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无缺》第65/137页


  尉迟晓亦看过去,只见烽烟冲天,说道:“不好,是出事了。”
  这时城中的老百姓也看到了城外的烟火,百姓或惶恐,或慌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街上玩的孩子都被第一时间拖回了家,路边的摊贩挑着扁担一溜烟的往回跑。
  唐瑾对怀中的妻子说:“我先送你回去。”说话的时候已经策马往行馆去。
  唐瑾刚到行馆,县令已经派了人来,要讨泉亭王示下。唐瑾问道:“可派了探马?”
  “明府已经派人去探了。”被派来的县吏回答。
  唐瑾让苍术好好守备行馆,自己带了木通和另两个亲卫就往城楼去了。临去前,唐瑾低首对尉迟晓说道:“放心,万无一失。”
  尉迟晓目送着唐瑾离开,而后对苍术说道:“注意守备。”
  苍术愣了一瞬,很快大声应,“是!”往常王妃是从来不管这些事的,更不会特意吩咐一句,今天是因为城外燃起烽火的原因?不过听说王妃曾经也亲临过沙场,应该不会怕这些吧?但不论怎么说,得了吩咐的苍术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尉迟晓回到房里,让人把四面门窗都敞开。如是道:“这样就是穿堂风了,小姐容易着凉的。”
  尉迟晓道:“都打开吧,这样看得清楚。”
  我闻不解问道:“小姐要看什么?”
  “自然是来偷袭的人。”尉迟晓说。
  “偷袭的人?”我闻问道。
  尉迟晓说:“高凉城虽然离边境不远,但是有承安等城在前,直接攻打此处并非明智之举。况且荣州公此时已经向离国进军,离国又怎么会有余力攻打这里?如果真的要打,明眼人都知道此处守军不会很多,大可直接攻城,完全没有必要费力点上一堆烟火,使城中提前有所戒备。既然点了就是想让人出城查看的意思,更进一步说是想引开城内守军的注意力。既是调虎离山,自然要多加注意才好。”
  “既是这样,王爷怎么还要去城楼?”我闻又问。
  “子瑜有他的责任,有烽火燃起,城内必定慌乱,只有他前去才能安定人心。”尉迟晓淡然说道。
  如是道:“小姐刚好一些,还是别想这些了,太医不是说小姐不可以劳神吗。”
  “想与不想,都不是自己能说得算的。”尉迟晓的笑清雅寡淡,她望着窗外树木青葱。
  树叶间发出沙沙的响动,那声音像是有谁在摇晃舂米剩下的谷壳。树冠中的一抹亮光,让尉迟晓挑起嘴角。
  “苍术。”她唤了一声。
  我闻刚要出去叫苍术,就听见几处破风之声,窗外已经是刀光血影。如是大惊,忙要喊人进来戍卫。尉迟晓只是淡淡的看向窗外,眉目疏朗,没有丝毫惊慌之色。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尉迟晓在屋里坐下,吩咐我闻,“打把扇子吧。”语气神态一如往常。七月的天,已经是暑热时节了,此时又快接近正午,天气自然是热的。
  我闻拿了团扇在旁扇着,如是也镇定下来给尉迟晓倒了热茶。屋外是乒乓的刀剑声,从窗口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血溅三尺,血肉横飞的惨状,一波要从窗户突袭的刺客正被泉亭王府的亲卫挡下来。屋内尉迟晓静静的坐在桌前品茗,扇子的风撩拨着她鬓角的发丝,好像窗外不过是在上演一出逢年过节的大戏。
  兵戈声由高到低,四溅的血也由鲜红变成了红褐色,直到窗口再看不见刺客晃动的人影。尉迟晓吩咐道:“我累了,扶我去歇着吧。”
  如是扶起小姐,我闻将桌上的茶具收拾好。屋外苍术也带人将尸体拖走检验,又让人打水洗净墙面、地面。
  尉迟晓走进那张唐瑾为她特制的大床,如是为她拆卸掉简单的发饰更换了轻薄的寝衣。尉迟晓有些恹恹,便躺下睡了。如是坐在床边为她盖上薄被,打着扇子。她确实累得很了,没有顾得上周围的温度是否舒适,很快就睡着了。
  唐瑾回来时已近黄昏,尉迟晓还睡着。如是仍旧在床边打扇,见王爷来了起身见礼。唐瑾接过扇子自己替妻子扇着,一手撩起尉迟晓的额发,指背触到她的前额,“太医请过脉了吗?”
  “来看过了,”如是轻声答道,“说是有些劳神,所以一直睡着。”
  “请孙、刘两位太医来。”
  不多时,孙太医和刘太医已经过来。唐瑾在外间请两人坐了,又问了病情。两位太医一再表示无碍,只是要多加休养,唐瑾才放心。
  “不过,王爷,您这手上……”孙太医注意到唐瑾右手上有不少细小的伤口。
  “刚才在城楼上遇到了些刺客,刀剑无眼难免划些小口子。”唐瑾毫不在意的说。
  “王爷还是该当心,伤口可大可小,还是让微臣给王爷处理一下才好,不然微臣回京也无法可陛下交待。”
  孙太医如此说,唐瑾也不坚持,随他拿了药箱清洁伤口,又敷上金疮药包好。此时,苍术进来禀报:“王爷,有件要紧事。”
  孙太医和刘太医听到这么说,都退下了。
  唐瑾向苍术问道:“何事?”
  苍术耳语了几句。
  唐瑾目光一凛,“当真?”
  “是,荣州公虽然出师得利,不过行军路线多有诟病,与韩将军所率偏师首尾不能呼应。”
  “由此看来,此时只要率轻骑就能解荣州公之围,不过……”唐瑾略有沉吟,“今日的刺客也已经明白,离国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取我和辰君的性命,我暂时不能离开高凉。”
  “可是,王爷,如果您不去救,荣州公恐怕……”
  “嗯,家国大事,不是儿戏。兑国君臣恐怕正等着这个机会,看我等与离国两败俱伤。”唐瑾稍一思索,对苍术说道,“你替我传个信儿给汝城的潘将军,告诉他立功的机会到了。”
  他与苍术细说了几句,苍术道:“王爷好一招‘围魏救赵’,以汝城的位置正好赶得及解荣州公之围。”
  唐瑾道:“别声张,快去吧。”
  “是。”
  苍术躬身告退,唐瑾起身推开隔断的门,发现如是倒在地上,而床上已经没有了尉迟晓的影子。
  ――――――
  就在高凉全城封锁寻找泉亭王妃的时候,尉迟晓正坐在一处破旧仓库的废墟上。她面前的人扎着金色的头带,头发全部在头顶束起,既不戴冠,也不戴头巾。那是一个年纪三十岁上下的剑客,他的背上背着一把与半身等长的巨剑。
  尉迟晓平和的看着他,清清楚楚的说道:“钟将军把我带出来岂非不智?”
  “你认得我?”剑客惊奇问道。
  “大概七、八年前,在金陵有幸见过一次,不过仅仅是匆匆一瞥,那时我还是个进京赶考的贡士。”尉迟晓徐徐说道,“传闻卫将军钟天喜好四海游历,甚少在京中供职,且不论何时头上都扎着一条金色的头带。”
  钟天爽朗大笑,“不愧是我兑国的太常,果然知道的清楚!”
  “将军还没有回答我,――将军把我带出来岂非不智?”
  钟天挑眉说道:“我听说泉亭王对你甚为爱重,若是挟持你,岂不是正好可以牵制唐瑾?”
  尉迟晓轻轻的笑,“将军错了,只有我在他身边才能牵制他。”
  钟天逼近她,犹如乌云压迫着高山,“我可不是容易被骗的小伙子。”
  尉迟晓不为所动,“将军以为我若被劫走,泉亭王会恨谁?是会听从摆布,还是会杀了劫持我的人?”
  钟天一怔。
  尉迟晓又道:“泉亭王若是那样容易被摆布的人,如何可以统领巽国大军屡战屡胜?将军不会认为掳走我,或者是杀了我,泉亭王就会任凭吩咐吧?”
  “你说的对,”钟天表示赞同,同时握紧腰间的大剑,“不过既已把你掳出来,也不可能送你回去了。”
  尉迟晓微笑,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出鞘的剑刃,她不急不缓的说道:“只有我在泉亭王身边,他才不会去往前线。泉亭王不往前线,离国受到的压迫就会少许多,便让他们两虎相争,不是很好?”她笑了笑又说:“太医说我身体过于虚弱,不能长途劳累,所以我会和泉亭王在高凉逗留很久。”
  钟天突然明白了什么,困惑的说:“你该不会是为了困住他,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吧?”
  尉迟晓的唇边有最清淡的笑容,她淡淡的说:“未可知也。”
作者有话要说:  

☆、回往云燕

  大巽鸿嘉六年六月,泉亭王唐瑾于承安大败离师。七月,荣州公端木垓统三军东去追击离师余部,遇离大军截击。右将军潘客自汝城出,急攻重水,与左将军韩达成夹击之势,兵锋直指离国腹地,荣州公之围得解。
  次月,巽三军东进北上,欲进逼离国都大明城。
  同月。兑,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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