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第35/1209页


有牵马的,有乘车的,有的人是正面,而有的却只是个背影。奇妙的是,明明那画纸并不很长,这么多人在文笙笔下却丝毫不觉着错乱拥挤,或远或近井然有致,一个个动作活灵活现,几乎要跃纸而出。

旁观的三人见状心中有数,这位顾姑娘说是将白麟远的画重新画一遍,实际上她的绘画水平可比白麟远高多了,只盼着她这画能原样留住白麟远画的那些背景人物,将他当时看到的信息全都包含进去。

这一画就画到了掌灯时分,文笙中途只喝了点粥,白士元等人胡乱吃了点干粮,也都是食不下咽。

屋子里静悄悄得落针可闻,明亮的烛光下,文笙思量半晌完成了最后一笔,轻轻叹息一声,将笔放下,直起腰来。

白士元三人早等得急了,画上那些细致的地方必须要凑近了才能看清楚,他们从文笙此时的神情意识到画终于完成,顾不上别的,俱都挤到了桌旁。

出现在画上的店铺共有五家,人物远近十几个,其中各行各业有男有女,乍看上去一幅太平盛景,并没有什么异常。

相较整幅画卷的暗藏灵秀,这些人五官神态略显呆板,三人相信这是模仿白麟远所致。

但即使如此,也足以按图索骥。

白士元急切地向傅长沙道:“赶紧派人去,把这画上的人全部抓起来审问。”

第三十二章 画中人

傅长沙抓着那画不撒手。

他向文笙保证:“你放心,这画放我那里,除了咱们几个,我谁也不给看,绝不泄露半个字。”

别的不说,画上的货郎婆子他光看着就觉着面熟,若是给他这张画叫他对照着抓人,那是绝不会出错。而且这些人天天混在市井,相互间认识,一招供就是一长串,想问出点儿线索来应当并不困难。

李曹哪里肯叫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走,和傅长沙僵持了一阵,突然心中一动,松手将画让给了对方,转向文笙道:“顾姑娘,一幅画不够用,能不能等你休息休息,明日再帮我们画一幅?”

文笙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若是案子由此破了,李大人莫忘把悬赏刺杀首阳先生凶手的赏银给我。”

李曹登时意识他心里的那点儿想法已经被人家看透,不禁老脸一红。

他怀疑这位顾姑娘是否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想趁机看看她能否再画一张一模一样的出来,对方明明知道,却不以为忤,要银子是在提醒他,人家是为给白麟远报仇,没义务帮着他抓捕杀死首阳先生的刺客。

他下意识便冲着文笙拱了拱手:“放心,不但我们将军府,还有首阳先生的弟子以及兵马卫张大人那里都出了赏银,一两也不会少了姑娘的。”

文笙心道很好,她现在正穷着呢。

白士元也被一言提醒,道:“还有我儿麟远的,只要能抓住真凶为他报了仇,老夫愿意倾家荡产相谢。”

文笙忙道:“这到不用,我与令公子志趣相投,为朋友报仇那是应有之义。”

说话间傅长沙拿着那画又折了回来,指了上面的几家店铺同白士元商量:“典史你看,这几家管事的也需抓起来好好审一审吧?这辆马车像是去兰花苑的,叫他们回忆回忆,再查查账,应该能确定麟远是哪一天画的这幅画。”

白士元明白他的意思,挥手道:“抓吧,县尊那里我去说。”

旁的也到罢了,兰花苑的东家与诸洪带着点姻亲,不过诸洪早表过态了,白士元并不担心调查会受阻。

李曹更是干脆:“要是不行我这边派人去。”

白士元目光落到了旁边的赵记衣铺上,突然想起一事,问文笙道:“若是我没记错,这家衣裳铺子的掌柜好像也姓顾,是你的大伯?”

他这么一说,傅长沙也想了起来,道:“顾姑娘你怎的也不说一声,这要一起抓了,再遇上底下人不知道轻重伤着可怎么好?”

文笙画的时候就想到会有此一问,听着白士元旁边接口道“知道下边人办案不客气,你不会亲自上门去问一问”连忙摆了摆手,一脸严肃道:“公事公办就可以了,傅捕头不用特意关照。”

她怕说了这话之后傅长沙还会手下留情,特意指了那画强调:“依我看,这间赵记衣铺不但要查,还要做为重点好好地查。凶手不可能只因为白麟远看到他从闹市经过便杀人灭口,当时在归雁楼三楼能看到的范围内肯定发生了什么。大街上众目睽睽,店铺又就这么几家,同招待妇人孩子的脂粉糕点铺相比,还是这边的衣裳铺、书斋出事的可能性大一些。”

白士元和傅长沙一边觉着她的话颇有道理,一边又忍不住暗想:“这位顾姑娘一定是和她大伯家有仇。”

赵记衣铺开在将军府后街,李曹对它很是熟悉:“这间铺子不但给女人订做衣裳,也兼卖男人的成衣。”

文笙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得不错,向傅长沙道:“我常听大伯说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换言之,就是谁也不得罪,想来对这样的老好人,不拿到他们的把柄,叫他们害怕,他们也不肯同你说实话。”

天堂有路而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文笙想收拾那姓赵的和顾大两口子已久,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她哪能不加以利用。

整天费尽心思地盘算哪里能坑人一把,叫对方不痛不痒吃点暗亏的事文笙从来都不愿做,一旦出手,必定要把对方打落尘埃,叫他再也爬不起来,更不用说有力量反噬。

只有这样,等她离开离水,李氏和李家人才有安生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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