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终于和离了》第2/106页


  孟妱抬眼瞥去,是一件曳地长裙,虽是她常会穿的藕色,可上头却绣着艳丽的芙蓉飞蝶纹,长裙上还蜿蜒的摆着一条水芙色纱带。
  “……放着罢。”
  “老夫人只怕这衣裳不合身,您好歹试一试,奴婢好去回话。”云珠说这话时,眼神里尽是祈求之意,声音都低了许多。她倒不是怕这话会让孟妱以为自己在威胁与她,只是,她确实想让夫人将这件衣裳穿上。
  见孟妱黛眉轻蹙,机会来了,她即刻上前,替孟妱宽衣起来。
  李嬷嬷自然不会拦着,她从来都觉得,那素白之色实是与孟妱不搭。这丫头幼时也不爱这些白的青的,不知从何时起,忽而转了性子一般。
  不一会儿,两人便合力将那件长裙穿在了孟妱身上,那一抹水芙色的纱带将她曼佻的腰身勾勒的淋漓尽致。
  “正是合身啊。”这句话,云珠是绝对言而由衷的,不仅合身,还甚是好看。或者说,夫人这张脸,生来便该穿这样的颜色。
  “我瞧着,倒是不大合身的……”孟妱眼底染上一层绯红,半晌,将手放在侧腰上方,道:“这里紧了些。”她锁骨下方起伏的雪峦在这件衣裙勾勒下玲珑有致,勾人心魄。
  云珠先禁不住声,噗嗤的笑了出来,她这是第一次给孟妱更衣,不承想夫人成婚三载,竟还如此腼腆。
  “夫人的身形这般好,可不就是紧着的。”
  李嬷嬷咳了一声,云珠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失了规矩了,忙欠身道:“既然衣裳合身,奴婢这边回去复命了。”
  孟妱再想拦着,李嬷嬷已先一步将人送了出去,回来见孟妱已忙着自个儿脱了,便上前道:“再不喜欢,就且穿一日罢,别驳了老夫人的脸面。”
  孟妱虽为郡主,但其父敦肃王实则为异姓王,曾居江南,只因在当今皇帝还为太子时,救了那太子一命,后来太子登基后便将他们召来京城以报当日之恩。伦理说,只有亲王的嫡女才可封为郡主,但皇帝特破例封了敦肃王之女孟妱为怀仪郡主,其子孟远为世子。
  尊享王爵俸禄,实则只任五品吏部郎中。
  而王氏乃定安侯嫡女,实打实的京城贵女。
  孟妱并非惧王氏,至少在面儿上,从她入府以来,王氏待她是极好的。况且这回……她亦是好心的。
  见孟妱总算停了手,李嬷嬷忙将她的衣裳穿戴回去。
  夜色渐沉。
  她放下了手中的针指,直了直腰身,这衣裳着实不大舒服。左右也要歇下了,见嬷嬷还没回来,便伸手自解着胸前的盘扣,听见门“吱呀”响了一声,便起身向外间走去。
  除了他,只有嬷嬷进她房门不必请示。
  “嬷嬷,我穿的实在是难受——”
  她的屋子里间与外间之间隔着一道高大的檀木刻梅兰竹菊四折屏风,并无缝隙,直至走了出去,她才见沈谦之一身靛青官服,绣着云雁纹袍底压着金线,一双黑色朝靴站的笔挺。
  而孟妱半敞衣衫,肩上露着雪色。
  须臾,沈谦之轻咳了一声,先转过了身子,低声道:“今早一回城,便被圣上召进了宫中,未来得及往府上通传一声。方才去见母亲,说你身子上不舒坦,要我先来瞧瞧你。”
  她的手僵在原处,秀眸望着他冷清的背影,她时常能看见这样的背影,他留给她的。
  许是想起了今日王氏说的话——他们该有个孩子了,她心下闪过一抹酸涩,眼睫微颤,缓缓的,一下一下扣上了月匈前的扣子。
  除了那次,他们连新婚之夜,都不曾同房。


第2章 他还在等着那个人。
  “大人。”斟酌良久,那句夫君,在无外人时,她还是不敢叫出来。
  沈谦之这才缓缓回过身来,瞥见她身上穿着的罗裙,怔了一瞬,坐向了桌前的圆凳上,低首斟茶:“是母亲让你穿的罢。”
  他果然……还是喜欢着素衣的女子。
  孟妱望着他低垂着的眼睫,莞尔一笑,轻声道:“这天儿也晚了,左右也是要更衣的,我现下便去换了罢。”说罢,便一手搭在了桌沿,欲起身往里间去。
  沈谦之先她一步站了起来,手无意的在桌上点着,“既然你的病没有大碍,我便再去瞧瞧母亲,与她回个话儿。”
  “是该的。”孟妱浅笑着跟着起了身子。她这时才意识到,沈谦之的意思,是等他走了之后,再换衣裳。
  沈府中除了王氏住的主屋碧落斋,另有三处院落,东面的栖云院和蓼风阁以及西侧的暖香苑。孟妱因是郡主身份,遂不必与沈谦之共住,单有一所占地最广的暖香苑。沈谦之则住在栖云院里。
  他平日即便会来自己房中,也总是会捱到很晚,她已更了寝衣。久而久之,便成了“规矩”,今日,是她欢喜过了头,连他的规矩也忘了。
  “……大人可还会过来?”他既这般说了,今夜该是要来的,可孟妱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望着他垂在身后的墨发,她不禁凝神屏息静待他的回应。
  直至沈谦之拉开了门,低沉着声音应了一句,她才将紧绷着的心弦放了下来。
  见窗外颀长的身影渐渐远去,那颗才放下的心又雀跃起来,她快步上前轻手稳稳把住门,缓缓拉开,见那抹身影已转过了墙,压低声音对门外的丫鬟道:“去唤嬷嬷来。”
  不一会子,李嬷嬷便跨进门来,手中还端一个遮着暗红绒布的托盘。
  不待李嬷嬷说话,孟妱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一旁,拉住她的手,抿了抿唇道:“嬷嬷,夫君回来了。”
  李嬷嬷略有褶皱的手反将她握住,笑着道:“知道、知道。老奴方才出去的时候,便听府上人说了。俗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今日我便服侍夫人早些歇下罢。”
  被嬷嬷这一打趣,她脸颊微微泛红,却还是任由李嬷嬷替她宽了衣裳。
  “嬷嬷,这是……”
  见李嬷嬷褪下她的衣裙后,并未将榻上放着的蟹壳青亵衣给她穿上,而是回身端来了方才的托盘。将绒布缓缓揭起,里头放着一件杏红镶边绣睡莲的抹胸,旁边是朱砂色的长纱裙。
  “这是老夫人差人送过来的。”李嬷嬷一面回着,一面拿起抹胸给孟妱穿上。
  这套亵衣可比方才那件曳地长裙要撩人的多,虽还有件月白色的褙子,却是纱衫质地薄如蝉翼,不仅不能遮盖一二,反倒是欲盖弥彰。
  这样的装扮,她只在婚前嬷嬷给她瞧的锦缎春意儿香囊里见过。那上头的男子,看着倒十分欢喜。沈谦之,也会欢喜么?
  “嬷嬷……玉翘姐姐也在的,还是换下来罢。”孟妱面露难色,向正在垂眸给她系衣带的李嬷嬷道。
  哪怕只有那一次,她与沈谦之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了,李嬷嬷又是从小服侍她的人,自然也不会难以为情。只每回沈谦之来她院中时,总会带自己的丫鬟服侍更衣梳洗,那人便是玉翘了。
  沈家虽谈不上家规如何森严,却也是严谨的。凡是能在屋内贴身侍奉的丫头,皆是沈府的家生子,也唯有玉翘一人,凭着一手极为不错的指针与察言观色的本事被老夫人王氏收入了内院,后又拨去了沈谦之的栖云院里。
  “老奴方才去碧落斋时,寻了个由头,已将玉翘那丫头支走了,估摸着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李嬷嬷理了理她的裙摆,抬眸回了一句。
  饶是她如此说,孟妱心内仍不免有几分担忧,见嬷嬷走了,起身去熄掉了外间的两盏灯,使屋内不那么明亮。接着,便坐回了榻上,双手环膝,静静候着。
  妆奁上银灯中的芯燃了半截,门被重重推开,孟妱蓦然惊醒抬起头来,赤着纤足便下了地。
  “大人。”行至屏风前,她顿住了步子,许是有些心虚,不敢再往前,只是用手虚扶着屏风。
  沈谦之蹙眉捏了捏额心,长舒了一口气,淡淡道:“更衣。”
  这句话,是说给玉翘听得。但此时,她并不在这里。
  孟妱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立在沈谦之身后,十根葱指攥了攥手心,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探手去他身前学着玉翘往日的模样,解着他的素金腰封。
  她分明偷着瞧过了数次,可真正做的时候,却好似混忘了。生生是耗了半晌都未解开。
  少时,沈谦之眉宇间已染上了几分不耐,大步跨出女子藕段似的玉臂,双指轻扣腰间,“当啷”一声,腰封应声落地。
  他转过了身,张着宽臂阖着幽深的眸子,等着跟前的女子替他宽衣。
  孟妱见他这般朝着自己,怔了怔,成婚三载,她从未替自己的丈夫宽衣解带过。沈谦之的身量高出她半头,未免牵绊到他,孟妱轻踮起一双白净纤足,双手覆上他的宽肩。
  手腕骤然被人握住,那股力度像是从腕中一直传至心窝,将她的心都提住了。
  “大人……”她局促的双眼对上了眼前凌厉的墨眸。
  沈谦之目光锁着她,喉结滚动,薄唇轻启却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玉翘。”
  “玉翘姐姐许是有事,今日,不防让我来与大人——”
  宽衣两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他清冷的声混着淡淡的酒气在她耳侧炸开:“谁教你穿成这样的?”
  诚然,此事并不能全怪嬷嬷,原也是她点了头。她到底,是想取悦他的,哪怕是用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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