙上前拾起,回道:“待奴婢与郎君换一茶盏来。”
  “不必了,”沈谦之朝她回了一句,便向矮榻上的王氏行礼道:“儿子还有些事务要忙,便不扰你们闲叙了。”
  这一番动静,王氏也是一脸茫然,怔怔的点了点头,“去罢,去罢。”
  沈谦之走了片刻,孟妱也有些坐不住了,款款起身,找了个由头:“母亲……我也觉得身上乏累了,先——”
  王氏像是看清她的心思一般,抿嘴笑着道:“你也歇着去罢。”
  饶是她快步追了上去,出了碧落斋却仍是瞥不见他的人影了。
  “夫人,”她正要抬步向栖云院走去,迎面见玉翠拿着氅衣正朝她走了过来,“嬷嬷恐夫人再受了寒,教奴婢送这氅衣来。”
  孟妱驻足思忖一瞬,还是跟着玉翠回暖香苑去了。她虽瞧出了沈谦之的异常,可并不敢贸然前去搅扰。
  他曾说过,无事莫往栖云院去。
  *

当前:第14/106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