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第34/1209页


不用他叮嘱,文笙这几天早已将这两回接触白麟远的细枝末节想了又想,她记忆本来就好,自忖不要说当时看过几张画,就是画上的人物表情都浮现在脑海中,这会儿敢对白傅两人言明,已是确定绝无差错。

“确实是这样,不会有错。”

傅长沙相比之下要冷静一些,案情有了进展,可惜不能以此来捉捕凶手。

他道:“画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连林三谷都被灭了口,咱们没办法知道麟远当时看到了什么,只好把归雁楼周围的店铺和住家再好好查一查。”

话说到此,虽然他觉着没什么可能,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向文笙问道:“顾姑娘,你还能记得那幅画上都有些什么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文笙回望着他,虽然眼底都是血丝,但精神却很健旺:“当然。不晓得你们是否知道,白麟远画画从来是有一画一,有二画二,若当时街上有十个人在,他绝不会画成了九个,就连穿戴长相也都大差不差。那幅画我现在就可以凭记忆原样画给你们。”

第三十一章 按图索骥

一刹那间,傅长沙还以为自己领会错了文笙的意思。

当他把文笙方才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听错,心中顿生荒谬之感。

距离文笙上回看到那幅画有多长时间了?按她所说,差不多得有半个多月。那不是一首诗一篇文章,聪明人可以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硬记下来,那样的一幅画白麟远光画需要多久?一笔笔地描绘,或深或浅,同样是画一个人,哪一笔差了毫厘,都会变得似是而非。按图索骥,哪里还能找得到真相?

这顾姑娘到底是想要试着做这么一件非人力可为的事情来哗众取宠?抑或是从一开始就在说大话撒谎?

一时他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好半天才掩饰了脸上的惊愕,道:“我亲自带人保护你。”

文笙好奇地打量了两眼傅长沙,目光在他的大胡子上扫过,这位傅捕头可从来没在她眼前显露过身手,只看块头儿,还没有她的三哥李从武魁梧呢。

不过人不可貌相,文笙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傅长沙飞奔去调人,白士元欲言又止,看着到比文笙还要紧张。

文笙恍若未觉,低头收拾地上的那些画,白士元和傅长沙既然已经看过,这些她辛辛苦苦拼出来的画便失去了价值,文笙把它们摞到一起,腾出地方来,笔墨纸砚依次在桌子上摆好,挽起袖子开始磨墨。

她手里慢慢磨着墨,目光沉静,一看就是在深思。白士元见状更不敢打扰,之前将军府录事李曹和诸县令接连给他施加压力,找到杀害首阳先生的刺客已是迫在眉睫,哪怕文笙所说的话再匪夷所思也要全力一试,这世上总有超出他们想象的能人异士,也许苍天保佑,这位顾姑娘就是有这种旁人无可企及的天赋。

傅长沙去的时候不短,回来时不但带来了一队衙役,还把将军府录事李曹领了来。

首阳先生遇刺身亡,凶手迟迟不能归案,李曹这些天感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焦头烂额之下,除了不停调遣将军府的兵,便是盯着县里的衙役。

这边傅长沙刚一调人,他就得到了消息随后赶至。

同在离水,二人先前便打过不少交道,将军府录事是有品阶的军官,傅长沙见面自动矮半截,再加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事情如今有了进展,虽然还是猜测,恰也说明县衙这边一直在努力,所以他便将文笙的发现三言两语说了。

李曹闻言大喜过望,紧急调了个百人队过来。

将军府的护卫训练有素,个个身手不凡。他们同傅长沙调来的衙役两拨人马相互盯着,将小小跨院围得水泄不通,那杀手除非有通天的本领,否则绝不可能突破重围,再进去杀人灭口一回。

李曹、白士元和傅长沙三人守在屋里,只等文笙一将画画好他们就可以看到,然后立刻带着手下去抓人。

文笙这会儿已经提笔开始画了,她时画时停,那三个人生怕打扰到她的思路,在边上伸长了脖子望着,大气也不敢出。

随着文笙面前的画纸上着墨越来越多,三人神情不住变幻,傅长沙眼睛越瞪越大,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之色,连络腮胡子都跟着翘了起来。

他突然觉着这位顾姑娘可能不是在吹牛,她在画将军府后面的那条长街,所取视角便是归雁楼的三楼窗户无疑。

像他这样的老离水,干的又是这一行,天天走街串巷,将军府后街上都有哪些店铺,各在什么位置占地多少他闭着眼睛都能说上来,但也仅限于此,要叫他再详细说说每家店铺外边都是怎么布置,门头儿上字迹大小,绣着什么花,他还真说不上来。

可文笙却清清楚楚地一连画了好几家,同归雁楼隔街相望的兰花苑是离水最大的胭脂水粉铺,旁边的节节高是家卖糕点的,再隔壁是赵记衣铺……

画得逼真不说,单这份记忆力便叫人骇然。

这幅画上人物众多,文笙画得很慢,墨干了好几次,到后来她频频放下画笔,离开桌旁,纤长的手指揉捏着额头在屋里踱步,显是越画到细腻处,她回忆起来越是费劲儿。

那三人虽然心急如焚,却半句也不敢催促。

白士元帮着磨墨,干这个他好歹比另外两个人都要在行。

繁华的街道上有挑着担子叫卖的货郎,有在店铺门口洗洗刷刷忙活的婆子,有当街玩耍的孩童,也有步履匆匆的行人……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一幅喧哗热闹的场景渐渐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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