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终于和离了》第3/106页


  “我……妾身……”
  她今日的穿着确是失了几分矜持,但他们本就是夫妻,尚算不得出格。可他此话一出,登时,一种衣不蔽体的羞耻感随之袭来。
  孟妱霎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应答。
  腕间一阵疼痛,她被沈谦之几步拖至里间的长圆铜镜前,皱着眉头道:“好好瞧瞧,你如今可还有半点郡主的模样?”
  孟妱被攥住的手僵在空中,只觉心像是被揪住了一般,喘息不得,只垂着眸,咬着红唇死死盯着地上。
  愈是瞧着她这幅姿态,沈谦之腔中的怒意更是叫嚣腾升,一张儒雅如谪仙般的脸上透出令人发寒的神色,接着逼问道:“你可曾见过琵琶巷里的女人?”
  琵琶巷,是蓥华街上出名的烟花柳巷,纵使她没去过,可也从来沈府品茶赏花的夫人们口中听说过。他此言,意思是她今日的打扮,同那些女人一般……
  她从未见他动过如此大的气,更未从他口中听过此难堪的话。饶是再不想听,可双腿如灌铅一般,动弹不得。
  良久,沈谦之察觉到手中握着的玉腕渐渐垂了下去,连挣扎的力道都没有了。
  夜晚清冷的风从支摘窗下徐徐吹进来,拂过他棱角分明的脸,沈谦之这才清醒了些。点漆般的眼眸扫向身前的人,髻间的钗子都松了些。
  他松开了手,声音拔高了一些:“让玉翘进来,给郡主更衣。”
  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
  不一会子,玉翘端着银盆进来了。
  见孟妱蜷在榻上,面有泪痕,将银盆放至妆奁台的搁架上,上前道:“夫人快莫要伤心了,听得碧落斋里的丫头说老夫人留着郎君饮了几盏酒,倘或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想必也是醉意上头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孟妱此时心绪本就低沉,被她抚慰了几句,顿时更觉委屈,扶在玉翘肩头好是哭了一场。
  半晌后。
  玉翘已给她换上了往日穿的蟹壳青的亵衣,将那一套杏红的抹胸亵衣叠好收了起来。她一面打开黄花梨衣箱整理着,一面道:“此次郎君去郢州有近六月之久,今儿才回府,定已疲累不堪,夫人不如早早安心歇下,明日寻个时机,放下身段与郎君说句软话便是了。夫妻何来隔夜的仇?”
  闻言,孟妱只得扯出了一抹浅笑,颔首回应着。玉翘口中的身段,大抵是说她郡主的身段罢。
  在他面前,她又何时有过郡主的身段?至于所谓的夫妻情分,更是无从谈起。
  当今皇帝在内阁中设有四殿三阁,四殿大学士的地位略高于其他三阁大学士。沈谦之是永乐十三年的进士,年仅十八岁,同年入了翰林院,次年便升户部右侍郎,二十三岁时便成了内阁中年纪最轻的大学士,永乐二十年累进正三品承英殿大学士。
  自沈父病死后,所有人都以为沈家要败落了,连同王氏的母家,都后悔做了这门亲事渐渐疏远了。
  没人想到,沈家还能卷土重来,更未想到,沈谦之年纪轻轻便得皇帝重用,一跃成为当朝新贵,更得皇帝亲赐婚约,娶了异姓王之女怀仪郡主为妻。
  都道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觅得如此良婿。只有她知道,那纸婚约是她求来的,沈谦之亦是被迫娶了她。
  成婚三载,他在沈府的日子不足数月,外人都当他是有凌云之志,不沉溺于家中的温香软玉。
  孟妱却心如明镜,他不过是在躲着她。
  或许……他还在等着那个人。即便她已整整三年,毫无音讯。
  “多谢玉翘姐姐指点。”她仍是低声道谢。
  她与沈谦之是另住的,玉翘来暖香苑的次数并不多,只有每回他留宿之时,玉翘才会跟来服侍,也是头一回与她说这样多的话。
  “奴婢不敢。”听孟妱如此说,玉翘忙合上衣箱,惶恐的低下身子道。
  孟妱亲下榻将她扶了一把,她才肯起身来。
  门“吱呀”的响了一声,屋内又恢复一片寂静。她特意行至外间,将方才灭了的银烛又燃了起来,蜷回了榻上。
  隐约闻见院外鸣蛩的叫声,孟妱只怔怔的望着门首。


第3章 端庄秀丽,气质如兰。……
  翌日。
  榻上齐整的摞着两只绣花软枕,女子白皙精致的小脸儿枕着一双玉臂,身上斜斜的搭着一角锦被,蜷缩着身子躺在床沿上。
  “夫人,还睡着呢,今日老夫人那边儿传膳了。”李嬷嬷带着丫头进了房门,朝围屏内说了一声。
  见支摘窗还大开着,方要训斥守夜的丫鬟,抬眸瞥见外间已燃尽的红烛,终是止住了声。
  沈谦之回来了,这一夜,孟妱又如往常似的,睡得很浅。生恐他来暖香苑时,自己已睡着了。
  方才听得外头轻微的响动,已立时起了身子,她抓过一旁的软枕放在床头,又将身侧的锦被抖了开来,道:“舒坦的睡了一夜,都忘了时辰。”
  李嬷嬷缓缓步入里间,瞧着她眼下的乌青,咽了咽喉,声音不觉哑了些:“你向来清早没什么胃口,左右也是应个卯,不去也罢,老奴去回一声。”
  李嬷嬷脸色已不大好看起来,只是孟妱并未发觉,见她要走,忙拦道:“昨晚的饭,我用的少了,如今正好有些饿了,收拾收拾便去罢。”
  孟妱眼中泛着光,灼灼的望着李嬷嬷。后者只得应是。
  瞧着她莲步匆匆的出了门,李嬷嬷只低叹了一声。
  *
  孟妱行至碧落斋时,下人便上来传话道:“老夫人已在左室了。”
  左室位于碧落斋正厅的左侧,孟妱初嫁入沈府时,王氏恐她待的不惯,并不强将她传来一处用膳,后来渐渐的,只有节时、沈谦之外出办差回来,才会召他们在这左室一同用膳。
  “怀仪来了,快进来。”
  王氏见孟妱走至门首,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丫鬟说老夫人已至左室,却未说沈谦之也到了。孟妱一手方提起裙,便瞧见了坐在王氏左侧的男人。
  昨日一进京便马不停蹄的入宫面圣,念他外出办差有功,圣上特许了五日假,不必上早朝。
  沈谦之褪去一身官服,着石青色竹叶纹交领长衣,腰间挂着上等羊脂玉石,鸦羽般的墨发束在银冠中。
  比起那身冰冷的官服,这一身装束似是将他凌厉的棱角都磨平了些,颇显出他的儒雅温润之气。
  公子如玉,明玉似水。
  年少伊始的倾心,岂知没有这副皮囊的作祟。
  孟妱不禁回想起他昨夜说的话,扶在门边的手不由紧了紧,款步入内,欠身道:“见过母亲。”
  半晌,缓缓走至沈谦之身侧,低声道:“夫君。”
  沈谦之放于双膝上的手,抬了抬,一双墨眸匆匆瞥了一眼孟妱,便敛回视线,淡淡道:“坐罢。”
  孟妱长睫垂着,始终不敢瞧他,闻言,侧身入座,等着王氏动箸。
  王氏到底是过来人,这眉目传递之间,岂能瞧不出端倪?
  加之今早云香伺候梳洗的时候,便回了沈谦之昨夜离了暖香苑的事,也能猜的出几分了。
  金丝檀木小圆桌上摆着几样清淡小菜,挨近沈谦之的那一头,放着一盘桂花茶饼。
  “你素日爱吃这口,离京多时,必是想了。”王氏指了指他面前的那盘桂花茶饼,笑着道。
  她说着,又用木箸夹了一箸鸡丁蟹肉双笋丝,放在孟妱的青瓷碟中,“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且尝尝。”
  “多谢母亲。”孟妱柔声回了一句,抬眼见沈谦之正默不作声的用着茶饼,贝齿轻启,咬了一口笋丝。
  半晌,王氏缓缓放下木箸,故作无意的问道:“昨日是又有事了?怎的半夜还回栖云院去了?”
  敦肃王府距沈府只隔着两条街——玉泉街与蓥华街。
  孟妱虽得郡主封号,可这京城中从来不缺贵女,何况是个异姓郡主,是以城中权贵之女不觉离孟妱远远的。只有那住在蓥华街上的肃毅伯之女李萦,还肯不时带着她一处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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